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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好意虽然如此说却并不敢真的一点儿不学,趁着腌制松鸡的功夫,一边拾柴一边背诵之前背过的篇目。
背着背着又情不自禁地哼起曲儿来,哼着哼着就觉得不对,赶紧接着背。
一只松鸡想要烤到外酥里嫩并不容易,需要很大的耐心。
好在苏好意在这上头从来不毛躁,左右这里风景宜人,随便烤个鸡权当消遣了。
“真是好香!”香味越来越浓,苏好意一脸陶醉:“蜂蜜烤松鸡,再配上新鲜的薄荷叶儿,啧啧……”
“好香好香!不知能不能分老朽一些?”苏好意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老人,张口就要吃的。
苏好意吓了一跳,手里的松鸡差点没扔出去。
回头看时,那老人须发皆白,柔软又茂盛,但脸上却没什么皱纹,十足的鹤发童颜,跟画上画的老仙翁一模一样。
苏好意看他的年纪和穿着就知道一定是仙源山某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只是自己身份太低,还不够拜见人家的。
“夫……夫子……安。”苏好意说不怕那是假的。
叫备份如此之高的夫子逮住自己偷吃,若是顺便再问一问自己所学,只怕用不了一时三刻,自己便被踢出仙源山了。
“你这烤的是什么呀?我老远就闻见了。”那老夫子笑呵呵的,丝毫也不动怒。
可苏好意心中不敢大意,她见的人多了,有的人越是生气就表现的越高兴越随和。
要不怎么会有笑面虎一说呢。
“父子误会了,弟子不是在烤,”苏好意支吾道:“是给这只鸡兄在做超度呢!”
“哦,”老夫子银白长髯在微风中轻拂:“用蜂蜜和盐巴超度?然后送进五脏庙里头去?
苏好意心说这夫子鼻子怎么比狗还灵?这番只怕狡辩不过去了。
“夫子明察秋毫,”苏好意开始示弱:“弟子以后再不敢了。”
“呵呵,你这孩子!”老夫子走了过来,苏好意这才发现他拿着一只手杖,不停地在身前探路,原来他竟然是盲的。
苏好意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就算这老夫子是来抓她的,可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仙源山上百弟子,哪那么容易就把自己认出来。
苏好意怕这老夫子被绊倒,急忙上前去扶他。
“孩子啊,你不必害怕,”老夫子笑呵呵道:“我真的只是想讨只鸡腿吃,老人家嘴馋,呵呵。”
“夫子可真风趣,”苏好意也笑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尝尝弟子的手艺吧。”
“不嫌弃,不嫌弃,”老夫子说着已经坐了下来:“这么好的手艺,可不是谁都会的。”
苏好意撕下一只鸡翅膀,吹凉了递过去:“您且尝尝滋味,我也是头次做,不知合不合适。”
老夫子尝了一口,连连称赞,拍着苏好意的肩膀道:“甚好,甚好,真是遂了老朽长久的心愿呀!”
“您的心愿就是吃烤松鸡吗?”苏好意笑问,一边翻动着松鸡让它烤得更均匀。
“我喜欢喝酒吃肉,可照顾我的人都不许我吃太多,每一顿都要加以限制,虽然也有肉可滋味都太淡,吃起来不过瘾,”老夫子别看年纪大牙口却好把骨头都咯吱咯吱的嚼碎了:“我说我活了一百多岁早活够了,为什么不让我从心所欲的活呢!你这蜂蜜烤松鸡实在好的很。”
苏好意知道这里的夫子们都有专职的厨子,菜肴精致,不像他们在思源堂吃的大锅饭。
“您再吃个鸡腿儿。”苏好意笑嘻嘻地说:“这松鸡肥的很,足够咱们两个人吃了。”
“好好好,”老夫子十分高兴,解下腰上的一个葫芦递给苏好意:“喝不喝酒?”
“这……不好吧?”苏好意咽着口水迟疑道:“这里可是仙源山,不能喝酒的。”
“你个小鬼头,难道这里就允许用蜂蜜烤松鸡了吗?”老夫子笑得爽朗:“你若是不喝,我可就一个人都喝了。”
“喝喝喝。”苏好意连忙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反正犯几个错都是犯,又何况自己这阵子是真的馋酒了。
苏好意也只抿了两口,并没多喝。
老夫子一边吃肉一边喝酒,看得出十分尽兴,对苏好意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把这鸡身上最好的肉都给了我。你如今在哪一处学习?叫个什么名字?”
“夫子啊,不是弟子不说,而是江湖上有个规矩——做贼的从来都不互相问姓名。”苏好意笑道:“弟子也是一时嘴馋没忍住,您就别管我是谁了。”
“哦,呵呵呵,”老夫子抚髯大笑:“好一个做贼不互通姓名,你可真是个机灵鬼呀!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问了,不过我也不能白吃你的,你在课业上有什么疑难?我可帮你解答一番。”
苏好意知道这机会要放在别人身上,简直是老天的恩赐。
这老夫子明显比教授他们的三个夫子要高好几个辈分,随便指点个一二就受用一生。
可她就不一样了,学得一塌糊涂,想问都问不到当处。
“孩子,你怎么不问呢?”老夫子很奇怪。
苏好意苦笑:“多谢夫子的厚爱,是我太笨了,只怕您指点我我也听不懂。”
“怎么会呢?你既然进了仙源山,便是资质够的。”老夫子道:“便是偶尔遇上些难处也无妨,谁也不是天生下来什么都会的。”
“夫子说的有理,可人都说笨鸟先飞,我算是这里最笨的一只鸟儿了,却不能做到先飞,”苏好意言语中难掩失落:“其师兄弟都是骑在马上飞奔,我简直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走一步摔一跤。”
“不怕,不怕,”老夫子依旧笑吟吟的:“万法归宗,我看得出你很聪慧,只是还不得要领。你若信得过我,隔三差五的便到这里来,一只松鸡一堂课,说不定你听着听着就开窍了。”
“这样不合规矩吧?”苏好意是知道仙源山学医的规矩的,她第一年进不已堂,而这位老夫子,比司马兰台的授业恩师青鸾夫子还要年长,起码也得是圣心殿的授业夫子。
“我们一见面做的就是不合规矩的事,”老夫子笑得异常开心,像个老顽童:“你只要记住一点——做贼的不互通姓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