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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没有吭声,云初是个短命鬼,谁知他们有没有子孙后辈?

何况,他们三房也没有产业,即便将来出嫁妆、聘礼,也拿不出那么多

如今只能先缓兵之计,待眼前这一茬揭过了再说。

凤瑶伸脚碰了碰脚边的箱子,采芙心领神会,揭开箱子清点。

三夫人捂着心口,狠狠的盯牢了凤瑶,恨不得咬断一口银牙。凤瑶如此作为,显然是不全信她,给他们难堪。

凤瑶姿态娴雅,从容的说道:“人心着实难测,我如今都未见有孕,子女长成太过久远。到底是没有真金白银实在,握在自己手里头方才省心。”

“我们可以立字据。”三夫人慌忙表态。

凤瑶轻笑了一声:“三婶娘,上一回厨房里的事物,您也给我立下字据。可最后您却是在母妃跟前揭发我,原本事情起因并非如此,您却是将过错推诿到我的身上来。今日立下字据,他日不知您又想出什么由头来毁约。”

云宇齐不知三夫人与凤瑶之间还有这么一层恩怨关系,颇有些埋怨三夫人喜好与人交恶的性子。“大嫂,我跟你保证……”

凤瑶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这种保证我听得多了。”顿了顿,对三夫人说道:“三房的财产我估算了一番,顶多也就是这五十万两。三婶娘若是直言拿不出银子,我也不会难为你们,可她出尔反尔,诬陷我收买了人哐她印子钱,若非我躲的快,这张脸怕是毁了。”手指摆弄着袖子上的那几条抓痕。

凤瑶暗指她故意哄骗她放了印子钱,三夫人憋得心口痛,却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云宇齐头痛的看着三夫人,他只是觉得事情古怪罢了。但是说不准他们运气不好,碰到了骗子。

凤瑶再能掐会算,也预料不到他母亲会突然兴起放印子钱的念头!

她不自己反省,反倒是找凤瑶问罪。

凤瑶轻叹了一声:“也莫怪我不将仁义,实在是手里头没有银子,过日子很艰难。若是日后说话不得当,不知晓府中的规矩,再要贴补银子,我可就拿不出来。我方才嫁进府里不久,原以为拿着丰厚的嫁妆,也有傍身的银子,心中安稳。如今我是权也无,银子也没影儿。这心里头不踏实,所以才不给三婶娘几分薄面。”凤瑶为难的看着三夫人说道:“婶娘与我同为女子,该是明白我心中的担忧。”

三夫人恍然大悟,凤瑶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权利、银子,总得抓一样。

暗示她还不上银子,总得将权利给她!

三夫人哪里舍得?

管家这么多年,她若是舍得早已是交给了荣王妃。

可如今,她银子拿不出,想要摆平眼前的祸事,只得交出府中的庶务。

云宇齐也明白了过来,心中叹息。恐怕也就是因为母亲生出的那些事,所以大嫂这才对中馈起了心思。若不然,她要管理私塾,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再打点府中庶务?

这件事到底是他们有愧凤瑶,让三夫人交出中馈:“母亲,您上了年纪,时常说管家累,没有时间带孙儿。如今大嫂她得空,不如交给她打点,也好让她安心?”

三夫人如何甘愿?瞪了云宇齐一眼:“侄媳妇儿哪有精力打点庶务?她年纪轻轻,要学的东西太多,如今要管着私塾,哪有时间学?”

“三婶娘说的是。”凤瑶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浅抿了一口。

采芙极有眼色的说道:“小姐,状子已经给林妈妈。她出去采买,奴婢若是在约定的时间内,没有给她口信,她便顺路将状子递给官老爷。”望了一眼天色:“如今快到时辰了,奴婢可要去给她送口信?”

三夫人心中一颤,抖着唇看着云宇齐。

云宇齐也没有法子:“母亲,儿子看您还是将中馈给大嫂。”说罢,振袖离开。

三夫人咬紧了牙根,恨声道:“中馈给你,今后再不许提半句银子。”

“三婶娘,您中馈给我,我身为晚辈,又是世子妃,将来要肩挑起整个荣王府,断不能推诿。只是与您还我银子,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凤瑶看着三夫人语气凉薄的说道:“只是这中馈捏在手里,今后便不用怕吃穿用度上会把持不住度量罢了。既然今后生计没有担忧,我便同意了小叔子的提议,日后我的儿女嫁妆、聘礼便由你们三房出。”

三夫人冷笑了一声:“你无非想要中馈,又还要银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要么你二选一,要么你去告官,反正与我无关。”

凤瑶看着她没有开口。

三夫人开始为了方家想要搏一搏,如今她变卖了家产,又吃了哑巴亏,就指望手里头的中馈给她安身立命。若是手里的中馈让了出去,还又欠下一屁股债,她索性不管了!

想到此,三夫人正要抱着那口箱子离开。这时,荣王妃脸色阴沉的进来。

见到三夫人,将手里的地契扬手扔在她的脸上:“你竟敢将祖产变卖!外头都在言传荣王府落败,沦落变卖家产度日!”

三夫人傻眼了,她没有想到她卖了祖产的凑齐这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被捅了出来。开始她都算计好,印子钱收回来,加上这五十万两的银子,刚好还清凤瑶,到时候卖掉的祖产,她今后从公中捞银子再买回来。

“大嫂……”

“你究竟卖了多少产业?”荣王妃怒指着三夫人,她今日若不是受邀出府,听人指点,恰好有位夫人买了荣王府的祖产,将地契给她过目,她恐怕还要蒙在鼓里!

三夫人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却是不敢说。

荣王妃见状,便知她卖掉不少的祖产,气得浑身发抖。“我信任你,这才将庶务将给你管,不曾过问。你如今变卖了家产,今后我们荣王府,恐怕当真就会衰败!”这不止是颜面的问题,还有封建迷信!

祖宗一直认为,祖产只有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方才能变卖维持生计。

可如今好端端的,荣王府是盛京大族,却窘迫至此,害得她受人嘲笑。往日围着她吹捧的人,如今却并没有人上前来,而是明嘲暗讽,奚落荣王府恐怕是要到头了!

三夫人没有意识到事情变得如此严重,底气不足的说道:“我找的都是交往甚好的人,也与她说明白,老爷在外需要一大笔银子,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的现银,便暂时将地契押在她们手里。到时候周转过来,我就赎回来。”

“糊涂!”荣王妃气得直拍桌子,那些人哪个不是踩低捧高?平日里交好,不过是想要攀附荣王府,如今变卖家产,心中自然是怕王爷不受皇上看重。前头又有皇上将心腹送往北疆的消息传开,外头的人都在言传殷立夫接替了王爷,荣王府不过表面风光,暗地里却是入不敷出,却死撑着要强,妆点的光鲜亮丽。个个只等着看荣王府的笑话!

“我给你银子,你如今赎回来,瞧瞧她们可会如约将地契给你?”外头有些更难以入耳的话,荣王妃实在是难以启齿。大多数的人以买到荣王府祖产为荣在外炫耀,还有一些不知内情的人,花高价想要买荣王府卖出去的田产!

三夫人脸色唰的惨白,六神无主的揪着帕子,喃喃的说道:“这可怎么办?我……我也没有办法,要还侄媳妇儿银子,这才出此下策!”

荣王妃见她又想将责任推卸给凤瑶,气不打一处来:“当日里瑶儿让你们赔,不过是在气头上,想要给你们教训,却是没有真的想要你们拿出那么大一笔银子。就算变卖了整个荣王府,也是拿不出五百万两!她私底下与我说,若是亲家夫人诚心与她道歉,她便不计较。到底是你心胸狭隘,胡乱猜忌她,适才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我们!”

闻言,三夫人猛然回头看向凤瑶,眼底似淬了毒。凤瑶在她面前可不是如此说!若是她没有派人去催,她岂会被逼上绝路,这才动了祖产?

凤瑶从袖中掏出一叠地契,搁在桌子上:“这都是三婶娘变卖的地契,当初我在德亲王府的时候,养了戏班子。三婶娘约人在水月楼商谈的时候,那个夫人是有雅兴,便喊了戏班子唱戏助兴。正好那戏班子是我以前养着的,当初待他们不薄。瞧见三婶娘在那儿办事,便遣人给我递了口信,我便抽身前去,正巧碰上了那位夫人,一问之下知道婶娘打上祖产的主意。原以为就是那么点,便瞒下来,谁知其他地方也有……”

三夫人心头乱跳,面如白纸。

荣王妃知道这个时候指摘她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只是平息了外头的风波。“你把中馈交出来,去祠堂里思过。”

三夫人身子剧烈震动,绵软的跌坐在地上,腕间玉镯晃动,磕在地上几乎碰出裂痕:“不……我不认错,我没错!”

“嬷嬷,把三夫人带下去,等三弟回府再行处置!”荣王妃疲惫的挥手。

“不!我没错!这都是她的错,她那日若是没有派人来逼迫我,我也不会做出糊涂的事!”三夫人凄然的喊道,眼底有着对三老爷的惧怕,身上惊出了冷汗。

荣王妃抿紧了唇,愠怒的瞪着三夫人,见她死不悔改,厉声道:“不知悔改,若是如此,将你遣送回娘家!”

这等于休弃!

三夫人立即住了嘴,面色灰白,双目吃人一般的瞪着凤瑶,闪烁着幽异诡暗的火光,将唇瓣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凤瑶看着三夫人狼狈的模样,不忍的说道:“母妃,三婶娘也是迫不得已……”

“瑶儿,就是你心宽,当初她那般刁难陷害你,都不曾记恨她,替她说话。可她却是做了什么?”荣王妃说到这里,便动了气。可到底她自个也有过错,知道三夫人的禀性,依旧放任她不管。甚至全权脱手,不管庶务,所以才捅出这样的娄子

凤瑶说道:“母妃,不全然是祸事,我们王府在众人眼中要落败,也能够验证人心。再说我们风头太盛,也不见得是好事,今后便行事低调,也少招许多是非。”话中暗有所指。

荣王妃转瞬明白过来,翻看着凤瑶买来的地契,重重叹了一声:“花了不少银子罢?你的嫁妆才……”

凤瑶打断荣王妃的话,踢了踢脚边的箱子道:“三婶娘都将银子给了我,我也就没有自己掏银子。倒是母妃掏出的体己,算清楚从这里拿走。”

荣王妃没有拒绝,对凤瑶说:“明日开始,你每日都抽空将跟着我学管账。”

这是要将庶务交给凤瑶打点的意思。

凤瑶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依旧是想着三夫人的事:“三婶娘倒是很怕三老爷,她闹出这样大的事儿来,不知三老爷会如何处罚?”

荣王妃冷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到时候便知了!”

**

玲珑阁中

越明脩看着坐在对面的凤瑶,玩味的说道:“当真是一出好戏。”骤然倾身与凤瑶仅仅隔了一指间的距离,邪笑道:“我很好奇,你当初不是说此事与我要做的事有关。可我怎得不知晓,我对你的嫁妆打了主意?”

凤瑶整个面庞都隐在阴暗中,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不给我做好,我怎得替你办事?”

越明脩愣了一下,重新躺会榻上,一派风流不羁的模样:“我的人是杀人不见血,都是办大事的人,如今倒是沦落到替你抬嫁妆!”

凤瑶嘴角上扬,笑容里透着一抹讥诮,办大事?

“左右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凤瑶眼底蓄着一片冰封的冷意,三夫人与胡氏时刻都在打着她嫁妆的主意,她没有多余的心意应付她们。可她们浸淫内宅多年,难免会有些防不胜防,所以她便在她们有所筹谋的时候,率先动手。

而她之前并未找到时机,后来是徐娘欠赌债,采芙拿着她的东西去典当的时候,突然心里想起了计策。

所以与采芙配合,演了这么一出戏。

嫁妆其实她早已暗中让越明脩给她的人手抬走,里面装的都是赝品。采芙将库房的钥匙无意给徐娘,借助徐娘的手给了胡氏。胡氏财迷心窍,根本不会怀疑。与人里应外合,将她的嫁妆都抬走,送到拍卖行,里面的人自然能分辨真假,其中只有一箱子是真的,便是那个羊脂玉观音佛像,还有其他几个宝贝。

胡氏却是认定了拍卖行将她的东西替换掉,却也不敢大张旗鼓喧闹。毕竟是偷来的东西,再不甘愿也忍了,只得将买一箱子真货卖给拍卖行。

她事先打探清楚了方老夫人的喜好,所以特地放了羊脂玉观音佛像作引。果然,三夫人暗中派人盯着她的院子,她也不理会,故意在酒楼订饭菜,将把柄送到三夫人的手中。三夫人便去状告荣王妃,她争辩一番,顺势认错赔她羊脂玉观音像。接着便是故意让人散播消息给云宇齐,让他拍了羊脂玉观音佛像,便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印子钱也是她做的局,从胡氏那边入手。胡氏心里藏不住事,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三夫人,证明她并非一无所长。她放印子钱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瞒着三夫人。但是三夫人不是胡氏,不是逼上绝路,她不会轻易的冒险。适才自己遣人去催账,说一些难听的话刺激三夫人。她定会为了在自己面前不落下风,而选择冒险!

“你就如此确定她会卖了祖产?”越明脩对这一点感到好奇。

“中馈一直由她掌管,荣王妃完全放权不管,而这些东西不常用,自然便将主意打在这上面来。她每年不知捞多少油水,不出几年她能赎回来,所以她动了心思。”凤瑶嗤笑道,她连印子钱都放了,还有什么不敢做?

只是,祖产她也不是很确定,但仍旧派人盯着。

幸好,没有让她失望。

“啧啧,你太狠了。嫁妆都到了你的手里,还平白多赚了一百多万两。亏得荣王妃认为你吃亏,私下里愧疚。”越明脩意味不明的笑容令人凛然心惊,他倒是小看了她。

凤瑶缄默不语,她也是逼不得已。太多的事情,她都来不及去做,已经心力交瘁,当真是没法再应付三夫人与胡氏她们生出的野心,暗中对她放的暗箭。

若是迟早都要经历,她何不早一步动手?彻底的断了她们的心思?

何况,那么大一笔的嫁妆,太过引人注目,可不止她们二人有这个心思。她趁机告诉众人,她的嫁妆被盗,只留下几箱子的用品,日后再无人惦记。

三夫人最后不管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都是罪有应得!

“你就不怕他们怀疑?”

“与我何关?我也是受害者,拍卖会可是你名下的产业。胡氏可是对外声称,她偷来的都是正品,你私吞了。”凤瑶似笑非笑的说道:“也无人敢找你麻烦。”

所以,注定了死无对证!

**

云初回到秦楼已经是掌灯时分,府中已经恢复了沉寂,却仍旧能感受到一股紧张的氛围。

凤瑶没有睡,迎上前来。面色带着一丝苍白,见到云初神态自然。昏黄的烛火下,凤瑶打量着他的神色,倒是面色平静,波澜不兴。

“今日的事情,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凤瑶率先开口道。

云初褪下身上的披风,回头仔细的打量她一眼,并未言语。

凤瑶只觉得那温润平和的目光好似多了一丝与寻常不一样的感觉,令人心头陡然焦躁,轻声的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设计而为。”

闻言,云初骤然停顿住脚步,他抬眼看向凤瑶,淡漠的说道:“我与你说过,你所做的事情,无须向我报备。”

凤瑶一怔,仿佛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反应。

云初眉目冷清,冷漠而生硬的扔下这句话,转身去了书房,全然不顾及凤瑶的情绪。

凤瑶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只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是生气了,违背了与她说的话。既然是如此,又为何要与她说那样一番的话?

**

云初坐在太师椅上,清幽晦暗的目光望着窗外,树影婆娑,檐角下的宫灯,散发出的熹微烛光透过窗子映入他的眼中,透着一股子森寒。

石韦手中提着食盒进来,看着径自生气的主子,好言说道:“主子,您当初不是嫌弃世子妃心机深沉?她许是也知晓,如今对付您的三婶娘,她有多缺心眼才找您帮忙?”

云初冷眼看向石韦,却是没有打断他。

石韦继续说道:“世子妃没有找越明脩,越明脩也找世子妃帮忙。世子妃这不是不想吃亏,所以才让越明脩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您也知道,世子妃多心疼您。您这眼底的青影是病态,并非是疲劳缺眠所致,便担忧得不得了。若是与您隔心,她为何不让越明脩的人贴身保护她?”

石韦心中嘀咕,主子成亲以来,他伺候的愈发像照顾姑奶奶。

一般不是女子猜忌夫君在外养外室,与旁的女子过份亲密,需要贴心的人多多开解?

他倒好,完全相反!

云初眉梢不曾动一下,仿佛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暗流翻转。

“这是世子妃让人送来的。”石韦将里面的膳食端出来,絮絮叨叨的说道:“主子,您也不能太傲气了,若是世子妃真的与越明脩有点什么,您这样一来伤了世子妃,越明脩这人生性狡诈,他若是温柔安抚一番,岂不是得不偿失?”

云初眼中寒光乍现。

石韦说得得劲,暗自觉得自己当真是能干。外能替主子扫平了小人,内里能给主子谈心。

“好在世子妃不喜欢他。”石韦最后下了定论!

云初心中的怒气散了,看着眼前的几碟精致的小菜,却是全然没有胃口。想起她苍白的脸色,霍然起身去了内室。

凤瑶已经躺下,云初站在床边,挑起了帷帐,看着凤瑶裹在被子里,清冷月光下面色似比他之前离开前还要白了几分。

凤瑶看着折回的云初,显然有些意外,倒也没有见生气,看着他轻轻一笑:“用膳了?”

“嗯。”云初低应了一声。

凤瑶笑容不变,清透湛亮的眸子宛如星辰般璀璨,勾魂摄魄。

“我与越明脩之间,并无其他,只是合作的关系。有些事情,我不想要牵扯你。并非是防备你,不愿与你交心。”凤瑶承认她被他的冷漠给伤到,可熄灭烛火,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她细细的回想,却又觉得她的行为太过可笑。他的眼线遍布盛京,又岂会看不透她的伎俩?

假使她嫁妆丢失,他信了,只怕第一时间便去寻找。一路追查下来,还会不明真相?

若是因为气她对付荣王府,前些日子也不会对她和颜悦色。

因此,她大胆的揣测,定是因为这个缘由。

听她亲口说,云初眉眼舒展,勾唇一笑

皎洁银光下,他仿若画中仙,面容清隽,姿色无双。令人痴迷,却又不敢亵渎。凤瑶一时间看得出神,待回过神来,云初却已经是侧卧在床榻上。

对上他促狭的目光,凤瑶为了掩饰她的尴尬,疑惑的问道:“你怎得消气了?”

她原是打算不找他说清楚,让他多气一会,免得日后动辄误会她。

“男子不该与女子计较。”云初云淡风轻的说道。

站在门外偷听里面动静的石韦,听到她的这番话,险些被口水给呛住。

凤瑶翻身背对着云初道:“快去沐浴,一身臭死了。”

云初眉头微蹙,听着她娇嗔的语气,倒是身心愉悦,起身去了净室。

凤瑶掀开帷帐:“子卿他离京了?”

云初脚步一顿,侧头看向她,眼底有着询问。

“他是在北疆长大的人?”

“不是。”

“他去北疆多少年?”

“你问他作甚?”云初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关心你不行?”凤瑶朝他眨了眨眼,拂落了帷帐,清脆如铃的声音穿透薄薄的布料落在他的耳畔:“他走了,不用担心他打你的脸。”

帐内,凤瑶的后背却是沁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那一眼,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也不知怎得,突然问起了子卿。

**

翌日

云初被召进宫,凤瑶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小方氏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一双眼睛红肿,脸上印着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站在凤瑶的面前,看着她姿态闲适的模样,水汪汪的眸子里布满了委屈。

凤瑶看着她这表情,挑了挑眉,依旧不动声色。

小方氏扑通跪在地上,哽咽的说道:“世子妃,我求求你,放过母亲。她已经知错了,求求你,放了她。这件事本就与她没有关系,可是最后连累的却是她。我与我母亲,甘愿受罚!”

凤瑶当初便是看透了三夫人不会对方家甩手不管,所以才布了局。结果,也如她所料。

“弟妹,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你要明白,三婶娘受罚,并非是因为嫁妆的原因,而是她私下卖了祖产。”凤瑶不紧不慢的说道,生怕小方氏有不明白之处。

小方氏绞拧手中的帕子,哀求道:“世子妃,得饶人处且饶人。”

凤瑶神色一肃,来回细嚼这句话,失笑的看着小方氏:“好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只可惜三婶娘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当初她向着外人,指摘诬陷我的时候,若是想起这句话,如今也不会落到如今这番境地。”

小方氏浑身一颤,陡然明白她白来了

母亲与凤瑶积怨已深,她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格外开恩!

“世子妃,哥儿和姐儿想看看母亲,我可以带他们去吗?”小方氏嗫嚅道。

“你去请示母妃。”凤瑶阖上了眼睛。

小方氏咬紧了唇瓣,不死心的看了凤瑶一眼,见她是铁了心,不甘不愿的回去。

云宇齐看着她裙裾膝盖的地方脏污,不悦的说道:“你去哪里了?我告诉你这个时候别乱走,好好带着哥儿、姐儿,莫要再添乱!”

他的好脾气,也被这接踵而来的事情,消磨殆尽。

如今为了母亲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分心再去顾及小方氏,只希望她能够安份一点。

小方氏紧紧的揪着裙裾,呐呐的说道:“我去求世子妃,让我们见母亲。”

云宇齐骤然盯着她。

小方氏紧张的干咽一口唾沫,点头说道:“她同意了。”

云宇齐怀疑的看着小方氏,小方氏心里直打鼓,可若是她说没有,只怕云宇齐对她更加的失望。坚定的点头:“世子妃同意了。”

云宇齐一言不发的错身而过,进了屋子。

小方氏看着他冷淡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心里直怨母亲。她知道母亲为何给她两千两银子,想要借她的手讨好婆母,更是怕东窗事发,也将婆母拉下水,到时候便不能不管。

可她怨又能怎么样?

事情已经发生,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分忧。可如今当真是像穷途末路了,小姑子也不在身边,她不知道找谁拿主意。

小方氏鼓起勇气,抱着哥儿,牵着姐儿的手去见了三夫人。

三夫人隔着门扉看着来的是丧门星,原想不见,转念一想,告诉她去信给云樱,让她速速回京。

又怕小方氏搞砸了,冷冽的说道:“让她在老爷前面赶回来,若是没有办好,别怪我让齐儿休了你。”

小方氏委屈的想落泪。

三夫人看着她这模样,心中厌烦,跪在佛祖面前诵念经文。

**

姜绾授课后,收拾了回府。

方才出了大门,一眼看见堵在门口的秦冰冰。

不禁皱了眉头,她上一回与秦冰冰说得清楚明白,今日怎得又来了?心里却明白,定不是善茬。

避开秦冰冰,姜绾走向自己的马车。秦冰冰却横挡在她的面前:“我有话与你说。”

“秦小姐,天色晚了,有话明日另约。”姜绾神色淡漠,她已经决心放下镜墨澜,便不打算与有关他的事情上,纠缠不清:“我不认为与你谈论镜墨澜合适,我如今是陵王未婚妻,你若与我说他的事情,我乐意之至。”

秦冰冰一瞬不顺的盯着姜绾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的细微之处,分辨她话中的真假。良久,并未看出任何的端倪,冷笑的说道:“你当真舍得放弃他,嫁给一个傻子?”

她不信!

“信不信由你。”姜绾上了马车。

秦冰冰不愿放走姜绾,跟着上了马车,绿鄂拦截,却被秦冰冰恶狠狠的退了下去,厉声道:“狗奴才,我虽然落魄,但是杀你一个丫头还是足够!”

姜绾冷声道:“你大可试试!”

秦冰冰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怨恨,想到今日来此的目地,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坐在姜绾的对面说道:“我明日要搬进文成侯府。”

“恭喜。”

“你不在意?”

“秦小姐这话当真可笑,我若在意,你才该着急。”姜绾讽刺的说道。

秦冰冰一噎,面色一变,不再如方才那般强势,柔婉的说道:“你恐怕不知,我今日来并非是你所想。只是想要告诉你,墨澜为何对我那么好而已。眼下看来,姜小姐并不想知道。我倒是替墨澜感到不值,他对你一片痴情,为你所受的苦,你却是都看不见。难怪他同意要娶我了。”

姜绾神色镇定如常,并无异色,仿佛她说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勾唇淡笑道:“到时候定会出席二位的婚礼。”

秦冰冰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倏然,看到站在马车外的镜墨澜。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恬静,步下马车站在镜墨澜的身旁,挽着他的手臂。感受到镜墨澜的手臂挣扎,秦冰冰用力拉紧,镜墨澜用力抽回的时候,秦冰冰力道一松顺势倒入他的怀中,迭怪的睨了他一眼,瞬间红了脸,跌跌撞撞的站起身。

姜绾的角度看来,却是镜墨澜将她拉拽到怀中。

秦冰冰看着姜绾平静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波澜,娇嗔的说道:“你太用力,我险些跌倒了。”

这一句话,旁人听来极为的暧昧。

镜墨澜看了姜绾一眼,不想秦冰冰给她难堪。有些话,秦冰冰在也不好说,索性转身离开。

秦冰冰羞涩的对姜绾说道:“他来接我,下次咱们再约。”

绿鄂看着秦冰冰跟着镜墨澜离开,淬了一口,愤懑的说道:“小姐,我瞧着她是故意来找您不痛快。”

姜绾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捏紧的手心,靠在车壁上。熹光透过帘子洒在她的身上,白皙的面庞近乎透明,清楚的看见里面的血丝。“所以,我们更加要镇定,只当看不见便是。否则,平白给自己添堵,让她顺心如意。”

“小姐!”绿鄂怎知不是这个理?但是秦冰冰太贱了!

**

秦冰冰上了镜墨澜的马车,看着他安静的坐在里面,方才她耍了心机,这个时候也不敢招惹镜墨澜。

一路无言,回到了秦府

下车的时候,秦冰冰对镜墨澜说道:“明日你就要搬到文成侯府,我们在一起也那么些时日,今夜便一起用膳。”

镜墨澜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冰冰立即去吩咐厨房准备。

秦夫人下不了床,便没有一起用膳。桌子上只有秦家三兄妹与镜墨澜。

秦子楚给秦冰冰、镜墨澜倒了一杯酒,举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碰杯:“相处这么久,你走了,倒是有些不舍。”

镜墨澜与秦家的人,倒是没有多大的感情。秦子楚的纨绔风流他也不喜,冷淡的举杯饮了饮尽。

秦冰冰替他斟满:“我敬你一杯。”

镜墨澜沉默了片刻,端起饮尽。

秦冰冰端起酒杯抵在唇边浅抿了一口,看着镜墨澜的目光透着诡异幽光。

秦子楚好久没有与人这么喝酒,拉着镜墨澜喝了几杯酒,吩咐人去厨房端一碟子花生米来,却是没有伺候的仆人。“三妹,你去。”

秦冰冰犹豫不定,镜墨澜此刻目光迷离,面颊通红,眸光微闪:“二哥,差不多了,你让他快回去休息。”

“只有今夜能够畅饮,还有半坛子酒,你快些去!”秦子楚推搡了秦冰冰一下。

秦冰冰无奈的说道:“二哥,你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匆匆去了厨房。

镜墨澜在第三杯酒下肚的时候,似有一颗火种在体内炸开,热流涌向四肢百骸。接下来几杯酒,却令他身体某一处躁动,思绪有些混乱,不受他的控制。心里恍然明白过来,这酒有问题。镇定下来,从秦冰冰的言谈中,他猜出定是她动的手脚,等秦冰冰一走,镜墨澜对秦子楚道:“马车里还有一坛酒,我去拿。”

闻言,秦子楚催促镜墨澜快去快回。

推门走出来,晚风吹在他的身上,镜墨澜浑身一阵舒畅,体内的那股热流却愈发的汹涌。

“墨澜,你去哪里?”秦冰冰端着花生米出来,看见镜墨澜离开的身影,一阵心惊,慌忙追赶了出来:“你等等!”

快步出了院门,听到秦冰冰在后面追喊,镜墨澜脚步不稳的快步前走。飞檐走壁的甩掉身后的秦冰冰,不知怎得来了姜府,翻越进了姜绾的院子里。

嘭——

镜墨澜掉在墙下,体力耗费的差不多。

眼前一片片重影,思绪渐渐的被控制。体内药里发作,一波一波的冲击他,愈发的凶猛,浑身血脉涨得要炸裂。恍惚间,听到他熟悉的声音问起:“后院有动静,绿鄂你去看看。”

“小姐,什么都没有。”

“你下去。”姜绾挥退了绿鄂,屋中的烛火熄灭。

镜墨澜手指大力的抓着树干站起来,猛然摇了摇头,进了姜绾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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