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瘸子李递过来的镊子,我心里突然有点举棋不定了。
黄段子下面到底为何物,现在并不知晓,万一不是千古神物,而是个杀人暗器呢?古人设计机关都是连环相扣的,往往出其不意而杀人于无形。
我见过最厉害的一种老鼠夹子,上面铺上合乎情理的装饰,其上放几颗花生米做诱饵,只要老鼠闻着味经过,不是腿被夹断,就是横死当场。
我浑身冒起了冷汗。摆在眼前的是一个铁匣子,里面用一层黄段布严严实实地罩着,下面藏着“诱饵”甲骨八卦术……这套把戏跟老鼠夹似乎没什么两样,难道……?
我真的不敢想下去了,这不能怪我小题大做,古人对机关暗器的研究似乎达到一种高超的境界,万一我掀开的一刹那间,突然飞出一个杀人暗器,不用凭空想象,一切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
大牛奇怪地看着我说:“老大你害怕了?”
我没好意思说实话,硬着头皮说道:“我害怕个球!”
沈冰和田七见我犹豫不决,虽然话说得很硬,没准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她俩先后叮嘱我说:“小心点,看准了再下手。”
冰冷的镊子握在我手里,说实话,我已是骑虎难下,当着众人的面总不至于说因为害怕而当个缩头乌龟吧?
看大家目光如此热切,我心一横,心想,命中有时总须有,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赖天宁不像是一个短命鬼。
“等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扭头一看,喊我的人竟然是倪伟平,我心里想这小子除了会看病,基本毫无用处,不会想送条毛巾给我擦汗吧?如果这样就多余了,还不如一会给我收尸呢。
倪伟平不知道到从哪里来的勇气,疾步上前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我颇为意外地说道:“就你?我看还是算了吧,留着你还是给病人看病吧。”
倪伟平毫不退缩地说:“我操作手术刀的手肯定比你挖坟堆的手稳健一些,那些针针眼眼的,你能看清没问题,关键你能保证手不抖吗?”
他说的这点倒是合乎情理,一把如此精巧的镊子,有气力也施展不开呀,更何况我确实有点心虚,也不敢保证手一点都不抖,如果下面真有机关暗器,我岂不是自找苦吃?
我郑重问道:“你真行?”
倪伟平说:“要不现在就立下军令状?”
这家伙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我看着倒是挺佩服的,他平时一副懦弱的性格,没想到倒是有几分骨气。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毛遂自荐地,我心里如释重负,但嘴里没忘记关心一句说:“立下军令状就算了,不过你小心点,以我倒斗人的经验,这里面很可能隐藏着灵敏的机关,下手的时候尽可能贴着铁皮,万一有什么不对劲,你别跑,就地蹲下。”
我这么说自有一番道理,暗器放在铁匣子里,它再厉害,也不可能四面开花,蹲在地上应该是安全的,当然我也是安慰,真要是射出暗器,恐怕还没蹲地上就被杀死了,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
李燕、凡凡没有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倪伟平此时竟然挺身而出,她俩忍不住小声说:“你不要命了?赖掌门是倒斗专业户,你一个悬壶问世的大夫跟着凑什么热闹?”
倪伟平面无惧色说:“别的我还真没本事,唯独这样的细活我能从容应对,你们大家想想就不难理解了,一寸皮肉上我能一口气缝几百针,断裂的血管我能在一分钟之内全部接通,这本事你们有吗?所以,解开区区一块黄段布根本不在话下,就算它是粘上去的,我都能给它撕开。”
海爷和田教授面面相觑,操作手术刀而游刃有余的倪伟平的确比我更合适这项任务,他俩都同意让我先退下来,好钢用在刀刃上,倪伟平此时就是那把好刀,而我不见得比他还锋利。
我把镊子亲自递到倪伟平的手里,想说几句大义凛然的话来给他壮壮胆,无奈张了几次嘴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好拍了拍他的肩头,算是给他充足的信任和支持,当然也有好自为之的意思。
他好像不放心似的,使劲盯了一眼铁匣子,撇着嘴角苦笑说:“万一我被里面的千古神物烙上天劫之灾,你神通广大,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说你这是哪里话,你冒死替我挺身而出,就算有天劫之印落你头上,我也尽力为你化解,大不了有雷我给你顶着。
倪伟平松了一口气,说道:“有你这句话就行,真被雷公给劈了,我也死而无憾。”
我脑筋一转弯,突然说道:“如果掀开黄段布的一瞬间,你能不能闭上眼睛?”
倪伟平似乎一愣,一头雾水说:“闭眼睛干嘛?难道想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沈冰轻叱一声说:“笑话!这不是掩耳盗铃吗?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他躲过天劫之灾?”
海爷却点头说道:“这个主意可行,不妨一试。神光乍现,只要当事人闭眼视而不见,有可能躲过施加于身的天劫之灾。”
倪伟平咬着嘴唇说:“行,我不看就是,这玩意儿再怎么千古神物,我一个凡人大可视而不见。”
我悄悄地退后几步,背对着倪伟平向大家往身后摆了摆手,这个意思有点不地道,倒也不是我自私自利,纯粹是防患于未然嘛,万一倪伟平不小心启动了机关,至少大家能免除一死。
倪伟平没注意我们悄悄地后退,他低头认真观察黄段布的布局,显然它不是毫无规矩地塞进去的,有可能是绸缎布腐蚀黏连在铁皮上,也有可能是人为动了手脚,否则它的布局不会如此规整。
屋内有把高背椅,我站到上面去,居高临下,我能看清倪伟平正在用镊子撕扯黏连在铁皮上的黄段布,他的手稳健有力,关键是有条不紊,从一个布角开始,按照顺时针方向进行逐步剥离。
屋内落针可闻,雪亮的灯光有点晃眼,但对倪伟平而言是好事,灯光越亮,他反而看得更清,这跟他多年围在手术台工作有关系,手术台上的射灯比此时的灯光明亮几十倍,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等黄段布被掀开一小半的时候,下面露出一块像莲蓬一样的东西,表面留着很多孔,上面插着明晃晃的铁钉,钉尖紧贴着布面,几根红线将黄段布和钉子连在一起,看着就令人胆战心惊。
我心中骇然,这果然是个精密设计的暗器。这东西既然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我觉得有必要研究一下,于是我出声喊住了倪伟平,说道:“先停一下,你慢慢地退回来,千万别转身啊,黄段布很轻,一旦被吹动,有可能带动下面的钉子。”
黄段布刚被掀开一小半,后面肯定无比凶险,倪伟平闷头干了大半天了,这需要充足休息一下,以便保存充沛的体力。他按照我说的,倒退着离开了铁匣子,即使这样,黄段布也稍微动了一下,人体晃动带起了一点微风。
大家嗓子眼悬了起来,幸亏黄段布只是飘了一下就停了,下面的红线一旦被拉动,铁钉子就会射出来。
我简略描述了一下暗器的形状,就听见海爷惊讶出声,满目俱是惊恐之色地说道:“蓬雨散花钉!这玩意儿原来不是唐门秘制的暗器啊,它的发明人竟然是人类始祖伏羲!”
“蓬雨散花钉”?一听这个名字就是一种很厉害的暗器,唐门是江湖武林中公认的暗器世家,据说他们研制出了很多精密霸道的暗器,难道“蓬雨散花钉”也是唐门的?
海爷顾不得哗众取宠地炫耀博才多学,他沉声说道:“蓬雨散花钉,这种暗器的雏形是投掷的,只要抛在地上,它就能自行炸开,几十颗钉子便会像马蜂一样飞出来,极具杀伤力,方圆几十米的范围很难活命。”
我说:“既然是投掷式的,为何用在伏羲铁匣子中呢?伏羲和唐门相差数千年,二者也扯不上关系啊?”
海爷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古人防盗墓手段层出不穷,有人就把‘蓬雨散花钉’稍加改动,主要用在墓室棺椁之中,这玩意儿像地雷一样灵敏,甚至是一触即发,一旦被引发,几十根铁钉子便会急射而出,我们这些人恐怕无一幸免。若不是铁匣子中出现这种暗器,我也想不到唐门和伏羲有何关联,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暗器不是唐门研制的,而是伏羲研究的,只不过后者设计的更巧妙而已。”
我掏出瘸子李送的尖嘴钳,递给倪伟平说:“有没有把握将布面和铁钉之间的红线剪断?”
“蓬雨散花钉”固然厉害,但它的原理倒不是很复杂,只要事先剪断红线,再除掉上面的黄段布,然后把‘蓬雨散花钉’移到铁匣子外面,这个暗器就算破了。
倪伟平很有自信说:“这个难不倒我,人体几十根血管我都能接起来,剪断几根红线轻而易举。”
见倪伟平说得如此信心满满,田教授并不敢大意说:“戒骄戒躁,越是这个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大意啊。”
倪伟平见敬重已久的老教授给与批评,想想也是,性命不是开玩笑的,自己刚才说话说得太满,这是大忌。于是赶紧低头认错说:“老教授批评的对,我小心行事,请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