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暗暗纠结了很久，还是打算问问他那件事，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那个……”
“怎么？”
——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正事了。
“就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开学第二天去一中的事情跟余燃没关系的吗？”
“他怎么跟你说的？”卫儒孟皱眉。“确实没关系。”
——什么玩意？本来就没关系啊，就是让人带句话而已。
“就是……”宋泽一挠挠头。“真的没关系吗？”
“这种事情我撒谎干嘛？我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明显听出他语气的变化，宋泽一弱弱地趴在桌上。
好像又让他不爽了呢……果然是她事多，这种事情干脆别管就好了，干嘛脑子一抽就直接问他啊？
听到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卫儒孟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烦躁地掐掐眉心：“我去一中是处理别的事情，真的跟余燃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他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你在场的那次，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我找他麻烦干嘛？就是简单让人带句话而已。”
“为什么要关注他啊……”
“我……”
接下来的话突然全部堵在嗓子眼。
为什么要关注他？因为你跟他在一起呆了整个寒假，我不开心；因为你觉得他是个非常可靠的朋友，我怕他会在某天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因为现在你跟我说话动不动就会提起他，我想知道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因为我怕影响你休息甚至没敢给你发短信，然而你说你那个时候在跟他打电话。
因为老子醋，这理由够了没？能不能稍微开点窍？能不能？真的烦死了。
“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
“没有。”
“那……”
“男生之间的问题你就别问了吧，真的没事。”
“我不是为了他才问的，我是因为你。”
顿住。
卫儒孟甚至能听见手表指针慢慢走着的滴答声。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嘶吼，像是野兽。那个经过无数次加固的铁链，好像已经快要被挣脱。之前只是一次次在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但是现在呢，是她在不停地靠近他，是她拿着铁链的钥匙朝他大步走过来。
“就是……”宋泽一已经把脑袋整个埋进臂弯。“我有点……”
——之前吃过教训的，好像他听到她说以“我觉得”这三个开头的句子都会很不爽，那还是不说了。
“有点什么？”
再不说，他的心脏怕是要炸。有的时候是真的很好奇宋泽一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懂折磨他的路子，可他还偏偏就乐此不疲地上钩，这不是欠呢吗？
“余燃对我来说是能给我很多帮助的朋友，你上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怎么说……就是，你不用觉得他是个很危险的人。我也不是在给他说好话还是怎么样，就是……就是你不需要在他身上花心思，我听说二中本身就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操心，你不用另外抽空去管他，真的。我经过杜梦婷那个事情之后，交朋友什么的已经很小心了……真的。”
怎么都感觉自己这些话没有任何逻辑呢……
殊不知电话那头的人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说她聪明，还真是一点都不，明明他做了那么多事，她却还是要在被别人提醒之后才能反应过来；说她傻，她有时候又有那么点机灵古怪，随便就能说句让他开心起来的话。
自打上次发现她一着急就容易哭鼻子之后，再听到她说这么大段的话，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她快要掉眼泪的表情。
可爱。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谁跟你说我要在他身上花心思？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用得着我花心思？”
“那你……”
“我就盯着都不行？”卫儒孟倒是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怎么，你不开心？”
“没事，那你盯着吧。”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还干嘛问？”
“就……”宋泽一瘪瘪嘴。“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继续做题去了。”
立刻挂掉电话。
卫儒孟反应了几秒，突然笑出声。
老是喜欢躲，怎么这么可爱，加上说话太着急时就容易变红的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好欺负。啧啧啧，真是把他按得动都动不了的程度。
放下手机，看着床上那个已经睡熟的小家伙，坐在窗台上的人只是单手撑着脑袋，嘴角还挂着轻松的笑，明显就是心情很好的标志。
——怎么说呢，好像突然有点等不下去了，真是磨人。
宋泽一难得在学校碰到于琼安。
“好巧。”而她还是那副最可爱的表情，看上去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模样。“天气不错。”
“巧。”宋泽一微微点头，毕竟还是记得之前这人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也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回话。“还行。”
“上来送作业的？”
“嗯。”
卫儒孟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女生面对面站着，微微皱眉，下意识停在原地。
——于琼安怎么在这？
“我听到尚洁颖的事情了。”
宋泽一有点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了，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尚洁颖的事情？”
——尚洁颖什么事？跟她什么关系？她这几天都没看见过尚洁颖啊，为什么于琼安要跟她说这个？
“我不喜欢尚洁颖。”于琼安吸吸鼻子，那副委屈的表情让人看了还有点心疼。“跟冯康杰一样，都不喜欢。虽然喜欢往我这边靠吧，但是我真的不算喜欢，你呢？”
宋泽一瞬间后退一步。
——等等，冯康杰？那就是寒假的事情了。
卫儒孟脸上已经没了表情，大概也猜到宋泽一现在在想什么，直接走上前，拦在两个人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于琼安，语气还真不算友善：“在这干嘛？”
而于琼安看见他之后，立刻挂上满脸笑容，冲着他歪歪脑袋：“好久不见啊，我今天是来这儿找个人的。”
卫儒孟连个笑脸都懒得给她了，扭头看着那个抱着作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女生，声线再次压低，这回是只有宋泽一能听出来的语调变化：“还不走？”
宋泽一咬咬牙，转身上楼，跑得飞快，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着她。恐惧和不安，尤其是在回想起刚刚于琼安脸上的笑容之后，心里更是毛毛的。
“来我们学校找人？”卫儒孟再次看向于琼安，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刚才那样丝毫不客气的语气。“找尚洁颖的？”
“嗯，冯康杰说之前暑假的时候你不让她在群里说话，我就过来看看。我也是不清不楚的，怎么你就突然不让尚洁颖在群里说话了？她怎么惹你啦？”
而他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脑子里还盘旋着刚刚宋泽一脸上那副明显受惊的表情，语气更差：“找人就找人，找尚洁颖直接去她班门口不就行了？拦着抱作业的干嘛？转学生又怎么你了？”
“没拦着呀，她自己走到我面前的，可能觉得想跟我打个招呼？”
卫儒孟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莫名开始回想之前刘思锐说过的话。
——也是，为什么当初脑子一热就接受于琼安了？他当初到底哪里觉得她值得？只是因为脸上的表情？
“你跟尚洁颖没什么关系吧，干嘛出这个头。”
于琼安笑了笑：“说没关系吧，那确实是是没关系，我都完全不认识她，空间发的自拍都不知道磨了几层皮；但是说有关系也是有的，尚洁颖当着我的面对我男朋友献殷勤，那个仇我还记着呢。虽然当时我也找了她，但是还是不太开心，反正冯康杰说你针对尚洁颖，我就过来看看咯。”
卫儒孟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现在是不是流行把自己当根葱啊？说得有理有据，实际仔细听听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无不无聊？她算哪根小烟囱？
女生笑着靠在楼梯扶手上，直直地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这次她想干什么？”
“怎么不去问问冯康杰？问我干什么，我是尚洁颖肚子里的蛔虫？这事不应该你们那派的人比我清楚得多吗？”
“从你嘴里听到可能会更可信吧？”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一定都是真话？”
“你之前对我说过假话？”于琼安这回是真笑了。“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呢？”
“说过啊，比如。”卫儒孟突然凑近她的耳畔，甚至看见她缩了一下。“比如我说‘我喜欢你’。”
于琼安瞬间僵在原地，连表情都冻住，瞳孔骤缩。
“比如我还说“你很漂亮”。”
女生微微侧过脑袋。
卫儒孟及时避开她的唇，重新站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眼里突然多了一丝戏谑：“不是想知道尚洁颖想做什么吗？去问啊。”
“跟你有关系吗？”于琼安的声音开始颤抖。“上次就那么明晃晃地在巷子里打架，现在想怎样？”
“我也不知道跟我有没有关系。”卫儒孟耸肩。“当然，没有最好。”
宋泽一下楼的时候，卫儒孟还站在原地，只是于琼安已经不见了。还是有点腿软，连下楼都是扶着扶手的。
而卫儒孟先注意到那个弱弱地站在楼梯上的人，扭头看过去，悠闲地双手插兜：“吓到了？就是个于琼安而已。”
“就……”
“她不会找你麻烦了，我保证。”
“为什么？”
“为什么？”男生突然被她逗笑。“你脑回路还真不是正常人那种。”
——这人是不是被吓傻了？这种问题居然还问为什么？
笑着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看她吃痛的表情，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越看越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