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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凤夫子用手中的拐杖敲着地数落面前的几个人:“我这几十年都不管事了,懒得操那份心。把仙源山交到你们这帮饭桶手上,越发闹得乌烟瘴气!出了人命迟迟处置不了,还不如回家去磨豆腐!一帮糊涂虫!”
“师祖息怒,实在是这件事扑朔迷离,一时难以查清,况且兰台……”疏桐夫子忍不住出声分辩,他们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当着小辈们的面被数落,脸上实在有些下不来。
却不料马上就被丹凤夫子给打断了:“放屁!有人安了心要害人,自然会把圈套做圆。你们这帮胡子半白的糊涂虫,逮着个孩子使劲儿欺负,简直是其蠢如猪!连功疑惟重;罪疑惟轻这句话也忘了不成?!”
几位夫子被骂的不敢抬头,都垂手站在一边。
“兰台小子,把我的好徒儿抱过来让我看看。”丹凤夫子道。
司马兰台把苏好意抱到丹凤夫子跟前,夫子说他要看看苏好意,其实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伸手给苏好意号脉,说道:“这是中了子夜砂的毒,好在处置得还算得法。还有些余毒,待我开一副方子连着服几天就无事了。”
“多谢师祖公。”司马兰台诚意道谢,有丹凤夫子出面,别人就不敢再为难苏好意了。
“你小子少跟我虚头巴脑的,”丹凤父子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真心实意待我徒儿的份上,你也少不了挨骂。既把她领来,又护不周全!”
“师祖,孙康的母亲已经来仙源山了,该如何跟她交代呢?”泊云小心问道。
“怎么交代?当然是捉到真凶了,这难道也要我教吗?”丹凤夫子不耐烦:“丧子之痛当然痛彻心扉,可也不能随便拉人出去背锅。她若不肯等,便去报官。仙源山不能为了维护名誉屈从,否则那名誉也落了下乘。”
“可其他弟子都已经查过了,并无可疑,只有苏八郎不让搜查。”疏桐夫子无奈地说。
“我且问你,这子夜砂是一般人能拿到手的吗?就算是苏八郎偷的,她大可以先放进碗里,假装别人投毒,好洗脱自己的嫌疑。”丹凤夫子用拐杖敲着地说:“你们只是搜查弟子,有没有搜查夫子呢?”
“这……”泊云等人都愣了:“哪会有夫子害弟子呢?完全没必要嘛。”
“有没有必要不是你们说出来的,”丹凤夫子冷笑:“那玉菡萏虽然苏八郎手上有,可别忘了考核弟子的夫子们手上也有。你们只看到苏八郎出现在后山,难道别人就没有去过那里吗?没人看见便是没有吗?”
几句话就将几个夫子问的哑口无言,他们只好退出去商量对策,没有再为难苏好意了。
等这些人都出去了,丹凤夫子才笑呵呵的说:“猴儿精别再装了,我早知道你醒了。”
苏好意在司马兰台怀里嘻嘻笑了几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顽童。”
她现在虽然看不见,可听声音也能判断出是谁。没想到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老顽童夫子在仙源山的辈分居然这么高。
“若不是我这个老顽童来救你,只怕你这会儿早被赶出去了。”丹凤夫子一点儿也不生气:“你呀,真是个惹祸精,我说怎么好几天没见你,原来差点儿被人当成凶手。”
“其实夫子们并没有怎么逼迫我,”苏好意实话实说:“这是如今孙师兄的母亲来了,要尽快给人家一个交代。”
“交代自然是要交代的,可不能找替罪羊,”丹凤夫子摇摇头说:“否则还算什么交代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无辜的?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凶手。”苏好意问。
“我活了一百多岁,难道还看不准个人吗?”丹凤夫子板起了脸:“你这小混球儿,少拿我寻开心!快快好起来,给我烤松鸡吃!我这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什么松鸡?”青鸾夫子忍不住问:“师祖年纪大了,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司马兰台微微低着头,装作听不懂。
苏好意也赶紧拿话岔开:“如今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师祖公叫教我怎么用拐杖吧!。”
等把丹凤夫子和青鸾夫子送走之后,苏好意无力地躺在床上。
好半天才问司马兰台:“公子,你现在还相信我吗?”
刚刚她死活不肯让搜身,换成谁都会起疑心的吧。
虽然司马兰台当时极力维护她,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保护惯了,不想让她为难而已。
“叫师兄,”司马兰台纠正她:“你觉得我该怀疑你吗?”
“我觉得你是有理由怀疑的。”苏好意侧过头不敢和司马兰台对视,尽管她现在看不见。
“苏八郎,”司马兰台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称呼苏好意,除非他动气了:“你觉得我尚且不如丹凤夫子了解你吗?”
“我……”苏好意语塞。
“倘若孙康是你推下山去的,你多半会主动承认。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是事,你也会跟我说出实情。”司马兰台缓和了口气:“绝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抵赖。”
苏好意必须得承认,司马兰台是清楚自己人品的。
“怎么不说话了?”司马兰台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苏好意小声嘀咕道:“其实……唉,算了。”
“怎么就算了?”司马兰台揪着不放:“给我说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苏好意知道司马兰台的脾气,要是不跟他说明白,他会一直问下去:“我想说,我原来打算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就离开仙源山,回京城去了。”
“为什么?”司马兰台心里一紧。
“我觉得我不适合在这里,”苏好意的肩膀垮了下去:“我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强行套近乎也不是长久之计。夫子们都把我视为害群之马,何况孙师兄这件事总是一个疙瘩,只怕以后师兄弟们也是面和心不和。”
“然后呢?”司马兰台追问。
“然后经过今天的事,我又决定不走了。”苏好意笑了一下:“一来我没害人,不需要心虚。二来有人那么信任我,你还有丹凤夫子,我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呢?知我者,是我的知己。不知我者,又何必为他们伤神?”
“你知道就好。”司马兰台也笑了:“我已经让墨童拿着丹凤父子开的药方去抓药了,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