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砚急匆匆跑来询问昨日之事。
江景辰将打探到的消息大致说了一遍。
得知邬鑫月此次进京,极有可能是为了择婿而来,宋砚心急如焚,满脸焦躁。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认真的说,即便你愿意入赘,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
江景辰没心没肺的言语,瞬间招来宋砚一记白眼。
入赘并非光彩之事,但也的确如江景辰所言,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入得了邬鑫月的眼。
庄延昌眉眼弯弯,止不住心中笑意。
“真没想到,堂堂宋砚,也会有今天!”
“庄老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刻薄了?”
宋砚满心装着邬鑫月,每每想起总觉得心中既觉欢喜,又觉难受。
青瑶无心去管宋砚如何,开口道:“骠骑大将军府往年似乎并未大办宴席,事出反常,怕是另有隐情。”
庄延昌淡淡道:“无非就是为了征伐之事做准备罢了。”
武将只有在战时才显得尤为重要。
朝廷真正上过战场的武将不多,骠骑大将军算一个。
庄延昌紧跟着说道:“边境战乱频发,当中以镇北军最强。是以,北境最稳,西境最乱。故而,圣上首战,必定会选择西境。”
单于、安北两大都护府管辖北疆,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管辖西域。
安东大都护府管辖东北,安南大都护府管辖南疆。
现今北庭已派遣邬鑫月进京,想来不日安西的人也即将到来。
青瑶顺着思虑细思,心中有些许不解。
“先生,西域吐蕃国主已向大周称臣,圣上若妄动干戈,怕是难以向其余属国交待吧?”
“高祖、太宗时期已过去数朝,如今的吐蕃可谓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迟早都会有一战,至于交待......当今圣上想做仁善之君,但种种迹象表面,那也只是面上仁善罢了!”
庄延昌一声轻叹,言语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之意。
大周立国之初,遣大将平定西突厥。
随后在突厥故地分设蒙池、昆陵两个都护府。
并将其附属小国分别设置州府,西境直抵波斯,都隶属于安西大都护府,将其一代掌控在大周统治之下。
因瞧不上西域荒凉之地,大周在平定突厥之乱后,只设都护府镇压,并不参与治理。
经年后。
吐蕃立国,与大周争夺安西都护府统辖的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
因当年在位天子之故,大周曾两次放弃四镇,将安西都护府治所移至碎叶城。
其后历经多年,方才将四镇收复,安西都护府治所移至龟兹,另立北庭都护府分治南北。
如今的吐蕃虽依旧是大周属国,但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脱离了大周的掌控。
又或者说,大周历代天子,都没有想过费心力去掌控西域。
毕竟中原地大物博,瞧不上那样的荒凉贫瘠之地。
江景辰越听越觉得这段情节十分熟悉。
他虽历史不好,可也是知道吐蕃有多难打。
强如盛唐,灭的了突厥,愣是拿吐蕃没有办法。
不是因为吐蕃强,而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
吐蕃核心地处逻些一带,距离交战的南疆至青海一线实在是太远了。
想要彻底消灭吐蕃,需要爬过整个青藏高原,这在冷兵器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当时松赞干布脑子也好使,打不过就求和,一键三连求来了文成公主。
历史的发展总是惊人的相似。
如今的吐蕃已是成了气候,周不似唐,即便没有安史之乱,吐蕃迟早也会找到机会,到时候......
念及此处,江景辰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安史之乱!
当今圣上不是唐玄宗,不可能会放任节度使拥兵自重。
但是,想要开疆拓土必要动兵。
圣上不可能御驾亲征,因此只能将兵权下放。
大周没有安禄山,但不代表不可以有。
倘若是找到机会向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军,用上离间之计的话......
江景辰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庄延昌闻言,脸色瞬间变得严厉呵斥。
“糊涂,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发生内乱,边境必起战时,大周数百年基业或因你一念之差,从而毁于一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越想越觉生气,庄延昌加重语气,喝问道:“你难道想当亡国奴,想成为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吗?”
祸国殃民这样的话的用出来了。
该怎么说呢?
就......
很难评!
江景辰没想到庄先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惊讶之余,亦是庆幸没有说出类似:“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伺机取而代之”这样的话。
青瑶眉间微蹙,出言提醒:“先生,您说这样的话,未免太重了些,还请先生慎言。”
庄延昌虽不曾考取功名,却也是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学的是孔孟之道。
仁礼为本,民贵君轻。
他震惊于江景辰的想法,也害怕这般无所顾忌的性子。
没理会青瑶的言语,庄延昌板着脸。
“景辰,你从前再怎么使手段,也只是针对一人,再多不过一府。但此事关乎天下千万黎民百姓,莫说是去做,就是想一想也不应该。”
“先生莫要激动,我刚才不过随口一提,往后不再说,也不去想就是,还请先生息怒。”
江景辰面带歉意,拱手一礼,以示知错。
宋砚见状,神情略显有些古怪。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面对庄延昌,哪怕当真有错,江景辰也不应该会是这个态度。
若将从前的江景辰比作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那么现在便如同一块圆润的璞玉。
变化之大,只不过一年的时间。
从归京复仇到现在,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砚越发好奇,眼珠一转。
“庄老头,你不是也认为吐蕃狼子野心,开战不过迟早之事......乱世出英雄,我倒是觉得小辰辰的想法很好,我第一个支撑。”
“你不过是个武夫,书都不曾读过几本,懂个屁。”
庄延昌心中又气又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宋砚眉头一挑,冷冷一笑。
“庄老头,一段时间不见,脾气见长啊!可你也得先分清楚是在跟谁说话。小辰子敬你,本少爷可不惯着,把你丢进茅坑吃屎也就顺带手的事,想要体验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