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晗和男孩儿的身影彻底消失以后,克劳泽-肖从隐身的大树后面走出来。已经绕行了大半个灯塔星,他不愿意再升空飞行,并且他今天心情不错,所以就临时决定重温一次青葱时代的浪漫,走到学校外面去。
他叫住了一个自实验室晚归的女大学生,女孩穿着厚实的风衣,裹着围巾,靴子的边缘翻出人造的皮毛,十月份的灯塔星到了深夜的这个时间已经寒冷了。克劳泽-肖满意于这个人选,他一直喜欢灰姑娘的故事,并对由自己来创造灰姑娘的奇迹乐此不疲。于是,他很轻松地让她相信,只要陪他走上一段,送他到学校的大门,就是对他莫大的帮助。
女孩好心地将围巾解下来裹到了克劳泽-肖的脖子上——她以为他生了病。跟着他在学校里走了十分钟,后来在学校边界灌木带的栅栏外面,克劳泽-肖的侍从找到了他。
“好心的姑娘,谢谢你。”克劳泽-肖向女孩儿微微一笑,低头钻进了侍从打开了门的地面车。
车门关上,地面车绝尘而去,女孩儿立在原地,表情是茫然且无措的。
上车以后,克劳泽-肖脱掉了外套,开了音乐,喝了一杯热咖啡,然后侍从长沙曼达的通讯就接了过来。
侍从长沙曼达是个有着半长的黑色卷发,深蓝眼珠的男人,年纪也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他斜坐在一张镶宝石的座位上,手里夹着个喝掉多半的酒杯,脚下卧着一只母狮子,一见面就指责说:“肖,之前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联络不到你。”
仆人关闭了音乐,收走了咖啡杯,克劳泽-肖倒是不在意的样子:“我关闭了通讯。”
“真有意外”沙曼达微微皱眉,“刚才你调动了铁壁的军团。为什么?我们的皇帝陛下派人来抗议了两次,现在他人就在外面,等着我们给他一个交代。”
“虽然马上就会下令取消,但你还是告诉皇帝,别抗议了,抗议无效。至于原因——”克劳泽突然笑逐颜开,“因为这是大人的命令!”
“你见到大人了?!”沙曼达猛地站起来,“这是真的吗,他已经回到了灯塔星——我马上就动身过来。”
“没错,他就在灯塔星,但小沙你别太激动,我们没能见面。”克劳泽-肖摊开手,无奈说,“只是一道命令,连一句话他都没有亲口对我说。大人他不愿意见我,大约是有什么缘故。我想你现在过来也见不到他,说不定还会坏了大人的计划——别忘了那道噤口令。”
沙曼达皱眉:“我担心大人是被哪个超能力家族所软禁,两个多月前大人的密鉴徽纹上突然多了一根荆棘枝,显然是原始密鉴和某个千世之家的族徽融合了。你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大人是绝不会再接纳任何超能力家族,尤其这还是一个千世之家。”
“我不知道,小沙,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至于。大人应该伤的不重,他的能量强度现在应该至少是在七级的水平。他不愿意的事情,应该没人能强迫他,更不必说挟持软禁。也许只是其中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变故。”
“你怎么能确定大人伤得不重?”沙曼达进一步追问,“珍妮佛小姐说极有可能是基因爆炸。”
“珍妮佛说的如果就是真理,那我们现在早完蛋了!”克劳泽-肖不屑一顾地瞥了瞥嘴,然后笑就从他的嘴角逸了出来,“我感应到了大人的原始密鉴,在非常近的距离。不仅如此,大地神殿的格里戈大人还亲口证实,大人到了宴会并且伪装成七级超能力者。”
“果然是这样没错,我们的大人怎么可能就那样死掉!让你带密鉴副本去灯塔星就对了!”沙曼达如释重负,紧跟着就“呸”了一声,“珍妮佛小姐”也变成了"珍妮弗",他说:“珍妮弗这个科学婊,她说的话的确不能信!”
克劳泽-肖哑然,半天才说道:“虽然那的确是个能为科学献身的女人,但侍从长请您还是不要说脏话了。”
“虚伪!”沙曼达高傲得哼了一声,地坐回他的宝石椅子,架起脚,伸过手臂等仆人给他倒酒,哼着调子说道:“终于可以收拾那群苍蝇了。”看起来的确是喜悦无比。
于是,克劳泽-肖就顺便关心:“国内的情况还好吧?”
沙曼达喝了口酒,漫声应道:“也没什么,就算不好,有我亲自在摇光坐镇,几只苍蝇也还翻不了天。”
克劳泽-肖笑笑道:“大人久不露面,密鉴又叫我带走,难免有些人要瞻前顾后,心生妄想,搞出什么不该有的小动作是早晚的事,只要不太过分,求侍从长还是高抬贵手吧,大人的鹰犬,等大人现身,自然就乖顺了。”
杀曼达显然不想多谈此事,只不屑说了一句:“跳梁小丑罢了。”然后就问:“既然是近处感应到的,你怎么没索性去见大人。虽然有命在先,可如果是碰上,总不能说是违反禁令。”
“是在谒见的大起居室感应到原始密鉴的能量波动。”克劳泽-肖将当时的情景详细告诉了沙曼达,并说,“当时在房间里都是认识的人,莫奇和格里戈两位大人,大卫-杜兰,姜和星落,除他们之外,要说唯一有疑点的就只能是那个女孩了……”
克劳泽-肖迟疑了一下,然后期期艾艾的问道:“小沙,你……你做大人的侍从长这么久,算是他最亲近信任的人,我向你打听个事啊……你……你知道不知道……大人……大人他在外面有过……有过那个……私……私生子——要是不能说你就别说。”
“你在胡说什么?大人怎么会有什么私生子!”沙曼达不悦的扬起眉毛,但很快他声音就弱了,自己也不确定起来:“要说私生子,大人他经常伪装成游侠出门,在万一外面有什么风流韵事还真不好说——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这种事上你比我亲近信任,每回出去的时候,不都是你跟着一起吗?”
克劳泽苦笑:“大人独自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更多些。”
“为什么会想起问这个?”
于是克劳泽-肖就将自己跟踪顾晗晗,准备出手带走她时发生的事告诉了沙曼达,并说:“真的非常相似,尽管他们五官长相不是那么像,但给人感觉几乎完全一样,连我第一眼看都认错了。”
沙曼达在这时候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他多大年纪。”
“二十一二。”
“肖-贝塔你在发烧吗?!”沙曼达不可思议的盯着克劳泽,“二十一二年前大人才九岁,他就算有想养私生子的愿望,也没有实现的条件!”
克劳泽-肖猛然间反应过来,懊恼地盖住额头:“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沙曼达沉吟半响,然后说:“看来这个顾晗晗和那个年轻人都跟大人有所关联,只要追踪他们,就可以找到大人。”
克劳泽-肖点头:“这个我来办吧。只是顾晗晗是大卫-杜兰的女友,过了今晚大概很难下手,要等时机……唔,我会一直留在灯塔星,直到找到大人为止。”
杀曼达手指灵活的转动水晶玻璃杯柄,突然说道:“肖,十二月份徽纹年鉴发布,你不要拿密鉴去超能力协会。”
克劳泽-肖大吃一惊:“这是为什么?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找到大人或者大人不愿意露面,徽鉴又没有出现,宇宙立即就会留言四起,有不好的猜测。家族内部的不稳怕是连你也压不住了,一个不好就是分崩离析的局面,大人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嘘,安静。”沙曼达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密鉴有了变化,如果大人有什么原因不想现身,那么他一定不希望我们把这种变化泄露出去,让全宇宙都看见。”
克劳泽点头,他承认沙曼达说的有道理,一旦徽纹公布,只要比较其余千世之家族徽的变化,就有可能推测到大人的行踪,从而影响大人的布局。
“第二,”沙曼达拍了拍狮子的头,然后在脸前比划了一个剪刀手,“我要引蛇出洞!”
克劳泽心里一突,骇然道:“你要除掉皇帝。”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沙曼达撇了克劳泽一眼,从座位上站起来,悠然说道:“大人要回来了,总要打扫房屋,把那些灰尘垃圾都清理出去。”
“尤利斯最近是越来越跋扈了,连我确定的事,他竟然都敢玩弄手腕驳回,还在背后鼓动那些附庸闹事。”
“无论如何,战后国内的局面能够迅速的稳定下来,尤利斯都功劳不小。当初你之所以选择支持他做皇帝,不正是看中他强硬有力的手腕吗?
沙曼达伸出手指勾了勾,地上那只母狮就竖起身体,前爪抬起搭在他肩上。沙曼达指尖轻点母狮的鼻梁,母狮就温驯的咧开嘴巴,微笑似地露出满口尖牙。
沙曼达陶醉地抚摸着母狮锋利的牙齿:“啊,没错,当初选择他正是为了预防大人陨落的情况。如果大人不在,我或者还能再容忍他几天。但现在,大人既然无恙,他也就该死了。大人似乎不喜欢过于强硬的皇帝,何况他本来也未经大人加冕,留着也是尴尬,不如算了。提前提大人解决掉不方便出手的麻烦,正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啊。”
手指不小心在狮子的齿间勾出一道小口,沙曼达脸色一变,反手一耳光重重扇在母狮脸上。母狮缩着爪子,呜呜地蜷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做过了界限!”沙曼达冷冷的说,“竟然暗中接触其他的潜力者,甚至还要自己去灯塔星。”
克劳泽-肖苦涩地想:那是因为你不肯将大人的密鉴拿给尤里斯看的缘故吧。作为一个大国的皇帝,为了国家的前途与命运考虑,做两手准备自然是理所应当,当然,这种理所应当正是附庸体系中最不可饶恕的背叛,尽管严格来讲他根本还不算大人的附庸……
“既然尤利斯这样想做大帝,”沙曼达露出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冷笑,“那我便送他去地狱做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