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弋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厌恶成为傀儡,今日他也体验了一把提线木偶的感觉,而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关于礼仪王弋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每年他也要参与很多场祭祀。
但是像接受封王这一套真的能让王弋发疯,从念祭文、表辞到接受旨意为止,足足消耗了王弋一个上午的时间。
然而他连饭都不能吃,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给自己的手下发福利。
税他是不打算再减了,再减田丰可能会吊死在他家门口。
而且封王这件事中夹杂着太多的阴谋,王弋也不准备大肆宣传。
臣子们的官职肯定是要封赏的,他耍了一个小手段,没有直接提高臣子的官职,而是以新的官名当作升官分发了下去。
在新政体没有确立之前,也没人知道这些官是大是小,只知道需要干什么工作。
等确立了之后,他们再埋怨也没什么意义了。
当然,借着这次机会王弋还是开设了几个新衙门的,监察机构已经被王弋建立了起来,他交给满宠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大谁何的问题。
大谁何王弋一直没有过多过问,不是忘了,而是准备将这件事放在明面上。
文书院出了叛徒简直就是河北的耻辱,那么大理寺清理叛徒就是为了自己脸面一雪前耻的行为了。
王弋不仅要给文书院找补面子,也要保证自己脸上好看。
忙了一天,王弋回府后倒头就睡,不想继续任何工作。
甄姜倒是高兴了一整天,她现在可是王后了呢,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看着王弋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甄姜推了推他说道:“给赵王殿下行礼了……”
“哎呀你不要烦我。”王弋一把将甄姜抱到床上,脸靠着她的腰闷声闷气地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
“别那么大力气!”甄姜推开了王弋,并且对他怒目而视。
王弋懵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位了,平时甄姜也不是这样啊。
甄姜赶紧起身,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敢问殿下,您准备给世子起个什么名字?”
“什么世子?”
“你儿子!什么世子?”甄姜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王弋大声咆哮。
可随即又立即恢复了端庄,继续轻声说道:“自然是您的世子了……啊!不要太大力!”
“哈哈哈……”王弋哈哈大笑,起身将甄姜抱在怀里,脸颊靠在她脖颈旁问道,“我儿子?你的啊?”
“那是当然!”甄姜如同白天鹅,修长的脖颈骄傲的扬了起来。
王弋当然也知道是甄姜的,他每次都很小心,尽量保持在和甄姜的时候命中。
不过他看到甄姜的样子就想逗逗甄姜:“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
“没有万一!”甄姜眼神一凛,斩钉截铁的说,“我是王后,是你的女人。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忤逆我的意志,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本宫……本宫……哈哈哈哈……”王弋极其欣赏甄姜这幅霸气的样子,可就是忍不住心中的戏虐,还用手指捅了捅甄姜的肋下。
被这么一弄,甄姜的气势立即弱了下去,十分不满地抱怨:“哎呀你烦不烦啊!孤!孤!孤!你怎么不称孤?”
“我又不是母鸡,我咕咕个什么?哈哈……”
“你注意点威仪行不行!”甄姜见王弋竟然还开玩笑,立即苦口婆心地劝说,“殿下,您现在已经是一国之主了,是奏表了天地并得到天地认可的郡王,怎么如此嬉皮笑脸?”
“这样吗……”王弋闻言忽然脸色一沉,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失落,“原来你也要我这样吗?我以为你我自幼相识,便可像寻常夫妇一般,毫无顾忌的将自己展现在对方面前。
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旧日下属为了保护我舍命而去;生死兄弟见到我要向我跪拜;昔日旧友和我交谈也要斟酌言语,担心触怒于我。
这世间的权力就如一级级台阶,越往上走,台阶便越窄。
为了攀向那个制高点,我抛下了我的臣子、我的兄弟、我的挚友;
为了将我送到那个制高点,我的臣子、我的挚友、我的兄弟们停下了脚步。
难道……我连你也要抛下吗?
还是说你想要抛下我……”
甄姜慌了……
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未曾见过王弋流露出这样的情感。
当年少年时,身无长物的王弋就敢在豪族甄氏面前豪言取一州之地,后来他做到了。
青年时率众八百就敢要河北之众,他依旧做到了。
如今他雄踞河北,放眼天下。
甄姜毫不怀疑王弋能够做到取天下如探囊取物。
可她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忘了王弋也是人,强悍的战绩让人忽略了他不可能永远坚强。
“我……我……”甄姜不知所措,双手来回摆动,却不知该如何安抚王弋。
无尽的悔意充斥在甄姜心田,她现在快要恨死自己了。
然而要是王弋的兄弟和挚友真的在这里,只会对王弋的表演嗤之以鼻。
见了鬼的抛下与送达,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和王弋又有什么关系?
路就在脚下,每一条通往的地方都不一样,王弋做出了选择,那么孤独就是每一个帝王应该承受的情绪。
这是代价,不是人能够主观选择的,哪怕是帝王也不行!
王弋看到自己奸计得逞,立即臊眉耷眼地趴在了甄姜的怀里,还没羞没臊的蹭了蹭。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没说错,甄姜就是他为数不多的港湾,只有在甄姜这里他才能洗去自己的疲惫。
结果甄姜就给他来了个大的!
孕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被王弋这么一刺激,没一会儿他就察觉到背后有些潮湿。
抬头一看,甄姜泪流满面。
而且看到王弋看自己,甄姜扑入王弋怀中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抽噎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王弋现在很想用大嘴巴抽自己,也不知到自己犯了贱,非得这么逗甄姜。
现在好了吧?没法哄……
无奈之下,王弋又是讲笑话、又是扮鬼脸、又是秀恩爱,足足哄了一个多时辰,才让甄姜摆脱了难过的情绪。
委屈极了的甄姜也不愿意现在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让王弋感觉到温馨,只能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另一件事是关于刘俚和吴苋的,这次王弋封王的仪式非常急促,良辰吉日都是挑最近的来,根本没有仔细准备。
而且王弋还专心于解决官制的问题,没在意到自家后院的情况。
既然甄姜已经是王后了,那么刘俚和吴苋就不能还是个妾室。
做为王后,甄姜必须要拿出王后的气度来,两人没有说明,可甄姜不能不来问。
王弋听完甄姜的询问,想了想便将两人定在了美人这一档。
美人是郡王后宫的第三档,对于刘俚来说其实有些不公平,不过碍于刘俚以前的名声,王弋这么做也算是给面子了。
美人嘛,虽然本意不是,却也足够抵消世人对刘俚的误解。
吴苋则好说很多,基本上怎么安排怎么是,也没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
甄姜又问起了王弋对孩子的态度,她发现王弋似乎对孩子不怎么上心。
王弋只是说如今医疗条件不完备,他比较担心孩子和甄姜的安全而已。
又哄了许久,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王弋便抱着甄姜下榻休息了。
不过王弋并没有马上入睡,看着熟睡的甄姜独自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王弋是不想这么早有孩子的。
哪怕是出生在相对安定的河北,可是这个孩子依旧生于乱世,乱世就意味着有很多事等着王弋去做,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教育好这个孩子。
而且就像王弋说的那样,如今的医疗条件并不完备,夭折的几率非常高。
王弋不想对这个孩子抱有过多的期望,万一失去,期望很容易演化成绝望。
可惜不要这个孩子是不行的,除了他以外,河北所有人都在等这个孩子出世。
百姓们需要王弋有继承人保证自己的生活;
臣子们需要王弋有后代防止他忽然发生意外;
甄姜也需要这个孩子证明自己并确立自己的地位。
世事就是这样,不会按照个人的意愿去发展,人们拼命的算计其实就是在和诡谲的天下局势做斗争。
王弋一步步走来,非常无奈的返现地位越高,能为自己做得事情就越少。
保住与枕边人这份真挚的感情真的是他最后的底线了,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业障,他兵锋所致的杀戮都需要他自己背负。
无论如何,王弋都想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以感情为锁链束缚住自己的理智,在自己死亡之前,尽量不沦为那种绝对理智的怪物。
当然,这只是王弋保持自我的一种方式,也仅仅是为了保持住自我而已。
该冷酷的时候他不会留情,就像他对待其他诸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