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仙凡之别，超脱之志
每天方玉过去巡查的时候，都发现那法术护盾越来越薄弱。
一开始的厚度足足有三尺，眼下却薄了足足三分之一，只剩下两尺。
外围的魔化妖兽撞击这护盾的时候，留下的痕迹也并非像之前那样迅速消退，至少得等一炷香的时间，那些印痕和血迹才会完全消失。
不过，握紧手中长剑，方玉眼中没有忧虑，反倒锋芒无限。
荀老头这些日的教导，让方玉获益匪浅，也有了不少明悟。
剑修之路，讲究的是一往无前。
若那些凶兽妖兽真的破盾而入，他便用这手中剑，为自己斩开一条血路！
回到小屋，老头又躺在他那躺椅上，脸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慵懒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身陷绝境的紧迫感。
仿佛一切照旧。
方玉正要继续练剑，老头却叫停了他。
“行了，一套剑诀，反复练来练去，你早就练熟了，眼下最要紧的，已经不是剑诀和剑招，你要想将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就得开始体悟剑道境界了。”
方玉将手中的玄铁长剑挽了个剑花，眨眼便背在了他身后。
“这，剑道境界，该如何体悟？”
老头晃了晃脑袋：“剑道是杀伐大术，要提升它的境界，自然得在那生死搏杀的实战中才能有所精进。”
“光炼招式对你而言提升的有限，倒不如坐下来练一练剑诀心法，多凝练几道天遁剑气。”
方玉点点头，不过他颇为好奇：“这练剑之后，得花多久才能领悟剑道第一境？”
“我见过有人练剑第一天便踏入了剑道一境随心所欲之境的。”
老头的话，让方玉颇为震惊：“不会又是你吧？”
“老头子我悟性虽高，但还没高到那个地步。”
他的脸色霎时间显得凝重无比：“是高文。”
“血剑仙高文，乃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剑道悟性最高的，没有之一。”
方玉愣了愣，却没想到，那高文悟性竟然可怕到了这个地步。
老头转头看向那枇杷树，叹息一声。
“他和你一样，剑道天赋极高，但体质却很差，九百道体之中，排行第八百九十六的磐石体。”
“这体质，适合炼体，却不适合练剑，但偏偏他练剑的天赋天资又奇高，而且他这个人太执拗了，别人劝他炼体，他非要练剑，在宗门三年时间，他只通了八窍，比你刚入莽山的时候，还要差劲。”
“那你呢？”提及老头的前尘往事，方玉很感兴趣。
他期待着老头能讲出他曾经的传奇故事。
这一次，老头似乎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躺坐在这枇杷树下，他也显得多愁善感了许多。
“我？我是一窍不通，被我爹赶过来的！嘿嘿嘿。”老头大概是想起了当年自己的荒唐模样，忍不住乐了。
“一窍不通，那不是三年时间完全浪费？宗门居然没有赶你走，而是将你留了下来，这……”方玉忍不住惊奇道。
有黑幕啊！
“其实我爹本来是打算直接将我赶出五灵宗山门的，但，掌门的儿子，直接被扫地出门，实在是不像样子，所以，他就把我打发到这里来了！”
方玉几乎要惊掉下巴。
却没想到，老头竟然是前代掌门的儿子！
老头无视他的震惊，自顾自的道：“我的体质，在九百道体中排行五百三十多，算得上是少有的天才级别的道体，不过，那时我懒得修炼，只想每日睡懒觉。”
“说起来，我和天火子这个五灵宗现任掌门，还是正儿八经的师兄弟关系呢！因为，他就是我爹的关门弟子！”老头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资历，又恢复了平常那副臭屁至极的模样。
“当年我没被赶到药园来的时候，那小子屁颠颠跟着我跑，简直就是跟屁虫！有一次我带他去青楼，让他见识见识滚滚红尘中最为美好的一面，嘿……那小子被青楼的漂亮姑娘抛了个媚眼，就走不动道了，丢人啊！”
“不过那一次我老爹直接就将我抓了起来，还让天火子那小子再也不许跟我见面。我被赶到了这莽山药园，天火子则被我老爹提溜去，从外门直升掌门弟子，从炼气期开始，就被迫闭死关，不到胎息不让他出关。”
“我在这莽山药园，认识了……”到这里，老头欲言又止。
他话锋一转，“咳咳咳，反正，我和高文也是在那时认识的。”
“我本来是打算一辈子都懒得修炼，就这么做个庸碌凡人算了。”
“但，耐不住有人在旁边一直缠着我，像个唠叨婆一样天天催我练功，搞得我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浪费每天的睡眠时间，盘腿打坐。”
“高文这小子更是天天缠着我斗剑，斗完了便回去自己琢磨剑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乐此不疲。”
“我天赋高，不需要怎么练功，每次随随便便的练一练就算功行圆满了，到了傍晚，我就躺坐在门口一边看夕阳，一边等着小师妹给我们仨送晚饭，小师妹的手艺，真的很棒啊！三百年了，都忘不掉，唉……”
他的目光似乎流转到了三百年前，一切都恍如昨日。
方玉心中苦笑。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老头天赋奇高，却不想修炼，只想做凡人。
“凡人都羡慕修仙者长生不老，御剑凌空，师傅你却反着来，简直是挥霍自己的天赋……”
“是么？修仙者，有什么好羡慕的？不成真仙，不也和凡人一样，到老是一抔黄土，修士无非是寿元更长，又掌握天地自然之伟力罢了。但这又如何？有些修真之人，甚至连化为黄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神形俱灭，难入轮回。”
“众生皆苦，凡有凡苦，仙有仙苦，在我眼里，没有区别，甚至，仙者要受的苦，更长更久，百年千年匆忙而过，无数的腥风血雨，生离死别历历眼前，修到最后，不过是两眼空茫罢了。”
话音一落，荀老头脸上浮现出难言的疲惫感。
“人也好，仙也罢，都逃不过红尘洗炼，命运蹉跎。”
“所以，就更要修仙了！”方玉认真道。
“在我看来，求仙问道，不仅仅是为了长生久视，毕竟，即便是真仙，也有寿元耗尽的时刻，万物终有寂灭，神魔天仙皆然。”
“我以为，修仙之人，应当去求索天地苍生宇宙万物的终极至道，让自己有朝一日能脱出红尘命运的束缚，达到真正的超脱一切，逍遥自在的地步。”
方玉的话让老头有些惊奇。
“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番话。她当年，几乎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是啊，若是凡人，则身在苦海，永受轮回之苦，但若是求仙问道，虽然前路荆棘满布，但终有得证大道，逍遥无极的那一线渺茫机会。”
老头笑了笑，似乎被方玉感染，又想起了故人。
那眼眸之中，又多了一抹神采。
但就在此时，谷外忽然传来一声爆响，甚至隐隐约约听得有叫喊之声。
方玉和老头同时警觉起来。
“我去看看！”方玉迅速起身。
“小心行事！”老头神色凝重。
方玉点了点头，催动无影步遁，身形掠出一道残影，迅速到达谷口位置。
却见二三十个手持长幡的白骨岭修士，操纵着沾染血色魔纹的骷髅鬼仆，疯狂冲击着谷口的法术护盾。
方玉用隐匿符藏起身形，默默观察着这一拨鬼道邪修的动静。
他发现为首之人有些眼熟——
竟然是之前在白毛峰上预见的那个赵寒！
此时的赵寒和这帮白骨岭修士，似乎已经彻底化为了血煞教的爪牙，他们两眼浮现血光，肯定也修炼了血煞魔教的魔功。
这些人不仅能在这血瘴之内可以安然无恙的行走，甚至还实力大进。
尤其是那赵寒，似乎已经跨过了炼气圆满，打通了先天之门，成就了胎息境界。
“这里，是五灵宗的低级药园，咱们将这里攻打下来，献给血煞教的尊使，绝对是大功一件！”
低级药园虽然没什么高级灵药，但却种植有大量的低级灵草灵果。
任何宗门，都要囤积这样的资源，来批量的产出低级疗伤丹药。
尤其是现在，莽山之地已经化作了战场。
疗伤丹药的消耗，简直如流水一般。
那赵寒上次将他师兄的二阶法宝万骨盈野图折了，差点被他师兄给当场废掉。
所幸当时血煞教的尊使也在场，才保住了这条性命。
赵寒心中对那血煞教尊使极为感激，同时也想戴罪立功，所以便找到了这莽山药园。
打算将此地拿下，然后将药园的所有灵药全部掠走，献给尊使，邀功请赏。
“赵寒师兄，这里的法术防护，实在是太过强硬，咱们打不破啊！”旁边的白骨岭修士都叫苦不迭。
即便他们现在都修炼了血煞教的魔功，修为大进，顺便将原本的鬼仆和法宝也升级到了更加强悍凶厉的地步。
面对五灵宗药园的防护法阵，依然有种无从下嘴的感觉。
“废物！不过是个小小的防护法阵，怕什么？法阵的能量，总有耗尽的时候！你们抓紧时间，给我赶紧打破它！”
赵寒咬牙切齿，“这药园，我看没什么人，正适合咱们抢掠，若是连这种小地方都攻不进去，那我还不如直接把你们这群废物，通通拿去剥皮拆肉，炼成骷髅鬼兵算了！”
赵寒的话，让周围的白骨岭修士都露出慌乱神情。
他们赶紧继续操纵着鬼仆和法宝，轰击法术屏障。
方玉皱紧眉头，迅速返回到荀老头的小屋。
“白骨岭的那帮杂碎，竟然敢进攻这里？！”老头被气笑了。
此刻，他颇有种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之感。
“师傅，你别担心。”
“即便这些人都开始修炼血煞教的魔功了，依旧不足为虑，咱们不能坐视他们破坏防护法阵，一会儿你直接将法阵打开，我冲出去，将他们全部杀光！”
方玉眼中显露杀气，老头点了点头。
正好方玉需要磨砺手中长剑。
那些白骨岭的杂碎，只能说来的正是时候。
轰！
就在此时，一声刺耳的爆响，几乎让整个石头谷的草木都位置震颤！
荀老头脸色微变。
随后，便是法术护盾彻底破碎的支离之声，仿佛琉璃玉瓦破裂碎开！
一老一少的两人脸上，都浮现错愕的神情。
药园的防护法阵竟然被破了！
赵寒和那些白骨岭的普通修士，绝没有这个本事。
显然，有更为厉害的修士来到了药园之外，直接出手，打破了这防护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