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石窟很多边边角角,我们想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绝非易事。
我举着手电四处寻找,石窟墙壁上雕刻着很多浮雕画,石灰岩比较松软,在上面雕刻画像比较容易些,这些浮雕画不同于大理石雕刻的单一纯色,在而是涂抹着五彩缤纷的植物染料,虽经历两千年的岁月侵蚀,它们依旧色彩鲜艳,所绘场景不仅栩栩如生,而且具有了3D立体效果,给人非常震撼的感觉。
描绘一个战场的浮雕篇幅很大,气势磅礴的军队简直呼之欲出,万马奔腾之下,一片刀光剑影,厮杀惨烈,到处人仰马翻,沙场上血流成河。
我们静静地看着这些浮雕,在敬佩伟大作品的同时,也被画中景象深深震撼着,我似乎身临其境地站立在战场中,耳边杀声震天,眼前惊心动魄,鼻中闻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虎娘子说这块浮雕再现的是一段血淋淋的历史,当年我的祖先罗色带领族人奋勇对抗侵略的敌人,他手中的鬼虎旗几度令敌人闻风丧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敌人从四面八方围攻,太惨烈了,红虎山三大家族几乎快死光了。
我指着头盔上插着羽毛的战士问道:“这些士兵骁勇善战,它们好像是正规部队啊,不像是山匪草莽,你看它们后面还有火炮和厉害的弓箭手,一看就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啊,你们红虎山惹谁不好,非要树立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
虎娘子无奈说道:“头上插羽毛的,手提弯刀的战士都是西域戎人,它们觊觎红虎山的金矿,但又畏惧我们的天险和势力,所以结合西域当地一些游牧民族,企图将我们一举歼灭,这场战役就发生在虎腹谷,当时的尸体都快堆积成山了,前后两边的的通路都被敌人堵住,我们只能鱼死网破,敌人都是为了金矿。”
大牛此时说道:“它们要金矿就给他们,犯不着以死相拼啊,命比金子值钱,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虎娘子凄然一笑说:“我们倒想交出金库换来性命,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之下,敌人宁可选择斩草除根,我们全部死了,金库就是他们了。当时情况,即使我们交出金库,也难逃一死,还不如血战到底。”
我想虎娘子说得是对的,西域戎人敢于千里迢迢地剿灭罗色大军,自然不会再放虎归山,这点罗色家族看得很清楚,所以才选择不惜一战。
顺着浮雕一路看下去,罗色军队节节败退,从虎嘴岩一直退到虎腹谷。本来罗色和护卫士兵必死无疑,突然之间黑烟四起,漫山遍野爬满了红蜘蛛和双头蛇,戎人被咬死一大片,于是敌人选择围困虎腹谷。
虎娘子指着一处山洞说:“这就是罗色和卫兵躲藏的石洞,但由于被这个叛徒出卖,罗色等人才被戎人活捉,随后押送到西域吐鲁番,当时的赞普是松赞干布,他不但礼贤下士,而且尊敬罗色如上宾,罗色感恩戴德,才心甘情愿地做了一名将军,直到死后陪葬在文成文成公主的墓葬里。”
我说那就奇怪了,罗色是一名吐鲁番大将军,为什么却要为文成公主陪葬呢?
虎娘子说道:“松赞干布死得早,罗色有胆有识而且忠诚不二,临死前委托罗色务必照顾文成公主,预言到他死后,吐鲁番必定违抗大唐,那个时候两军交战,文成公主夹在中间生死两难。据说罗色保护文成公主一直到死,而且自愿陪葬公主,生生世世地为公主守灵。”
我嘘唏不已,一个世代忠烈,一个仁慈天下,生死身后事,陪伴墓葬中,虽不是千古佳话,却是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浮雕上出现一个后背纹身“野狼头”的卫兵,他就是虎娘子口中的叛徒,是他趁罗色毫无防备之心,将熟睡的罗色五花大绑地捆起来,送给戎人首领,最后这人害怕彝族人报复,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了,唯一的线索就是后背纹身的“狼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罗罗人口口声声地说狼人族勾结戎人剿灭了红虎山,在哀牢山地界上拥有狼头纹身的也只有狼人族,但狼人族王妃却矢口否认祖先曾出卖了罗色,她的理由是,狼人族不为财不为权势,根本没有灭绝红虎山的动机,如果说一山不容二虎,哀牢山地势广袤,谁也不可能独立占据这么大的地盘。
我想最有可能的是罗色的手下故意将矛头指向狼人族,这种移花接木的目的无非想着转移视线,自己好来个灯下黑,所以我判断这个叛徒应该是罗色的亲信之一。
虎娘子接受不了我的观点,她说罗色带领的罗罗人都是忠诚可靠的,另外她自己亲手葬送了狼人族,如果说叛徒不是狼人族的人,她无疑变成了作恶多端的杀人凶手,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无法接受现实。
我叹息一声,浮雕毕竟只是一个历史再现,具体情况如何,或许只有那个叛徒或者罗色才知道,但二人死了两千年,这早就成了一个悬案。狼人族已灭,虎娘子率领的罗罗人也惨死过半,这已成为既定事实,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浮雕也有一座金矿的描述,大体是挖矿、提炼、运输的过程,大牛指着一辆马车和车夫说道:“这就是运输黄金的马车,你们看赶马车的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想必怕他认出进出墓葬的路,这匹马老态龙钟,一看就是匹识途老马,马车刚从墓门出来,为什么没有描述如何进去的画面呢?”
我说你以为人家缺心眼啊,浮雕上一旦画上进入金库的场景,不等于告诉你金库在哪了吗?西域戎人为何集结游牧民族占领红虎山,不就是为了这座金库吗?罗色是有智慧头脑的首领,他当然明白金库的重要性,你们再想想,敌人为何只活捉而不杀他?
马伊拉沉吟说:“不杀罗色,难道就想找出他背后的金库?但罗色不畏惧死亡,一直严防死守金库的秘密,实际上就是为了保命?”
田七点点头说:“应该是这样的,戎人想占领红虎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不定他们早就预谋收买了罗色手下,而能够趁罗色熟睡将其擒获的人一定是重要的身边人,很有可能是家族人所为。”
虎娘子眼神闪烁其词,不得不叹息说道:“罗色身边有三个护卫,分别掌管红虎山的三大家族,有两个是本家家族,另外一个是外姓家族,若说被收买的护卫也只有外姓家族,毕竟他跟罗色没有血缘关系——我有可能真得误会狼人族了,大错已经酿成,这该如何是好?”
我突然问道:“外姓家族的人可在人眼八卦村生活?他的后人肯定知道祖先的事,你查一查不就清楚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无论如何掩盖,也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你只要顺藤摸瓜,凶手是谁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虎娘子眼神犀利说道:“我定然能查到凶手,将其绳之于法,图谋之心是纸包不住火的,然后我虎娘子向狼人族王妃负荆请罪,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虎娘子绝无半句怨言。”
我心想这样最好了,还人清白比什么都重要。狼人族王妃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决绝地杀掉虎娘子,若想杀她何必等到那个时候?在狼人沟黄金塔寺的时候,王妃有很多次杀掉仇人的机会,最后还是选择了以德报怨,放了虎娘子一马,她的心表面强硬,内心还是善良的。
人世间的仇恨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放下怨恨,释放自己,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像虎娘子和王妃,她们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身后还有那么多的战士和百姓,如果能够尽释前嫌,这是一件好事情。
金矿浮雕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那辆马车,赶车人黑布遮目,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看似正在拍打衣袖的尘土。拉车的老马想必刚刚拉了几趟黄金,累得耷拉着脑袋,前蹄微微弯起,马车上空无一物。
如果想寻找金库,这马车应该是最后的线索。
我举着手电细细地查看,绝对不放过任何细节。我目光突然停留在马蹄上,它扬起的蹄子上赫然沾着一层白土!马蹄不上扬,任何人也不知道它从什么地方出来,难道是画浮雕的人故意留下讯息?
巫师墓葬不是红土就是黄图,哪来的白土呢?
石灰岩!白色的石灰不就是马蹄上的白土吗?
石窟虽然是石灰岩结构,但地面并没有出现大量的石灰,地面的泥土是黄色的。难道金库不在这个石窟之中?
田七说你这么判断就不对了,虽说地面的石灰不能清除?地面渗水很多,万一将白色的石灰冲刷干净了呢?这个石窟藏着墓葬,却没有陪葬品,我觉得金库就在这里,只有这样才会吻合随葬品的疑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