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教授给我打来电话说,去哀牢山的考古队人选基本敲定了,给你个花名册看看,哪有不合适的,你提出来。
我说田教授啊,你这是抬举我呢?还是故意给我出难题呢?你老人家是考古界泰斗,我一个破倒斗的下下墓还行,替你做决断,那不扯淡吗?沈冰这个秘书是吃干饭的?你不找她帮忙,找我瞎胡闹,你老逗闷子吧?
田教授那头跟我贫嘴惯了,虽隔着辈分,但都是老朋友,虽然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但只要心里有,说什么都无所谓,说说笑笑还显得大家亲近。
田教授笑着骂我说:“一夜之间当了掌门,翅膀就硬了?端着点架子可以,但不能尾巴翘天上去吧。让你看看花名册,也是人家沈冰的意思,里面有考古人员,也有安保人员,还有负责地质考察的,研究古生物的,观察气象的,后勤医疗的……你是我们的向导,你说了不算,谁说了算?什么考古界泰斗,关键时候谁都得听你的,谁叫你能呢?”
我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就怕别人太拿我当回事了,我这人腼腆点,不是那种瞎嘚瑟的人。
我说田教授你就看着办吧,考古是专业领域,我一个外行人怎么插嘴说三道四?你老非想着想照顾我的面子问题,你让那个沈冰帮我把把关就行,告诉她说是我诚意委托的,请她多费费心,两全其美嘛。
田教授笑着说,你小子行啊,果然是当领导的料,三言两语就给我踢回来了?南派沈冰也不是省油的灯,除了你也就她最合适了。行了,你歇着吧,后天准备一下行李,我们结伴出发!
大牛老大不乐意说:“掌门,这么快就要走了?屁股还没温乎呢。”或许看看海爷走远了,只有田七在旁边,他接着说,“下墓的钱还没分到手呢,我想等这笔钱下来,否则心里老没底。没到口袋里的钱,是谁的不一定!”
田七一撩眼皮子,替我说道:“咋没底?赖天宁是京宝斋掌门了,差你那点钱?”
大牛嘟嘟囔囔说:“老大这个人品我倒是放心,有点不放心海爷啊,他不是还没退休吗?老拿着我这点钱逼着我干活,生怕我跑了似的,我一个大活人往哪跑?”
我说大牛你别胡说八道了,海爷怕你胡乱花钱,就你这脑子一发热,大把大把花钱的事你肯定不少干,这是为了你好。你娶个媳妇回家,海爷往你跟前放一麻袋钱,你老婆不得幸福死?
大牛嘀嘀咕咕地说:“但愿吧。后天去哀牢山,我们仨都去啊,不留个人看家什么的?瘸子李张罗金佛和血玛瑙的事,海爷既然把掌门传给你了,有些事过手不方便,该避嫌也得避嫌啊,省得人家背后说三道四,跟那个慈禧太后似得,折腾出个垂帘听政来。”
我说海爷不是那种人,人家既然敢放手,就不会插手。但你说的问题,也是个问题,海爷年事已高,确实不合适过度操劳,实在不行把田七留下吧,帮我打点打点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是自家人,海爷看着也比较放心。
田七噘着嘴说:“我不留!我要跟着你去哀牢山,沈万山水葬肯定热闹,再说人家不放心你去,大牛粗心大意,我担心照顾不好你。”说着说着,她眼泪快流出来了,看着一脸的委屈。
我心里挺感动的,虽然没有口头许诺,但彼此心里都有那么一点念想和情结,一层窗户纸,谁都没捅破而已。海爷将北派京宝斋掌门之位传给我一个外来人,这份豪气和知人善用的智慧,我打心眼里佩服,当然他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田七对我有那个意思,他只不过又在我心头压了一杆秤,我想逃都逃不掉。
我趴田七耳朵边,生怕别人听到似得,小声说道:“我现在是京宝斋的掌门,你不替我打点,找别人合适吗?你爹已经传扬出去了,已经把掌门给我了,有些事情再插手,别人会说闲话的。再说了,难道你让人看我的笑话吗?你这是帮我!”
田七皱眉说道:“我也不合适啊,海爷是我爹,别人还以为我们父女合伙算计你呢。”
我眼珠一转说:“你这么想就钻牛角尖了昂,海爷是你爹不假,但有一天你有可能是掌门未来的媳妇啊,你帮我也是名正言顺啊,哪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没一个成功的女人?”
田七脸色一红,捏着衣角说:“还没过门呢,你就这么使唤我啊——好吧,我就留下吧,替你张罗张罗店里的事,你和大牛可要小心点,有啥事打个电话。”
大牛不知何时听到了我俩的谈话,嘿嘿笑着说:“放心吧妹妹,有我大牛罩着,你成不了寡妇!”
田七脸色烧得通红,对大牛说了句“讨厌“,扭身跑远了,一个姑娘家总是不好意思。
我说大牛你偷听我们的小秘密啊,趴墙根的事可不能干了。
大牛一脸的无辜说:“老大,我是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我不这么一说,就田七那脾气,你能安安静静地跟我说话?我从小跟她玩到大,我能不知道她的脾气?别看跟男人婆似得,一提男女那点暧昧事,这丫头跑得比谁都快。”
我突然把大牛推到一边问道说:“我还没问你呢,一袋子血玛瑙怎么就交给海爷一颗?其他你放哪里?”
大牛小声说:“老大你本事挺大,就是太嫩了点,你也不想想,谁敢掏出一大把血玛瑙?还要不要命了?海爷拿出一颗交给瘸子李,那是为了试试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我半信半疑说:“你说的是实话?没骗我吧?我现在可是掌门,对你来个三刀六洞轻而易举!”
大牛着急道:“这事就你我和田七知道,我要是独吞了血玛瑙,田七能不说吗?再说了,我跟你怎么交代?纸是包不住火的,海爷知道了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我和颜悦色说:“大牛,你跟我兄弟一场,我现在当了掌门,凡事以大局为重,等海爷真正不管江湖事了,我能亏待你吗?这个敏感时期千万不要惹事生非,就咱俩这关系,你不仅是我的兄弟,还是我的左膀右臂,将来我给你弄个副掌门让你过过瘾。”
大牛知道我这人重情义,对我说的话也深信不疑,感激涕零说:“你放心吧老大,我大牛虽然爱财,但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不会给你惹事的。”
我说那就好,沈万山水葬埋葬于红虎山河道上,我觉得肯定危险重重,你多准备点下墓的工具和两套潜水服,到时候我俩偷偷地进河底看看。
大牛说明白,以前下过一个水葬,兵工铲肯定用不上了,多带些炸药和切割机,水底墓葬又厚又硬,我们还得多准备点氧气瓶。
我和大牛兵分两路,各自负责购买一些下水工具,我不太懂水葬结构,特意去了趟国家图书馆,翻阅了大量关于水葬书籍和沈万山的历史记载。
图书馆的人还挺热闹,没想到这年月借书看的人挺多,以前我上大学的时候也爱看书,自从互联网渗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后,我很少看书了,有什么不懂得,百度一搜就什么都出来了,比跑图书馆强多了,又省事又省力。
水葬的记载不多,大多是民间传统水葬,像沈万山这种沉船沉河的水葬少之又少,不查找大量人文资料和当时的相关历史,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整理出一个头绪。
我拿着一本书看,站着累了,就找个桌子坐下,没注意对面坐的是什么人,我看得津津有味,不停地翻着书页,弄得哗啦啦直响。对面一个女孩忽然说道:“这位同志,看书要安静!”
我头都没抬一下,嘴里“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情不自禁轻了许多。女孩嘴里咦了一声说:“书虫子,道个歉呗,你打断我的思绪了!”
我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差不多就完事了,难道还要我陪你精神损失?张口喊别人“书呆子”,过去是夸别人好读书,现在却成了读书的傻子,污蔑我呢?我气得把书一合,正要以三寸不烂之舌跟她理论一番。
一抬头,一双狡黠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一愣,这不是沈冰吗?
的确够出人意外的,北京城这么大,想碰上一个老熟人挺难得,她不会一直跟踪我吧?
我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本历史书,什么书看不清,但却看到书名的第一个字“沈”,沈冰见我注意到她的书,有意无意地拿手盖住了,调皮问道:“怎么?这家图书馆你开的?只许你来,不许别人来看书?”
沈冰和我在同一时间来查找资料,绝非偶然,难道她知道我们要去查看沈万山水葬?这丫头要不偷听了考古听证会上我的发言,要不田教授告诉他,我在哀牢山发现了沈万山水葬。尼玛,幸好我留了一手,没给他们标出准确的地方。
我喜出望外说:“大美女,咱俩算是邂逅呢?还是巧遇?”
沈冰笑着说:“你猜猜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