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云怔然而立,他无法推测昨夜他走后驿站里发生的事情。希望他们一切安好!又有一丝庆幸,好在……好在阿七还在他身边!
来,我看看这火蟾怎样了。
老头儿端起那竹杯,看着那趴在血液中举爪大动的小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火蟾已然苏醒。
爷爷,你是说,现在可以给她疗毒了吗?
小竹笋叹了口气。
请前辈出手相救!
傅流云满心欢喜诚意满满地拱手道。
小子,让我出手可以,只是那几两碎银可不足以买一条人命!
竹篱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声音冷得像一把刀!
傅流云心中一凛,二话不说地将那把千寒刃双手捧上。
请前辈救她一命!
竹篱子将匕首抓在手中,拔出,一阵寒光如月之光华倾泻而出,映入他眼帘的是强烈且无形的杀意!
好一把千寒刃!
老头儿手握兵刃,目露精光!
老头儿,你怎么变得那么贪心?咱们不是收过诊金吗?
小竹笋看出那匕首价值连城,之前老头讨问过,他便拒绝了。如今却是真的拱手相让!
小子,一把匕首换两条人命,你说值不值得?
人命无价!是晚辈占大便宜了,还请前辈及时施救!日后晚辈另有重谢!
傅流云再三恳求。
手伸出来!
老头儿冷不丁地道。
傅流云茫然地伸出右手,只见寒光一闪而逝,掌侧一道尖锐的疼痛冰冷袭来。
老头儿你干什么?
小竹笋尖声叫起来。
莫急莫急,取一道药引子而已!
竹篱子将短刃上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竹杯之中。数息之后才将那火蟾取出,放在她雪白的手臂之上!只见那火蟾好似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一道淡淡的红线自那手臂处丝丝缕缕漫延开来!细细望去好似一条朱色小龙在她体内蜿蜒游行。那女孩纤眉紧锁,似承受着巨大的痛楚,额上细密的汗珠一层层沁出。
阿七!
傅流云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冷、柔软,如一捧新摘下来的玉兰花瓣,虽柔若无骨,却生机缈缈。
他伸手擦去她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爷爷,这火蟾疗毒得要多久啊?
小竹笋见他对那丫头温柔体内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自是不舒坦。
她若醒了,便是初有成效,若是醒不了……
竹篱子打住,吱吱唔唔,欲言又止。
若是醒不了,会怎样?
傅流云颤栗不已,内心深处的恐惧如一把刀,一刀刀地片着他的心。
竹篱子举着那把千寒刃摇摇地走了出去!
前辈!前辈!
傅流云快步追了上去!
还请赐教!阿七要是醒不过来,是不是……就……
那就永远醒不过来喽!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竹篱子握着那把千寒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走下竹楼。
生死有命!生死有命!
傅流云默默走进竹楼,竹床之上,那女孩铁青苍白的脸如一瓣失色的莲花,浓密修长的眼睫毛覆下一片淡青色的阴影,苍白失色的唇抿成一道弯弯的狐线。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美人如花总在一刹那间凋零。可他傅流云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殒落在他面前!
那只小小的火蟾伏在那一截雪白的手臂之上,原本极鲜艳极绝丽的色彩,慢慢变成淡粉色。
阿七,阿七你觉得怎样了?
那女孩儿悠悠转醒,眼神空洞,茫然地望着一把扶起她的傅流云。
你可醒了。
小竹笋把那只失了颜色的火蟾放回竹杯中。
我去叫爷爷来。你等等啊!
小竹笋狂奔而去。
阿七。
傅流云喜不自禁,忙扶着她坐起来。
少主,这是什么地方?昨晚……
昨晚下了场大雨,我不小心滚下了山坡,是小竹笋姑娘和她爷爷救了我。你,应该也是这样获救的。
傅流云见她如今终于转醒,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欢喜愉悦。
花神医和萧公子他们呢?
她的声音充满了疲倦,苍白的脸上疲态尽显。
我们跟他们走散了,驿站已空无一人,昨晚之事,我思来还是头绪全无……唉,还好你没事了。
他眼里的欢欣,如夏日最热烈的阳光照耀着虚弱无力的她。
有事没事还难以定论。
竹篱子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身翠绿衣衫的小竹笋。
竹篱子示意阿七伸出手腕,一面捻着稀疏的白胡须,一面为她把脉。一面摇头,一面叹息,咿咿唉唉地松开手来放开她。
前辈,她怎样?
傅流云见他面色沉寂又半晌不言不语,一颗心已经坠落谷底。
也算你们幸运,遇上我竹篱子!她体内之毒,太过阴鸷,你们呢,又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竹篱子一脸同情地看着那孱弱不堪的女孩儿。
发现她中毒时,小花已经施救了,第一时间给她服了火灵丹,为何……还是耽误了?
傅流云茫然,不解。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此折磨?
你说她已服用火灵丹?
竹篱子哈哈大笑起来。
绝无可能!若是及时服用了火灵丹这丫头的身体不会损伤成这样。况且,火灵丹乃武林至宝,服用一颗便能增强二十年内力,江湖人人得而争之,早已消失二十年了,怎么会在你一个小娃娃手里?
傅流云脸色变幻莫测,脑海里浮现出当日他打开锦盒时的情形。当日只有他傅影深花未眠萧似雨四人在场,锦盒是阿影取来的没错,他不可能做什么手脚,锦盒打开时,花未眠吵着说要看一眼,难道竟是他……这些天他如此尽心尽责地照顾着阿七,怎么会如此?
竹篱子看了孙女儿一眼,那女孩儿痴痴地望着那少年,女孩儿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前辈当真确定,阿七不曾服用火灵丹?
傅流云再三确认。
千真万确!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骗你做什么?丫头我们走吧,咱们就不打搅别人休息了。
裴公子,你要是饿了,想吃什么,你随时跟我说啊!
小竹笋被那竹篱子拖了出去。
少主,那姑娘为何唤你裴……
阿七见他神情抑郁眼眸黯淡的样子,而那小姑娘对他又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不觉莞尔一笑。
是了,我们这样逃难似地跑出来,少主自是不愿用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