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檀摇头,在祁继眼底看到了担忧,他在担忧她会不会因为韩珉的事,生他气。
那么,她会生他气吗?
她想了想,心里的确有一种酸酸的滋味在翻腾褴。
这种滋味,从来没有过。
以前,要是在报纸上看到有关祁继的绯闻,她的情绪折射只有两个字:厌恶鲎。
她会觉得脏,想和这种滥人,划清界线。
现在呢,那种情绪消失不见了,体现出来的滋味更为的复杂了。
她讨厌他那么受欢迎。
可问题是,他从来就是招人欣赏,讨人喜欢的。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她努力忽视那种异样的情绪,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风衣,她无法知道他伤的如何,但他的脸色,白的有点不同寻常,那倒是真的。
“你伤的厉害吗?”
要不是环境不合适,她还真想把他的衣服扒下来,好好检查一下,这能引开她的注意力。
“答非所问!”
祁继扯了扯唇角:
“杰米多嘴了……小伤!没事!”
看样子,他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也许是真不严重,也许是他故意瞒她——没办法,他的习惯让她留下了这样一个惯性思维,没法全信。
时檀跟着撇了撇嘴,把眉毛微微拧起来:
“不是杰米说的。祁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是别人不告诉我,你就不打算对我坦诚这件事了?我们是夫妻,天天同床共枕,你觉得你能瞒我多久……”
她忍不住想要责备:这人,得多不爱惜自己啊!
祁继再次扯扯唇角,但笑不笑,这样笑时,他整个人迷人的不得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调侃的味道,说得有点慢,就好像故意在逗她似的:
“我以为经过这件事,你可能会罚我睡沙发……”
他这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恶,并且打算接受惩罚了吗?
时檀想像了那种可能。
哦,不,她不太喜欢一个人睡,现在她发现每天抱着这个男人睡,睡得会比任何时候都舒服。惩罚他睡沙发,对她没好处。
“你觉得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
她表现的宽宏大量。
“这么说,回头,我还能睡你身边,还能搂着你睡?”
他低低笑,眼睛还发亮,似乎在窃喜。
可恶!
时檀有种被看穿的狼狈感,好在这里是雅座,可她还是忍不住脸烫起来,轻轻斥了一句:
“祁大总裁,请你正经点!”
恼人的是这家伙只会得寸进尺。
下一秒,他一把就将她勾到怀里,一双手臂紧紧箍住她了,她的头靠到了他肩头上,撞到了他厚实的肉上。
老实说,她是喜欢他的怀抱的,也喜欢被他抱着,那会让她很有安全感,但今天不太一样。
她闻到了一股子消毒药水和女子幽香杂糅在一起的异味,想到他刚刚曾和别的女人抱成一团,心里阴影顿时一大片,她轻轻推开了他。
“不许抱我!”
他疑惑的抬头。
“你身上有韩珉的气味!”
她闷闷的说。
“是吗?”
他低低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目光在不断的观察她的表情:
“哪有!”
“就是有!”
“狗鼻子!”
也许真是狗鼻子:那味道很淡,可她就是闻到了。
这让她很讨厌。
时檀不愿意再多想其他,饭菜也已上齐,她闻了闻食物的味道,食欲被勾了起来,拾筷吃起饭来,肚子是真的饿了。
*
祁继没动筷子,他才吃好没一会儿,并不饿。现在他得消老婆的气,那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像在生气的样子,但他并不认为她真没把刚才的事当回事。
她只是习惯的把所有问题,藏在心里。
那不是一个好习惯。
在他看来,任何事情,都该趁早解决,越拖越容易把事情闹大。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她的反应越是平静,他心里就越惴惴不安。
这么多年以来,他可以看清大多数人的心思,却总在这丫头面前每每栽跟斗。
“应该说,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明的吗?”
时檀嚼着牛肉,眼珠子转得飞快。
这丫头,在想什么歪脑筋呢?
“我觉得,我好像没有特别需要向你说明白的事情。”
他问心无愧。
事实也如此,但他的立场,她看不到。
时檀抬头,差点想扔下筷子去狠狠掐他一顿。
她闷声不说话,的确有气在心,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男人,有时真的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他就爱照他的想法来,并认为自己的计划肯定是最完美的。
“说话!”
他要求。
“话不投机!”
她哼哼了一声。
祁继扯皮笑了一个,再度将人给拎过来:
“就算话不投机,也得说!”
“祁继,你能民~主一点吗?”
好吧,他真的很喜欢独~裁。
祁继当然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怎么才能不生气?”
他叹息。不喜欢和这样的她说话。
他认命的诚恳的要求和解。
近在迟咫处,时檀眨了一下眼,反问了一句:
“你认为我该不该生气?关于昨晚上那件事,你觉得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不该!”
祁继很甘脆的回答。
时檀差点一个巴掌拍过去,这家伙根本就没诚意。好在她很理性,只是皱了一下眉。
“为什么不该?”
“你从来是一个理性的女人。其实你心里应该明白的,没有你参予,我能把事情办得更得心应手。要是陷在危机里的人是你,我可能做不到那样淡定。你行动不便,那会导致你所有的计划屈从于现实。会一败涂地。你是我的软肋,如果你没有受伤,我不会这么处理这件事。可你受伤在身,我没办法让你身陷在敌人阵营,影响了整个计划的顺利开展。”
“问题是,我就是很生气!”
她很严肃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
“你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愿闻其详!”
祁继一脸受教的样子。
“你不尊重我!”
她严正指出:“我可以从理性的角度认为你这样做是为我好。但你不该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我放倒,上一次救小白是这样,这一次救以淳,你又是这样。我知道你这是想保护我。就算你想保护我,最起码,你得让我知道你的计划。我从来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夫妻之间就应该是有商有量的不是吗?你擅作决定,把我摒弃在行动之外。你的保护,少了一种应有的尊重!”
祁继用心聆听着,自然有话要申明:
“当时时间紧迫,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打算一意孤行了。因为那事关乎慕以淳的生死。你被这个消息牵住了鼻子。那个时候,我从我的角度认为,你恐怕是听不进去任何劝说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必要的争执上,倒不如由我全权掌握局势。这样做起来比较容易……”
好像的确如此。
时檀想了想,很郁闷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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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你总归不应该专断独行。我跟你是夫妻,我不是你的手下……”
“但我觉得,我的计划,能更好的把事情处理好。有一件事,你也必须承认,那就是,昨天,你的行动,不是很理智的,你没有和我细细研究的打算,当然,当时也没有太多时间来研究其他,所以,你就想冒险一搏。可你知道吗?你这个行为很鲁莽,一点也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你应该想到的,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去冒这样一个危险。但你没有发现,因为关心则乱,已让你失去了准确的判断。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有和你商量的必要。”
祁继还是一副我没有做错的样子,这让时檀有点泄气。连带着也失了胃口,把筷子啪的拍到了边上。
“怎么不吃了?”
“吃不下了!”
时檀闷闷叫了一声,扔下餐巾,想离开。
“干什么去?”
他拉住了她的轮椅扶手。
“我去透透气,不想和你吵!”
“我不是和你在吵架,我只是在和你理论。”
“反正在你看来,你永远没有错的时候!”
“男人通常比较理性,女人往往比较感性。这是天生的身体构造形成的先天性的区别。”
“放手!”
“不放!”
“祁继!”
“唉,你的火气还真是大。”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有点无奈,语气终于跟着软了下来:
“别气了!好吧好吧,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和你商量,保证不会让你蒙在鼓里,一定尊重你的想法,你的意见。昨天情况特殊,我处理的有欠妥当,还请原谅。”
他凑上去,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那一脸的讨饶之色,终于让时檀缓下了那口气。
她也不想真和他闹情绪,于是顺着台阶就下了:
“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例!”
他在她耳边吹着暖气,作着保证。
“现在你该和我说说你跟韩珉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终于,她把这件事摆上了台面——
到底还是在意的!
她不想心里生着一个疙瘩。所以,还是决定问了。
这一刻,她看到男人低低笑了笑,扶她坐好,又给她夹了一点菜才说:
“我跟她没什么的。”
祁继先用一句话简单作了撇清,说完觉得这样好像不够,另外又强调了一句:“真没什么的……”
“那她怎么认为你和她曾是男女朋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是时檀的认为。
祁继拿起筷子吃饭: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的么,我在出任务的时候遇上过一个女孩子,非常缠人,因为我帮了她忙,后来要死要活跟着非要当我女朋友么……阿珉就是那个女孩子……”
时檀不觉一呆。
啊,这就是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初恋”啊?
她嘴里的滋味越发怪了。
“韩珉会一身不错的搏击术,还会射击,当然,这在雅各布地区很平常。那地方,很混乱,贫民都可以买到枪支。小孩子们从小都会练各种防身术射击术。
“那一年,我在那里出任务,遇上她被两个地头蛇抢着要她做他们的女人。我和这两个地头蛇的头头混得挺熟,出手帮了她一下。结果她就缠着我不肯走了。我和我的队友怕她在那个地区出事,就只好把她收留了下来。
“当时,我也的确需要有个女生在边上帮我掩饰,以迷惑对方视线,所以,在权衡了利益关系之后,就和她假扮了几个月的男女朋友,同住同出同睡一屋,还被人拍到过一些比较亲密的照片……
“后来,身份曝光,撤退过程中,她为掩护我离开,被炸飞……
“我以为她死了,谁知道了她还活着……
“隔了两年,我派人出任务时,自己有跟队一起行动,然后捡到了失忆的她,由于查不出她的背景身份,我怕留她在外会学坏,就带回了火焰组,由安吉拉带着引上正道……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
“听明白了吗?我和她没什么,她不是我的女人……我们没有那种关系……但在雅各布地区,很多认得我们的人,都认为她是我的人。事实上:不是……”
他把事情交待的很清楚。
“可她喜欢你!”
时檀轻轻指出。
祁继目光一闪:
“我一直有和她保持距离。”
他果然是知道的,放下筷子保证起来:
“是安吉拉多事,去翻了过去的旧事……放心,我会和她说清楚的……不会成为我们的困扰……我喜欢的一直是你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丫头……”
一只狼爪伸了过来,轻轻捏了她的鼻子,她忙躲,瞪眼:“你这双手抱过别的女人,不许碰我!”
祁继眉一挑,似笑非笑:“臭丫头,你身上好像也沾着别人的味道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拾筷继续吃。
时檀神情僵了一下,想到没一会儿之前,她的确在另一个病房,对着旧情人又哭又笑又抱,看来他是看到了。
哎呀,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祁继!”
她眼神极度复杂的低叫了一句。
“嗯!”
他抹了一下嘴,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神情不安的样子,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
她也吃起来,吃得飞快,没一会儿就解决了面前的食物,他体贴的给她盛了汤。她道了一声谢谢,一边喝着一边小声的道了一句:
“谢谢!”
“嗯?”
他抬眉。
她清了清喉咙:“我指得是,救以淳这件事。我总归是要谢谢你的!”
祁继的目光淡了淡,笑容突然变得有点异样了,没了刚才那种热情,也不知是什么因素在改变他的情绪:
“你这是在和我生份吗?”
她突然感觉他好像隐隐有点不快了,是因为她说错话了?谢错了?
他没有再说话。
她的心,有点七上八下。
气压好像一下有点低了。
午餐吃得匆匆,在后来那些时间内,祁继的手机来电不断,应该是程航打过来的。今天时檀没见过程航,想来在公司维持正常的工作流程。他一忙,俩个人就没有再多说话,这个人总是有那么多公事要处理。
餐后他把服务员叫来买单,刷了卡,付了钱之后,他推着她走出来。
沿途,她看到不少人在侧目看他们:祁继无论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他永远能吸引男人女人们的目光。而她在他身边,只会成为陪衬。
来到大门时,祁继遇上了两个商业合作伙伴,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商业大佬的模样,女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一见面,就和祁继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祁继笑着把她介绍给他们认识,那女的看她的眼神,并不友好,带着一种藐视的味道——似乎,所有认得祁继的人,都认为她配不上她。
这真是一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坏感觉——
以前,她和以淳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这种压力感过。
祁继简单和他们聊了几句,泊车小弟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祁继扶她坐上车。把轮椅折叠放在后备箱,坐到驾驶室时,看到她正幽幽的看着车窗外的某个地方,已走了神。
“我要回公司一趟,下午有个会要开,你准备去哪里,是去医院呢,还是回去祁园?”
他发动了引擎。
“我去
医院,我想守在叔叔身边!”时檀转头说。
“好,我让玛丽留着照顾你!下班后我过来带你回家。”
“不用,你忙的话,就别绕过来了。到时,我让玛丽带我回去就可以了。”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确定她在说这话时有没有情绪在里头,好一会儿才点头道:
“也好,我今天可能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时檀又瞄了他一眼,隐隐觉察他的眉眼之间有点倦容,可他没显露出来,昨天晚上,他应该没怎么睡,今天还有忙不完的事,而她却什么也帮不上忙……
“祁继……”
抵达医院时,祁继打了一个电话让玛丽下来接她,等候的过程,他接连接了两个电话。好不容易等他接完了电话,她终于又叫了他一声。
他转头看了她一下,看她一脸担忧之色,伸手拍拍她的肩:“骆叔叔会醒过来的。医生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基本的检查都已经做完,正在挂点滴,只要他体内的那些药物被稀释排泄出来,骆叔就能醒过来。给骆叔会诊的是最好的医疗队。他们会尽一切力量治疗骆叔的……”
“谢谢!”
她又道了一声谢。虽然有点讨厌他的*,但不得不说,他总是很好的处理了她的麻烦。
“你不需要对我道谢。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行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眼睛深深的,带着丝丝柔情。
“我知道你对我好!”
“哦,是吗?”
他突然笑了笑,笑意加深了几分:
“那我倒想问问你了,我和以淳谁待你更好一些……”
这一问,一下让时檀神情变得极度不自然:“那……那不一样……”
语气也结巴了。
“是吗?”
下一刻,他顿时又收起了笑:
“要是,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新选择,你会怎么选择?”
清越动听的声音在车子里回响。
她一愣。
祁继却没有再看她,而是静静凝望起正前方,靠在那里,徐徐说道起来:
“八年前,我在娶你之前,和以淳见过一面,并且坦白了我就是白海湾那个丑疤少年。我安抚他,以他为饵把凶手钓出来,并向他保证,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我不会和有夫妻之实。我可以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只可惜一年后,他亲手毁掉了我们的约定。你和他的态度,把我逼得忍无可忍。以至于令我做出了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那一年,我们三个人都做了不该做的事。
“现在,他的死而复生,我想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是一个很大的震撼。
“虽然这段日子,你极少提及他。可我知道他仍活在你心里。那九年的陪伴,不是我想抹去就能抹去的。它鲜活的停留在你的生命里。
“我知道,少年时候的初恋,最是深刻。你现在屈服于现状,只是因为我和你被套在婚姻当中。小白成了我们的钮带。
“时檀,如果,我解开你身上的婚姻枷锁,还你自由,重新给你选择你未来的机会,你会愿意和我携手余生,还是和慕以淳再续前缘?”
这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选择。
时檀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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