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然一惊,脸色瞬间大变,面如死灰说道,不好了,好像从金字塔底座不断地往上冒水银呢。
大牛一听就乐了,说流点水银怕什么?打开密封的金字塔,一旦进了空气,自然破坏了里面的平衡,压力忽大忽小,水银往上流动是自然规律,不值得大惊小怪。
田七也笑话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笑吟吟地说道,你别弄得跟草木皆兵似得,水银毕竟不是水,古时候很珍贵,身份低微的人还用不起呢。这点水银的毒性对我们而言就是毛毛雨了,根本构不成生命威胁,要我说听之任之算了。再说我们很快就离开此地,不会停留太久,寻找墓葬出路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虽然他俩说的道理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防患于未然还是要事无巨细的。靠近塔尖部位是活动的,水银只有蔓延到塔尖才能流出来,这期间还有一段时间,我倒不用急在一时。
于是,我加紧抽出了另外几块金砖。塔身内壁支撑着六根铜柱,每个截面罩着一块金丝网,当拿下一圈金砖时,我们真真实实地看到了李润之的脑袋,此人脑广体肥,一双眼睛又长又小,虽然眼睛大睁,但像眯缝着,即使笑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阴沉。
死得还算安详,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冷笑,有意无意间,他的眼睛露出一股狡黠的奸笑。不知是凑巧还是偶然,我拿下第一块金砖的时候,他的眼睛正好直直地望着我,我心里不由得发毛,掘人坟墓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情,他要是能动弹的话,早就将我们大卸八块了。
墓主人的神情讳莫如深,好像知道我也看着他似得,一双眼珠子直勾勾地对着我们,尤其嘴角的那一抹冷笑,这是嘲笑吗?讥笑吗?还是冷笑?反正我也说不出来。
肯定不是什么好笑,我陡然心底发冷,他笑得毕竟太诡异了!按理说人死后,要不安详如睡,要不死得很痛苦,很少这种死得即安详,又笑得如此瘆人的。
大牛说我神经过敏了,尤其神经兮兮地胡思乱想,你不如静下心来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宝贝,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弄明白金字塔真相,万一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我不想不做个冤死鬼。
我深深呼吸一口长气,心无旁骛地举着手电,顺着死人的头颅往下面照,这才发现死者从头到件竟然穿了一身金缕衣,密度和纹理很细致,像是浑然天成的衣服一样完美无瑕。
大牛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口无遮拦地说,这件金缕衣要弄出去。咱几个就发了!那一排排金扣子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货,后面那条龙你们看见没?那是无数金片一个一个地镶嵌上去的!
我正在仔细寻找那股冒出的水银在哪里呢?大概死者是坐着的,弯曲的双腿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好换个方向继续查看,底部虽出现了一部分水银,却并没有流动的迹象,那种声音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呢?
我突然将目光锁定在死者的屁股下面,会不会他坐着的位置呢?
马伊拉、虎娘子和田七仨人立马哈哈大笑,说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说我不去自导自演一部电影真是太可惜了。没听说水银从死人屁股下面冒出来的,荒诞离奇的简直一点都不靠谱。
尸体像是微微动弹了一下,金缕衣的金光跟着闪了两下,原来大牛忍不住贪婪之心,用手撕扯了几下金缕衣。我悚然一惊,刚想狠狠地批评大牛几句,蓦然发现死者开始动弹了!胳膊腿脚蠢蠢欲动,就连嘴巴和鼻子都是一张一吸,弄得像死人复活似得。
体内灌满水银的死人复活了?这怎可能!
大家不约而同地猛然后退。尸体缓缓地咧开大嘴,里面顿时冒出大股水银,转眼之间流了满地面都是。嘴里淌出的水银像是打开阀门的水龙头,哗哗的流个不停,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流越急,大有淹没墓室的意思。
我知道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了,这些水银一定是储存在墓室下面的,有根管道连接死者的***直接从嘴里冒出来。之前听到的咕咕之声,就是水银在死人肚子里汇合的声音。
死人并不是真得复活,流动的水银扩张了身体各个部位,所以才出现尸体和五官移动的变化。
我们急急忙忙的往墓室石门退去,墓室已是一片汪洋。
大牛拽动两扇石门,一想关闭墓室而阻断水银外流,但下面的滑轨是齿轮的,打开容易,关上太难了,都被齿轮卡死了。
茶马古道是进口,已经被炮击的山石压死了,我们根本出不去。水银无穷无尽的冒着,它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淹没这里的一切。
我曾想象过被水淹死的滋味,但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水银淹死墓葬之中。
李润之可恶到了极点,他用大笔的金钱储存了一个大型水银库,足够淹没整座墓葬。
我们束手无策,逃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只是早死和晚死而已。另外水银含有剧毒,别说被淹死了,一会混合到空气中,我们都会毒发身亡。
大牛忽然哈哈大笑说,我们几个死就死了,不管千年还是万年,依然保持着死时的原貌,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的全部是水银,尸体永远不会腐烂,没准我们还能风光一把呢,被后人请到博物馆,漂亮的讲解员一个一个的介绍说,这个胖子叫田大牛,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叫赖天宁,这位长得像七仙女的女人叫田七,他仨出身摸金校尉,却被墓道的水银活活淹没。这个凶巴巴的女人就是红虎山彝族大巫师虎娘子,这个知识女青年模样的女人叫马伊拉,是文物局的工作人员。
大牛说得有声有色,惟妙惟肖,好像我们真死了,被陈列博物馆,四围着一帮观众,讲解员绘声绘色地讲述我们五人的历史和不幸遭遇一样。
大家笑了一会就都彼此沉默了,死就在眼前,笑到最后的肯定不是我们。
我们靠在墓室外面的通道内,沉默不语。死亡的阴影越来越近,绝境逢生的几率太渺茫了,渺茫到谁也不敢去想,谁也不敢提,这是一道深深的伤疤,谁揭开来,里面不仅是血流如注,还有来自心底的阵痛。
我的脚面已经沾上了一层水银,不用看就知道很快就会没过我们的双脚、膝盖、腰部、头颅,大家已经感觉四肢乏力,脑晕脑胀了,这是蒸发的水银被呼吸到肺里所引起的中毒现象。
“唧唧唧唧”,我们脚下突然跑过一群山地鼠,熙熙攘攘地向死亡之水的地方跑去。我打开手电,一直追寻它们的足迹,原来都躲在金银珠宝木箱子旁边的石壁那去了。
我灵机一动,忽然疯狂笑着说,哥几个不用死了!天无绝人之路啊!
山地鼠会打洞,它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洞穴之中而与世隔绝,水银之毒虽然无色无味,但山地鼠的嗅觉和触觉异常敏锐,死亡来临,它们第一个就抢着逃命。
兴致勃勃地来到石壁跟前,我们却个个心灰意冷,山地鼠的洞口的确就在这里,密密麻麻不下十几个小洞口,但我们体型太大了,根本出不去,希望再次被浇灭,大家空欢喜一场。
我说不要放弃,这是活着的唯一途径。你们想想,山地鼠打洞穴,选择的地方土质不会太坚硬,而且离着地面也不会太远,只要我们循着洞穴挖出去,我们一定会走出去,但必须在水银淹没墓葬通道之前跑出去,否则还是功败垂成。
五人都拿出身后的折叠兵工铲,沿着洞穴拼命地挖掘。进度虽然异常缓慢,但我们依然不放弃。哪怕是活活的累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唯有死路一条。
我冒着满头大汗地说,这样挖掘肯定不行,最终还是死路一条。要是能让石头和土层变松软一些就好了,我很快就能出去。
大牛给我泼凉水说,这又不是封土堆的三合土,用醋浸泡就软了,这是山地鼠的洞穴,不是石头就是泥土,醋根本不管用。
田七忽然惊呼说,死亡之水!
大家顿时茅塞顿开。死亡之水是天下最强的一种腐蚀液体,不仅能腐蚀很多金属,还能也能腐蚀石头和泥沙,因为石头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和钙。
我们将融化的金银浇在洞穴上,然后继续掘土,死亡之水将坚硬的石头腐蚀得异常松软,我们基本不费吹灰之力就挖开了一个大洞。
通道里头传来水银流动的声响,虽然很慢,但推进的距离越来越近。
挥汗如雨,我们竭尽全力地挖掘,随着一声轰然倒塌,一处山壁被挖塌了,洞口虽然不大,但我们却能爬出去。
我是最后一个爬出来的,跟大家急急忙忙地将洞穴回填,防止大量水银流出来。
大家累得快虚脱了,以前逃生之路是跑得累,这次却是卖体力所累,为了活下去,大家几乎筋疲力尽,个个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我忽然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好像来过一次一样。脚下不小心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低头一看,液压支柱!这不就是茶马古道下面的深沟吗?我回头查看那个刚刚被回填的洞穴,不就是我为了躲避塌方,躲进去避难的洞口吗?
我感慨万千,这个不起眼的洞口竟然在一天之内救了我两次性命,看来我跟这个山洞渊源很深。
乾坤逆转,阴阳互换,转了一个大圈子,我们又回到了起点,老天爷有意为之呢?还是阴差阳错的安排?
一切不得而知,我们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我们死里逃生了,看着头顶的一片蓝天,我们笑得很开心,毕竟活着才最不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