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侯渊一开始便遭受挫折不同,曹昂这里的情况要好上太多。由于许定出色的评估,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天下一城。
仇恨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原本曹昂担心的驻军问题根本就没有出现,被奴役的汉人在得到他拯救之后奋起反击,对西域之人展开了恐怖的报复。
当然,这些都和西域的主力不在这里有很大的关系。按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用不到半年曹昂就有信心拿下南五郡,唯一担心的就是夏侯渊到底能不能守住姑臧。
如果当面问夏侯渊这个问题,夏侯渊肯定拍着胸脯打包票表示绝对没问题,可事实上却真的很难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龟兹国的炮灰兵逐渐被消耗,他们的精锐也开始慢慢加入战场。尽管这些甲胄五花八门,有的还是些青铜甲或是装饰品,可那也是甲胄,也有不俗的防御能力。
刘班将挖地道的民夫分成六班,为了保证体力每班只工作两个时辰,他自己每日都只休息一两个时辰为的是什么?人不够啊,要不然他这样的贵族老爷是不会亲自和沙土为伍的。
夏侯渊同样知道这些,而且现在他只是面对龟兹一国,像大宛、于寘、疏勒这些还没来,苦战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那才有得熬呢。
好在他不担心粮草问题,姑臧的粮草充沛,只要不破城耗上一年都行。
就这样,姑臧在两军攻攻防防之间又度过了半月。
半月间龟兹人非常不爽,他们一直就没赢过。姑臧在凉州算是个大城,可搬到中原规模最多也就是中等偏下。而且城防很一般,城墙阻挡作用大于防御作用。
但是西域人真的不会打仗,攻城战连个有效的攻城器械都没有,只知道抬着小梯子靠人命往上堆。指挥者根本不敢靠近城墙一百五十步,夏侯渊不论战况有多激烈,只要看到衣着华丽的人靠近就能将其射死。
至于那些床弩就别提了,早就熄火了。一群羌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袭击他们的运输线,那些人滑不留手,龟兹人还没有能够追的上的兵种,保证不饿死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好在今日他们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不是他们取得了什么战果,而是援兵到了。
这次来的是且末、小宛、戎卢等小国联军,龟兹人很高兴,终于可以补充炮灰部队了。
夏侯渊迎来了开战以来最危险的时候,西域联军依旧不准备包围这座城,打算继续用突破一点的方式击败他。
面对着疯狂冲来的士卒,城墙上开始泼洒箭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仅仅指肚大小的铁疙瘩轻松收割着,成排倒下的尸体富有节奏感和立体感,让人觉得十分爽利。
然而这份爽利没有持续多久,城中的弓箭手实在是不多,而且都是些猎户,当进攻方将梯子靠在城墙边时,夏侯渊必须让弓箭手撤退了。毕竟他们很宝贵,夏侯渊折损不起。
不过民夫倒是一种现成的耗材,夏侯渊指挥着他们向下抛掷着滚木礌石,阻止联军的进攻。
这本是一种很有效的阻敌方式,可这一次人实在是太多了,城墙上面足足挂了三千有余,滚木礌石也只是杯水车薪。
眼见着越砸敌军越多,终于开始出现漏防的情况,守城士卒必须开始战斗了。
短兵相接永远是最让人热血沸腾的,重甲战士挥舞着手中战刃将一个个冒头的敌军连头带肩一分为二,有的拿着长矛将对方串成糖葫芦,有的则拿着铁锤一下一个,享受着小游戏的快感。
第一波攻击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城墙上的民夫全部死绝,城下堆积的尸体成了小山,城墙上鲜血汇聚成粘腻的溪流缓缓在城墙缝隙中流淌,证明着守城士卒抛下城的东西曾经也是有生命的存在。
夏侯渊松了口气,一鼓作气的道理他懂,今天算是撑过去了,只要慢慢耗着对方必定会士气不足。
然而西域联军转头就是一个大巴掌扇在夏侯渊脸上,刚刚退去了一批攻城者,下一批经过短暂的空白后又冲了过来,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夏侯渊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指挥守军做好防御。这种攻城方法和以往不同,以往求此人今日打不下来就退走了,不会这么执拗。可是现在这种梯队不间断攻击让夏侯渊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可惜现在什么感觉都不允许他思考了,迅速唤来弓箭手,夏侯渊下令:“随意放箭!三箭后自行撤退!”
做为一个用弓的高手,夏侯渊对这种距离判断得十分准确,己方弓箭手最多也就只有三箭的机会。而且他也来不及组织撤退了,三箭之后敌军就登上城头了,他必须继续战斗。
“来人,向刘班传我将令!”夏侯渊拿着长刀一边观察战场的形势一边吩咐,“告诉他再组织一批民壮过来,我需要人协助防御。”
双方都需要跑炮灰参与,只是夏侯渊觉得龟兹这次的指挥者有些不同,即便打退了这次进攻,用不了多久可能还会有下一次。
弓箭手相当服从命令,也不瞄准,射完三箭后调头就往城中跑,没有一丝犹豫。说起来夏侯渊统兵有一套,他战前向所有参与防守的人解释过自己的命令。冲锋就要义无反顾的拼死向前,撤退就要不管不顾,使出吃奶的劲儿回到指定位置。
所以城墙上虽然纷乱无比,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夏侯渊个人认为长刀可比长枪好用多了,他抡着大刀砍死了一个个在城墙上矛头的敌军。
这次夏侯渊准备不足,让很多西域士兵爬了上来,城墙上一度出现了陷落危机。
好在夏侯渊的武力足够强大,守城的甲士也足够生猛,连砍带削再一次拼杀了一个时辰多才将对方从城墙上赶了下去。
此时刘班正好带人赶来支援,城墙上已经站不住人了,赤红的城墙异常滑腻,很多民夫直接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民夫的到来让守军的士气有些回升,然而夏侯渊却不知为何低骂了一句:“娘的,晦气!”
刘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赢了吗?怎么这幅神色?于是他便开口问道:“将军,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是文人,来帮我分析分析……”
“将军,我是文人,但我不读兵书!”刘班接过夏侯渊的话头,却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夏侯渊哪管三七二十一,立即絮叨起来:“你说这帮西域人的将领会是谁?这是阶梯式冲锋,消耗敌军实力的同时还能保证自己的军队拥有足够的体力。这种攻城方式非常有效,但是这种冲锋是有缺点的,想要达到这种效果双方的差距要非常大,有足够的低级士卒供将领挥霍。
说他不厉害吧,他懂这种攻击方式。可要说他厉害吧,为什么不包围城池呢?我们人数有限,围起来根本无法应对。”
刘班没有回答夏侯渊的疑问,因为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懂。而且他知道夏侯渊并不是向跟他探讨,要是这里站着一个棒槌,夏侯渊肯定也会说出这番话。
夏侯渊根本想不通,他能得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对方想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没错,不合围并不是想放他们一条生路,用强大的压力压迫一点只是为了让夏侯渊将所有的兵力都调过来一网打尽。对方的人很多,埋伏在城池周边非常容易。况且对方还有骆驼,只要堵住南城,夏侯渊即便突围了也没什么机会逃走。与其分散包围不如击中一点慢慢消耗夏侯渊的兵力。
这就是夏侯渊此时的全部想法,他想刘班详细解释了一遍,希望刘班能够给予一些提示。
然而还未等刘班开口,新的一波进攻有开始了。
新一批民众加入让这次防守轻松了许多,对方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稍作试探便放弃了进攻,鸣金收兵了。
夏侯渊松了口气,安排好执勤的士卒后就自顾自回到府衙准备休息。
可是他刚刚走进府衙就被刘班拉住,此时刘班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浑身杀气腾腾,夏侯渊敢发誓自己从未见过一个文人这幅模样,就好像自家祖坟在自己面前被刨了一样。
事实上刘班发现的事和祖坟被刨差不了多少,他示意夏侯渊附耳过来,低声说道:“将军,根据下官的推测,那些西域人的指挥者可能是个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