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的确是杀急眼了,但这个风格我喜欢,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对它们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无情。
我们如临大敌。先行蹦出来的几个,绝对是打前哨的喽啰兵,好戏指定在后面等着出场呢。
洞内忽然寂静的出奇,似乎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我和大牛、田七一字排开地站在前面,马伊拉和虎娘子依然持枪断后。
洞内一会又滚滚如雷,脚下的地面为之震动,旁边的石壁落下不少尘土。我一脸骇然地紧张戒备,对未知的危险和事物产生一种深深的恐惧。
田七瞥了我一眼说,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以前没见你失魂落魄过,真把你吓着了?
我努力镇定一下地说道,不害怕都是假的,我跟你和大牛才倒过几次斗,当前这样的心态已经不错了,我自己都骄傲。你换个人摆在这试一试?他要是不吓得尿裤子,我从今往后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大牛说倒斗这营生吃的就是孤魂野鬼这碗饭,跟刀口添血的江湖帮派还不太一样,但道理是一样的,就是要有无所畏惧的精神,遇鬼杀鬼,遇神杀神。
我知道大牛好吹点牛皮,我假装问道,你跟海爷第一次下墓没尿裤子吧?
大牛脸色一红,嘿嘿笑着说,废话,你看我这块头像是畏畏缩缩的人吗?完事回家照样睡大觉。
田七忍无可忍说,大牛哥吹两句见好就收吧,倒是没记得你尿过裤子,但半夜睡觉人找不到了,我们里里外外地出动了好多人找你田大牛,结果在后院狗窝里找到了。
我忍不住笑了,马伊拉和虎娘子也跟着偷笑,尤其是马伊拉笑得最开心,终于抓了一个把柄,以后只要跟田大牛吵架,就搬这个出来臊死他。
大牛臊得脸红耳赤,有点恼羞成怒地说,妹子,能不能给哥哥留点情面,以后你大牛哥还怎么在圈里混?你看你嫂子那一脸坏笑,以后还不得想着法子臊死我!哥哥算是白疼你了!
我说田大牛你这就不对了,你杀三个骷髅兵的时候那是何等气势,就是海爷站在这里都得给你翘大拇指。谁不犯错?犯错了不准人家提,提就跟人急眼闹脾气,这绝对不是好同志。
见大牛嘿嘿地笑着,好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冷不丁地紧追问道,大牛说说呗,怎么跑狗窝里去了?看门狗能给你壮胆不成?
大牛不生气了,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当年趴狗窝里还真不是你们这些世俗人的看法,我听邻居养马的大叔说,墓葬有脏东西,你盗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肯定会来找你的。我问他怎么才能躲过一劫,他说凡是脏东西都怕黑狗血,海爷后院那条黑狗你看着没?你就半夜守着它,既能给你壮胆,又能关键时候杀狗泼血,脏东西被淋了黑狗血,保证这辈子不再来找你。
我忍住笑说,行啊,你这是智勇双全啊,但最后怎么样了?
田七鼻子一酸说,还能咋样?小黑过两天就被我爹杀了,非要端一盆狗血放大牛炕上,要不他整夜不睡觉啊。他看我爹把黑狗血弄来了,你猜怎么着?他硬是趴被窝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满屋子臭味,狗血都臭了。
我心想满屋子都是黑狗血臭味,哪个鬼也不敢来找他呀。
我看大牛脸红脖子粗的,为了给他点面子来缓和气氛,我故意说大牛你比我强多了,我不是不想尿裤子,当时害怕根本尿出来,到现在还留了个后遗症。有一回参加田教授的一个考古吹风会,我不停地追问墓葬可怕的事情,田教授最后都跟我急眼了,说你小子是不是尿急憋不住了?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田教授偷偷趴我耳边说,其实我也有这毛病,年轻时候落下的,克服克服就好了。
大牛当真了,信以为真地对我说,北大考古系那个是我大伯,我从小就崇拜他,他——真这么说了?
我说那还有假,所以你趴狗窝也好,等狗血也罢,不丢人,比我们强多了。
田七咯咯笑着,说我大伯真这么说的?改天我非问问他,要是你瞎编乱造的,他不活剥了你的皮。
开了半天的玩笑,算是在恐惧面前散散心,毕竟大家的神经不能老绷着。反正里面就是天翻地覆的瞎折腾,光听着打雷不见雨。
一股巨大的黑风没头没脑地从里面冒出来,我们几个猝不及防地被吹得连连后退,大牛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王者之剑也被摔落地上。我连忙将大牛扶起来,趁机捡起了落剑。
马伊拉和虎娘子明知开枪没用,还是往里面胡乱打了几枪,尤其是马伊拉,她偷偷换上了散弹,一枪放出去,好几十粒铁砂子忽悠悠一大片地飞向洞里面。
铁沙子射到墙壁上,火光四射,场面倒是挺唬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火光的缘故,黑风一下子变弱了,但里面依然不断传出阴森森的哭声和万马奔腾的咆哮。这种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的恐惧最令人备受煎熬之苦,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一探究竟吧,不敢贸然乱闯,苦苦死等吧,不甘心坐以待毙,心里矛盾的不行。
我大喊一声说,田七别愣着了,赶紧往里扔黑驴蹄子,等它们一股脑出来,我们恐怕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三个黑驴蹄子划着弧度扔了进去,没听见落地的声音,八成落在骷髅堆里面了,我们听见里面像是炸开了锅,吱吱惨叫一片。
我们未雨绸缪,担心里面的地府阴兵没死绝,我把所有能拿出来的糯米都洒了进去。
大牛惊讶地说,不留着保本了?出手这么大方,以后看你怎么办?
我说大牛啊,你没看见里面的阵势吗?这是杀我们之心不死啊,留什么保本,有多少给多少吧,再舍不得还留着,你就留着买棺材吧。
田七和大牛也不傻,冒出的黑烟这么猛烈,邪风吹得如此强劲,动静闹得如此瘆人,恐怕里面的东西不是省油的灯,干脆杀个痛快。他俩紧随其后,将糯米一把一把地扔进去,白米撒进去,犹如万箭齐发,此时冒出来的不再是黑烟,而是带着硫磺味道的阵阵青烟,看来糯米伤了你不少阴兵。
害怕有漏网之鱼,我用一条沾着鸡血的红线将洞口像蜘蛛网一样封起来,万一有散兵游勇跑出来,粘在鸡血红绳上就被烧死了。
我说这些鬼府阴兵从哪冒出来的?人鬼互不侵犯,怎么跑到土司李润之的藏宝洞来了,要去也得去他的墓穴呀?
田七说,凡是能请来鬼府阴兵的道士都不是一般的道士,李润之一定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高人。先前三个扎着红布和黄布条的骷髅兵是李润之的护宝兵,所谓的护宝兵,就是把人杀死后,在布条上写上魔咒,它们就会一心一意地替主人看护宝藏了。鬼府阴兵是用活人的血祭祀,由法术高强的道士施法,请求贪财的鬼府王爷派兵来阳间看护宝藏,一般期限是一个月,之后它们还会被道士做法送回阴间。
我点头说,茶马古道上的商贩络绎不绝,光每天收受的过路费都得用马车,以末代土司的财力和物力而言,请动鬼府王爷派来阴兵看护宝藏,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鬼府王爷不是傻子这么好上当?李润之更不是傻子,为了宝藏一个月的安全而心甘情愿地花重金请阴兵?
田七说,世上没有傻子,如果你把人家当傻子对待,其实自己就是最大的傻子。鬼府王爷不傻,自然李润之也不傻,各自都打着算盘呢。凡是厉害的道士跟鬼府王爷多少有点交情,李润之花钱雇人,道士居中斡旋,鬼府王爷发财,三者本身就是各取所需,这事自然一拍即合。
我说弄明白了,李润之假借一月期限骗来鬼府阴兵,然后再杀死请来的道士,这样,鬼府阴兵只能永久看护宝藏了。鬼府王爷吃了哑巴亏,也只能杀死李润之来解恨。
马伊拉接着说道,所以李润之和宝藏才能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没有任何人知道。怪不得找了近百年都找不到李润之的人和宝藏,原来是算来算去,最终他把自己也算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