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坠毁,尸走棺空。因为木梯损坏,所以我们索性就地取材,把尸棺劈开,做成一把简易木梯。白狼王伤口未愈,爬上陡峭的梯子是不可能的。王妃身型瘦弱,背负白狼王上上下下也不现实。
我们惧怕狼王,谁也不敢背它。摆在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不放弃白狼王,要不换成我或者大牛背它。王妃不太可能抛弃小白而独自逃生,我和大牛又不愿意做历史上第二个东郭先生。
王妃说她有办法,可以让白狼王变得温顺,而且对这个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我说这敢情好啊,黄金塔寺浪费了我们不少时间,一旦耽误久了,大家体力跟不上不说,睡觉和饮食都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王妃找了一个金盆,从外面端进小半盆潭水,割手放血,不大工夫就变成一盆血水。她面无惧色地对我说,储王你把血放进去,只要狼王喝了你我的血,它就会把你当做新的主人。
我说流点血我倒是不在乎,狼王改弦易辙选我做主人,这恐怕不太妥吧?毕竟她跟你朝昔相处,这对你也不公平啊。
王妃摸着白狼王的头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狼人族家家户户养狼,主人死后,我就用这种法子替它找到新的主人。你不用担心狼的威胁,其实它跟狗一样忠诚,一旦认定主人,生死不悔。
大牛催促我说,跟你配个狼王护驾,你还挑三拣四的,不舍不得伤害它和王妃的感情,这个我大家伙都能理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狼王若想活下来,就必须认你做主人,否则它和王妃一块死在黄金塔寺,你看着办吧。
大牛一番话醍醐灌顶,我想这是个权宜之计,大不了出去后再办个交接仪式,让狼王和王妃重回旧好。我双眼一闭说,王妃你动刀子吧,想割哪就割哪,老子豁出去了。从小到大就没献过血,这次权当无私奉献了。
王妃手起刀落,刀锋划破的手掌,我紧闭双眼,别看打打杀杀的天不怕地不怕,那是杀红了眼,其实我是怕血的,要不是怕丢人现眼,我这会早就瘫地上了。滴滴答答流了一会血,我以为差不多了,刚睁开眼睛,王妃举刀在我的手心又来了一道口子,我嘴角一列喊了一声疼,忍不住寒声问道:“还,还放呢。手心连心,你这一刀子想要我的命啊。
王妃噗嗤一笑说,怂了,软包了,完蛋****?就因为手心连心,这血才管用呢。
王妃没有把手心血液放进金盆里,而是涂在掌心上,反复揉搓,最后小心谨慎地涂抹在白狼王的天灵盖上。说也奇怪,狼王凶狠的眼神倏然收敛起来,眯缝着眼睛一个劲地向我点头。
王妃把金盆的血水放到狼王跟前,对我说,喂食狼王的信号很多,狼人族是长声狼嚎,你可以不用,直接说话就行。
我试探着说道,小白喝吧。
白狼王果然摇着尾巴将一盆血水喝的干干净净,然后跪下前肢一个劲地舔我的脸。我虽然吓得脸色铁青,但很快就适应了它的温顺。我轻轻的说,小白我背你吧,到我后背上来。
我刚转过身子,狼王就跳上了我的后背,乖乖地将前肢耷拉在我的胸前。我眼睛顿时湿润了,不知是不是感动,这个时候谁要是再跟我提什么东郭先生,我恨不得打烂他的嘴巴。
五人踩着棺材做成的梯子,依次爬上二楼,穿过满地竹箭,三层的入口竟然没有梯子。大牛把一层的梯子抽上来,架在入口处,五人再次爬上去。白狼王不是很重,我并没有太多压力。我突然觉得后背背的不是一只狼,而是我的一个孩子,它有时候淘气,一直舔我的耳朵。
王妃一切看在眼里,虽然满腹忧伤,但还是一脸的高兴。“如果真心爱一个人,那么你就要送给他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喜怒哀乐。”,这句话说得多好,王妃把白狼王托付给我,不仅仅是一种信任,还是一种爱的寄托。
三层未设任何防御,只是到处悬挂着白色的挽联。过道竖着架了一座几米长的拱形木桥,一头落在我们的脚下,另一头落在对面。木桥设有狭窄的木阶,上面落满了密密麻麻一层纸钱,应该是下葬时散落的。桥两边各竖着一排招魂幡,跟又长又大的挽联照相呼应,显得异常诡异瘆人。
四具棺材没错,但对面桥下却停着一座红色的花轿,跟墓室黑白色泽完全不搭界。花轿没有轿夫,只有一个佝偻腰背的老妪,她背对着我们,一手指着花轿的轿帘,另一只手搭在花轿的扶手上,我们不知道她是想请出里面的大家闺秀呢,还是想送别自己的女儿出远门。
田七换了个角度,指着花轿后面说,后面有几个小矮人!
我们站过去,一同望去,几个小矮人有男有女,手里都端着不同的乐器。马伊拉心细如发说,他们根本就不是矮人,你们看,他们的双腿都被砍掉了,只露出腰部以上部位,所以才会被看成小矮人。
王妃眼睛发亮说,他们几个是发起战争的部落首领,为了纪念和平才被砍掉双腿以示惩戒。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战犯,而不是奴隶或者战俘?
王妃说,他们手里虽然端着乐器,但手腕上都栓着一根绳子,他们头顶的帽子是不是很奇怪?有戴金色盔甲,有戴将军帽的,还有胸前佩戴英雄巾的,一看就不是普通战俘和奴隶,他们的表情神色最为明显,虽然被削去双腿,但他们毫无怨言,反而个个洋溢着喜色。按照狼人沟和红虎山的战争条例,凡是战俘一律杀掉,不是喂老虎就是喂狼。他们不但没死,而且参加了婚礼,这说明他们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大牛说这些也不足以说明他就是部落首领啊,但肯定不是普通人物,能佩戴英雄巾的可不是一般武将。将军帽和金色盔甲都是战功赫赫的人才有权佩戴。
王妃说这段佳话,无论在红虎山还是在狼人沟都被广为传颂,几乎家喻户晓。再跟眼前情景联系在一起,我确定自己的判断。
我们俱都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不会错了。王妃是狼人沟的最好统帅,她所知道的都是最高机密,我们基本是不用怀疑的。
我说老妪跟花轿里面的人关系非同一般,她是你们狼人沟的还是红虎山的?
王妃说这个老妪是红虎山的,所穿衣物的风格是彝族流行的款式,她后脑发髻高束成圆球状,外罩以金丝发网;后背耷拉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上面绣着一只老虎,这样的打扮是红虎山上彝族贵族的身份。这层是红虎山和狼人沟联姻的墓室,我推测花轿里面的新娘子是当年嫁给狼人族土司的彝族女人。
我大惑不解问道,如果花轿里面坐着新娘,这个雍容华贵的老妪是什么人?她亲娘吗?
王妃说她是彝族巫师,彝族红白喜事是不请媒婆和司仪的,一般由巫师全权主持。
大牛突然说道,这个老妪巫师是死的还是活的?她的背影栩栩如生,你看她的双手还有肤色,不会没死吧?
我说你瞎说什么?黄金塔寺近两千年的历史,活人根本无法在这里生存。尸体没腐烂而且保持原状,这很奇怪吗?你大牛“卸岭力士”倒斗无数,怎么连这点常识都忘了?古人防腐技术登峰造极,马王堆千年女尸不就跟活人一样吗?
大牛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自责说,不知怎么的,今天吓得脑袋都糊涂了。死人体内注射水银,也能保持尸体不腐烂,她体内或许被灌水银了。
我说你不是吓糊涂了,你是摔屁股摔糊涂的。过去看看吧,既然这个地方是红虎山和狼人沟共建和平的地方,我想不会设置陷阱和暗器,否则有悖常理了。
田七使劲摸了两把眼睛,难以置信说,花轿门帘刚才动了!彝族巫师的手也跟着抖动着,你们——看到了吗?
大牛嘻嘻哈哈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狭小的墓室空间遽然来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喘气的,一块破布晃动不是很正常吗?这是空气流动形成的。
我举目望去,轿帘微微起伏,如果真是空气对流形成的,倒也不奇怪。但老妪巫师的手指为什么抖动呢?这个空气对流根本解释不清楚。
大牛忽然躲在我身后,指着那个老妪巫师,哆哆嗦嗦地说,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真的!
我以为大牛故意逗大家玩呢,但看大牛惊恐莫名的样子,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