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时,骆遂意对时檀说:
“跟我回家,叔叔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以后,你就是骆诗,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可以把名字改了,你现在叫时檀对吧,那以后,咱就叫骆时檀。你觉得怎么样?岛”
其实时檀也不是她的真名,为了保小命,她改过很多名字,有些都已经不记得了暇。
骆时檀这个名字,她是喜欢的。
她心下很清楚,只要冠上骆姓,她就能像他其正常孩子一样,去读书上学,可她也有她的顾虑,并没有欢天喜地的马上答应,而是反问了一句:
“骆叔叔,我要是做了你的女儿,那你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怎么办?”
骆遂意抚着她的头发,笑的无比的温润,这个男人,在当时她的眼里看来,是除了父亲之外,长得最最好看的一个男人,那眼神无比的宁静,能轻易安抚人心。
他对她说:
“这个问题,等以后真的发生之后,我们再来研究怎么应对。总之,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儿。你要改口叫我爸爸。绝不能让人知道你是我收养的。要不然,会给骆家招来麻烦!你放心,骆叔叔会帮你,一定让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将来,你一定可以为你亲生父母一雪沉冤的。”
为父母报仇,让罪魁祸首受到法律的制裁,是她心里最大的渴望。
于是,她答应了下来:
“好,那以后,在骆诗妹妹没有回来之前,时檀就是您的女儿。如果有朝一日,骆诗妹妹被找回来了,我就把一切还给她……”
骆遂意笑了:
“傻丫头,就算老天可怜我,真让骆诗回到我身边,你还可以是我女儿。只要你不觉得我高攀,你可以一直把我当作父亲来看,而我,会代替你父母,将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照看好……以后,骆家就是你的家。”
骆遂意是个艺术家,艺术家都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慧眼。艺术家的心,比一般人更为的敏感,善良,有时,他们是真善美的化身。心,相对来说是纯萃的,只有真正融入真心的艺术家,创造出来的作品,才能感动人心,才能成为精品。
时檀喜欢骆遂意,就这样,她成为了骆家小姐。
之后的那些年,骆遂意说到做到,尽心尽力的教养起她,视她如己出。
可不管怎么样,她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知道,骆遂意常常跑去亡妻坟前说话,或是对着亡妻的照片思怀。
有一次,她在看,看着看着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休息榻上,骆叔叔正坐在书桌后对着照片落泪,正念着十几年时间一直下落不明的女儿。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失去孩子,都会痛若刀割。
就比如骆叔叔。
骆叔叔对她好,是因为他把思女的感情,全投注在了她身上。
每对父母,都是孩子心里的避风港,离散之后,都会心生彷徨。
就比如她。
失去父母的那些年,她过的是何等的悲惨。
若是生离,还能有重逢的机会,最最让人绝望的是死别,完整的家就此只能在记忆里寻觅。
可悲的是,至死,骆叔叔都没能等来亲生女儿的再一次叫唤,那该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憾的事情。
时檀真的没想到,八年之后的今天,一个名叫成宛宛的女孩,跑了出来,自认是骆家千金。
这本该是好事,可一旦成宛宛被人利用,那么,认亲的喜事,与她而言,就成了一场灾难!
两小时之后,时檀的车,在第一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透过玻璃窗,她可以看急诊室门口处,堵着不少记者,一个个拿着话筒,正在追踪冒牌千金事件的最新报道——
雨下的很大,雨点拍打着玻璃,哗啦啦作响,老天爷正哭得肝肠寸断。
时檀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不断的浮现着刚刚在网上看到的另一个视频:
骆遂忻、骆遂岚、骆遂珠三个兄妹,于不久之前,在医院门
tang口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视频上有记者问:
“请问祁大先生,据那位成宛宛小姐的说法,她才是真正的骆家千金,如今嫁入祁家的是一个冒牌货,在这当中,你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是你把流落在外的真千金给找了回来,这事绝对是属实的吗?”
头顶光光的,骆遂忻对着镜头的回答是铿锵有力的,右手还强劲的挥舞了一下,以表示了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
“这事,绝绝对对千真万确!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骆诗曾是我父亲的心头肉,祖孙俩人之间有着很多小秘密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因为这段视频气昏了!可见老爷子是明白自己受骗上当了……心理上没办法接受,这才会触发了旧病复发……”
这时,新华网的记者当即接上去问道:
“请问祁大先生,既然祁老先生有心脏病,你这样突然之间公开这个秘密,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这一问,绝对是犀利的,直接戳到了某人自私自利的本性之上。
不过,骆遂忻是一只老狐狸,马上表现出了沉重之色:
“老爷子身体一直健康,八年前虽然有过一次脑溢血,但因为治疗很及时,并没有对老爷子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心脏病这件事,我还真不怎么清楚……”
话,说的有点轻描淡写,而且避重就轻。
那位记者很不满意这个回答,刚想再问什么,却被边上的骆遂岚一脸忿忿的截去了话:
“必须公开的。要不然太对不起骆诗,太便宜那个冒牌货了。
“你们应该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冒牌货,八年前,我三弟骆遂意才死于非命。
“那会儿,我们兄妹三人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一意想要把她的底细给拆穿,谁知道反中了她的招,我父亲被这臭丫头蒙蔽了心智,这才把我们通通赶出了骆家。现在骆诗的回归,足可以证明,我们兄妹是无辜的,真正想谋夺家产的是她这只白眼狼……
“你们可以试想一下:我三兄弟是被慕以淳害死的,而慕以淳是骆时檀从外头带进来的,我三兄弟死了之后,她要死要活的要帮慕以淳开罪……最后,慕以淳被判得那么轻,全是因为她在其中走关系……你们说,她是不是白眼狼……”
那语气,是何等的愤慨,同时,也暗示那个案子有被弄虚作假之嫌。
“你们觉得骆三先生之死,有疑点?”
娱乐网的金牌记者就这个话题岔了开去。
这回是骆遂忻作的回答:“当然有疑点。太多疑点说不通了。当时,这不是重点,我也就不一一举例说明了,那件事,如今早已伴着慕以淳的死而成为迷案……现在我们公布这段视频,最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让老爷子看清事实。”
“是吗?八年前,骆时檀是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小姑娘,她真有你们想的那样奸诈吗?”
有记者再问。
骆遂忻刚想说话,一直沉默的骆遂珠突然站出来,无比淡静的接上了话说:
“也许情况会和我们想的有出入。
“奸不奸诈,还有待对质。
“今天,我们之所以我们公开这件事,主要是因为我父亲太过于信得过骆时檀。
“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早在八年前,老爷子就已经和我们断绝了关系。但是,就算关系断绝,有一件事,永远都不能抹煞,那就是我们三人都是骆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我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骆家的基业落到外姓人手上,而真正的骆家小姐却只能在外过清贫如洗的苦日子。我们家遂意死的太过于凄惨,我们,作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没办法容忍骆家唯一的继承人,承受这种委屈。所以,不得不站出来为那可怜的孩子主持公道。”
这番话,说的很冠勉堂皇,不得不说这个骆遂珠的手段之高……
当然,比起骆遂忻和骆遂岚,她更为的有头脑,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样一个人,也难怪会被晁家委以重任。
大事新闻网记者紧跟着问:“现在老爷子的情况如何?”
“还在急救。”
骆遂珠说:“这件事对老人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任何一个人都
没办法接受自己用心栽培了这么多年的人,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样一个事实的。我们都无法接受,何况是老人。但我相信老爷子一定可以挺过来的,一定能和真正的亲孙女团聚的。我们会在这里一直守着,并为老人祈福的。”
说到最后,这位女强人双手合什,做出了一副祈求上苍保佑的模样,神情无比的虔诚,感情无比的真挚。
时檀想,四姑姑应该是真心的。
大事新闻网记者又问:“大家都知道,八年前,骆氏因为遇上了金融危机,祁氏老爷子老夫人,因为心疼骆时檀为骆遂意的遗孤,才和骆氏联姻。如今骆时檀被曝是冒牌千金,三位作为骆家的子孙,觉得祁氏应该怎么回应这件事才算是合理的?”
面对这一问,骆遂珠保持沉默,而骆遂忻马上义愤填膺的表示了自己的观点,强烈的呼吁:
“必须离婚。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有什么资格做祁家的媳妇?这样一个女人,只会玷污祁家的名声……”
骆遂岚则在边上应和:“对,祁家娶的是骆家千金,那个贱女人凭什么霸占骆诗的身份之后,还要霸占了本该属于骆诗的婚姻……”
“依你们的意思:祁继先生应该和骆时檀离了,再娶骆诗?”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骆遂岚反问:“骆诗才是祁继当初应该娶的女人。如今真相大白,就应该一切归位。”
“可那天祁先生在记者会上说过了,他是看上骆时檀才娶的,你觉得祁先生有可能会因为骆时檀是冒牌千金就和她离婚吗?何况,他们还生了一个儿子……”
这一回,骆遂岚一脸严肃的想了想,才作了回答:
“我个人认为:骆时檀心中怀有鬼胎,祁家出于自身安全着想,应该将她逐出祁氏。
“至于那个孩子,既然是祁家的血肉,养在祁家也理所应该。
“但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灾星,祸种,自打她进了骆氏大门,骆家就一年不如一年,好好的一个家,就此分崩离析。
“这是血一样的教训,祁家必须引以为鉴。祁继应该和骆时檀趁早离婚,那才大吉大利……否则难免会惹上大祸。”
这几句话,说的真够毒啊!
时檀知道,骆遂岚以前就特别的讨厌她,没想到的是,时隔八年之后,她对她的厌恶之情竟会越演越烈。
不过细细一想,还是可以理解的,八年前,她和骆遂忻同谋,就想夺了家产,结果反而自食恶果,被逐家门,满圆人生就此尽毁,如今有机会一报前仇,她自会趁机加倍报复,这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时檀只是心有感慨,八年之后,本以为一切恩怨可以消弥,却原来那只是一个开始。这些人一个个,这是铁了心想要将她从骆家除了去——钱财这种东西,还真是能让人鬼迷心窍。
……
此时此刻,时檀沉静如水的坐在车里,心头思绪汹涌。
杜汀回头望了又望,不知道要说什么,心里难免会惊诧的:檀姐竟是冒牌的。
虽然她认得檀姐没几天,但她可以从檀姐眉目之间的神情断定,媒体上爆光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叮铃铃……”
一阵铃声来自杜汀的手机。
她拿起一看,诧异,是boss的,连忙接了,还没等说话,boss就先发了一问:
“小杜,你有和时檀在一起么?她的手机现在打不通!”
杜汀不是第一回接到boss的电话,boss在电话里的声音一向四平八稳,那嗓音是无比清越的。不过今天,有点不太一样,透着一点急切。
她能感受得到,boss在紧张檀姐,连忙回道:
“有!”
头跟着转向了时檀,且将手机递到了后座:
“檀姐,是boss找,说你的手机打不通!”
一只白色的手机,此刻正静静的躺在时檀身边的空位上,屏幕是全黑的。
时檀知道的,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了。昨天晚上,她看完照片之后,忘了充电,是以,刚刚接了方桦那个电话,又上了一下网看了一会视频之后,电量一下就消耗殆尽。
一路回来,她的心思都在那件突发事件上,忘了要在车里给手机充电,以至于和外界就此失联了。
祁继这个时候找她,应该是来核实这件事的真假与否的。
这一刻,她突然在想,他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也会觉得被欺骗了,想要来表示愤怒之情的?
她很清楚的,这件事一旦这么闹开,对于祁氏绝对是有影响的……
思绪这么一转,她随手在手提上点了一下股市行情图,果然啊,祁氏的几支股票,以波浪形态开始下滑……
“老板的电话,檀姐,您快听啊……”
手机里,祁继在催,而面前的人却迟迟没有把手机接过去,杜汀看到时檀姐脸上尽是复杂之色,好一会儿才把手机要了过去,放到耳边。
“喂!”
时檀静静吐出一个字。
那边,祁继嘘了一口气,忍不住恼斥起来:
“关键时候掉链子,骆时檀,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
她不说话,静默了一下,才道:
“手机没电了,忘了充!”
那边,祁继从这句话里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是何等的不平静,可以肯定,她已经知道外头发生的事了,当下,他没有再急怪,只问:
“现在在哪!”
“第一医院门口!”
此刻,祁继的车,正在赶来第一医院的路上,听到这句话,他马上坐直了起来,往外探看了一下,以确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还需要多少时间抵达医院。大脑进行了精确判断之后,他马上叮嘱道:
“别进去了,那边人很多。”
这边,时檀因为他话里的关切,心微微生暖,唇边却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弧度:
“爷爷在医院,我怎么能不进去?”
“那你等着,我马上到,最多五分钟,等我到了,我们一起进去!时檀,听着,你有我!”
最后三个字,是有力的着重强调。
时檀再度静默了一下,却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不用!”
望着窗外,她发现电话里没了声音。
祁继听了之后到底会有怎么一个想法,她不想去猜,她只徐徐的往下又补了一句:
“从小到大,再怎么恶劣的场面,我都没有退缩过。生活教会我,凡事靠自己。我早已不习惯依靠别人。你不用过来。”
拇指一划,通话中断,她把手机递向前座。
是的,她就是不想依靠他——若是习惯了依靠,一旦失去,心会更彷徨无助。倒不如,一直一直凭自己自强不息。
杜汀接过时,很有力的说了一句:
“檀姐,不管你是真千金也好,假千金也罢,你都是boss的太太。boss肯定不会在意的,我们还是在这里等等吧……boss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的……檀姐……檀姐,你别下车啊……”
时檀没有理会,固执的下了车。
此时,天地之间,雨水连绵。
她静站了一会儿,没撑伞,一步一步往急诊室那边走去。
杜汀看着生急,飞快的从后备箱内取出雨伞追了上去。
围在急诊室门口的媒体人看到时檀现身,若汹涌的潮水,纷拥过来,质疑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待续!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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