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塔寺常年处于潭水之中,室内不见潮湿,六棱形建筑和三扇门设计,使得塔寺内通风良好。
四具红黑棺材静悄悄地躺着,头朝内而足对外,将我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团团地地围在中央。心里压力好大呀,死人和活人的气场不同,不大的塔室空间居然摆着四个重量级的死人,难怪大家压抑得慌,死人之阴大于活人之阳的缘故。
马伊拉缩着脖子直喊冷,她说感觉置身于一个冰库之中,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田七和大牛闯过不少墓穴,这种奇怪的情况屡见不鲜,早已司空见惯。田七对马伊拉和王妃说,活人头次进墓穴都有不适的感觉,因人而已,有的毛骨悚然,有的出现幻觉,有的身体僵硬冰冷,只要增强呼吸、放松紧张的神经,慢慢就会消除的。
马伊拉脸色煞白地问道,墓穴真有鬼吗?我虽说在文物局工作,但一回墓都没下去过。
大牛牛烘烘地说道,妹子别怕,这鬼跟人一样欺软怕硬,你只管壮着胆子,阴鬼都退却三分。人鬼两界,各在一边,活人怕死,死人怕活。鬼乃鬼气也,经过人脑的幻觉才呈现实体模样,遇到性格刚毅和刚性十足的人,鬼气无法控制你的脑波神经,只能让你产生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说大牛你小子光顾着夸夸其谈了,你破坏规矩了,不知道“守棺莫谈鬼”吗?小心一回来找你算帐!
大牛即可住口,一脸的惊慌。倒斗人敬鬼神,这是规矩,否则很容易让小鬼戏耍。刚才泡妞得意忘形,此时话已出口,想收回来不太可能了,只希望这四个死人耳聋目花。
我后背刺刺拉拉地冒着冷气,再加上四周的人影鬼鬼祟祟地看着,我心里也发毛。我忍不住巴拉一把大牛的胳膊,又碰了一下田七的后背,小声说,你俩感觉怎么样?我怎么觉得有点发虚,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大牛口不择言,不会冒犯他们了吧。
大牛脸色蜡黄,我以为淋了潭水受凉了,他哆嗦着有点青紫的嘴皮想说话,努力了几下愣是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田七紧张说,感觉不好,我有次倒斗进了一个妃子墓,也是这种感觉,但那会遇到了一个厉害的粽子,活人殉葬时的一个武将,尼玛,举着长刀到处追杀,被我和老爸端着冲锋枪打成了筛子,丫打不死,还是被它追得满墓道跑。
马伊拉好奇问道,最后怎么了?
大牛替她说道:“那次我没去太可惜了,要是我在,还用什么冲锋枪,我直接冲锋上去大卸八块。”见马伊拉静待下文,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星子,接着说,“跑到一条墓道实在无路可逃了,厉害的倒斗人都会封门隔绝的手艺,这门技艺的技术含量非常高,炸药都是根据现场环境调配的,量大吧,墓毁人亡,量小吧,粽子毫发无损。”
封门术是一门古老的倒斗手艺,遇到流沙、洪水、粽子、毒物等危险而又无法完成倒斗任务的,大多使用它来阻断或者隔绝墓道,擅长此门技艺的人不仅精通爆破,还要精通土木工程以及墓葬构造,三样东西少了一样,反而受其所害,得不偿失。
马伊拉蹲下身子,查看地上躺着的几具殉葬尸体,他们虽是身份卑微的陪葬,但从头到脚却披着类似于“金缕玉衣”的盔甲,千千万万的拇指大小的金片,用横竖两条金线金相互缝合,其实这是一件黄金片甲,古代皇家或者豪门以为金甲代表华贵和长生,金缕玉衣是在黄金片甲的基础上演变的。头盔、面具、靴子、手套……将尸体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大牛捡起一把散落地上的宝剑,剑鞘是金子的不稀奇,稀奇的这是一把金剑,就连冒出的寒光都是金色的,而且吹毛断发、锋利无比,剑身鱼纹状,中央留有一条血槽,剑把使用金丝缠绕,尾端镶嵌一颗猫眼宝石。
大牛信手挥了挥,发出嗡嗡的龙吟虎啸之声。这是王者之剑,但为何随随便便扔在地上呢?大牛乃练武之人,这种王者之剑早就梦寐以求了,他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压根就没有放下的意思。我假装没看见,心想留着防身也是好的,冷兵器有时候比猎枪惯用。
从未见过一个墓室豪华到到处是金子的程度,这么多金子的使用,如果没有一座金矿来支撑,我想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
我抬腿不小心碰倒了黑棺旁边的一个两耳罐子,里面哗啦一声倾倒出满地的金豆子。马伊拉是识货的,墓室盛放粮食的器皿分为鼎和簋,这个两耳金器叫簋,没想到里面的黄豆却是金豆子。
地面不平凹凸不平,那些黄金豆子到处滚动,一部分稀里哗啦地掉进了门外的水潭中。我们情不自禁地扼腕叹息,大牛捂着心脏心疼不已,这金豆子圆润规整,做工精良,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手工艺品,一颗的价值恐怕远远大于一颗宝石的价格。
金豆子虽说是无主之物,但这么糟蹋,我也是心痛不已。大家纷纷蹲着身子捡豆子,大牛眼神飘忽,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扔进口袋里。我暗自摇头不已,上次海爷因为他偷文成公主的手帕差点军棍打死,这家伙贪财的命,记吃不记打。倒斗世家干的就是这营生,不拿东西能叫倒斗吗?
四具尸棺都垫着横木,下面空出很大的缝隙,我探头摸索洒落的金豆子。棺材下面忽然冒出一双凶狠的眼睛,因为黑暗,分外的诡异和吓人。
我胆大妄为,那是数一数二的,遽然撞到一双幽灵般的眼睛,而且还是躲在死人下面的!我灵魂出窍般地鬼哭狼嚎喊道,鬼!下面有鬼!
尸棺墓室、地上还躺着死人,本死寂一片毫无生机,突然有人喊“鬼”,而且声音这么阴森!大家都跟着哇一声,蹲地不敢动弹,要不是外面守着沧龙,大家早就一窝子跑出去了。
黄金塔寺在轻微地晃悠,原先跑进棺材下面的金豆子又跑了出来,纷纷滚落在我们的脚下。随着再次晃悠,金豆子又滚了回去,反反复复,除了金豆子哗然滚动之声,就是我们粗大急促的呼吸声。
金豆就滚落在面前,却没人敢伸手去捡,五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住棺材下面,一双蓝色的眼睛若隐若现,伴随着阵阵呜呜呜的叫声,声音虽不大,但听在耳朵里无异于惊天霹雳,感觉整颗心都在震动。
大牛挺起金剑,用剑尖指着那双眼睛,语音发颤说,出来!我是卸岭力士摸金校尉,遇过杀鬼,见神杀神!
我说你个棒槌,别让它出来啊,吓唬走得了,你这身份肉打得过鬼啊?
大牛咳嗽一声,顿了顿嗓子说,不出来也行,哪里来的哪里走!牛爷爷杀鬼专砍头,高兴了还开膛破肚!
王妃小声嘘了一声,竖起耳朵听了听,脸色忽然一喜,嘴里便发出一声短小急促的狼嚎。
我一愣,狼人族就是狼人族,到哪里都不忘记自己是狼人,我们吓得喘大气,她却吓得学狼叫。但细看王妃的表情却又不太像,眼神里分明包含着一股无比的亲切感。
嗷——一声一模一样的狼嚎回应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黑棺下面冒出来。我们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是白狼王。
王妃和白狼王久别重逢,顿时搂抱在一起,她嘴里喃喃细语地喊着“小白,小白,你还活着?”
我大惑不解,白狼王在进入狼人沟的时候已经被王妃狠心驱赶走了,这回怎么跑到黄金塔寺来了?若说一路跟随我们是不可能的,断桥就阻挡了它的去路。
头顶是百米竖洞,白狼王本事再大也不会飞下来呀,我心里遽然一震,难道真有一条通路连着黄金塔寺?白狼王从逃生之路跑进来的?
我开心地问道,白狼王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带领我们走出去吧?
大牛也跟着干着急说,白狼王,白爷爷,白大爷,你要救救我们呀。我们跟王妃一样都是你的亲人。
王妃噗嗤笑着说,白狼王只能看懂我的眼神,你们说的话它听不懂。我已经告诉它,你们是我的朋友,看,它的尾巴正向你们传达善意呢。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先前只是猜测黄金塔寺有出路,因为白狼王的到来,我们更加确信了。
我突然跑到塔寺门口,仰面喊道,虎娘子,我找到出路了,你可以不死了!
声音回荡,久久没有虎娘子的声音。我心里无比失落,心想难道她没等着饿死就自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