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天青左右张望，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院子里的一棵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树。
再喝一口杯中茶水，原天青不再去想魔一一的事情，而是好奇的问道：“无悔，难道说这棵树就是传说中的长生树？”
“你说的没错，这棵树确实是灵界仙族拼了命都想要找到的长生树。”
莫无悔没有隐瞒也不想撒谎，当即点头承认，并且开口解释说：“这株长生树是我与如彩于灵界各处游历时遇见的，只是当时这株长生树还只是一棵幼苗，我也没有想到它能长成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用它的树叶泡的茶确实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茶水的味道也不会太过苦涩，甚至会带有些许甘甜滋味，甚是好喝。”
正说着，莫无悔为原天青重新倒上了一杯茶，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不只是长生树，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就连你身下坐着的石凳都是用灵界最为稀少的补天石制作而成，更不用说这满院子的草木花朵，都是你在灵界都不一定能够见得到的奇珍异宝。”
“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我与如彩两人在灵界的各个角落里找到的。”
“只不过这些东西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便想着将它们留在这里，图个好看好用。”
莫无悔越是解释，原天青越是感到震惊。
因为她看得出来莫无悔没有说谎，这座后院里的花花草草，都蕴藏着极为浑厚且精纯的灵力，甚至比灵界的灵力更加纯粹。
原天青也已因此感慨道：“怪不得当初那帮老家伙明明已经将你的修为废去，你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修回来，甚至比以往更快更强。”
“就连我都看不透你的真实境界。”
“但是···”，原天青没有因为四周的稀奇古怪而失了神，随即转移话题，重新提起了魔一一，并开口说道：“仙魔两族无法共存，你要是执意将那孩子留在这里的话，来日若是被仙族发现，必然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那个孩子与你并无任何关系，也并非与莫如彩有任何联系。”看书溂
“将她赶回魔族去岂不是更好？”
“何必这样自找麻烦呢？”
时至今日，原天青依旧不觉得莫无悔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灵界仙族。
她更不相信只靠一个魔一一就能让魔族出手帮助他。
莫无悔却是遥遥头说：“他们永远都找不到我，而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魔族的力量复仇仙族。”
“那你的打算是？”，原天青不解，她不知道想要复仇的莫无悔究竟还能依靠谁的力量去对抗仙族。
“我的打算？”
莫无悔双眼微眯，渐渐解开自己身上的一道隐匿于无形之中的枷锁。
等到天地间开始卷起一阵阵狂风，已经有几个月不曾下雨的小柳镇开始落下豆大般的暴雨，甚至连荒芜大山上的枯萎树木都开始抽枝发芽，仿佛万物新生一般。
莫无悔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待我跨出最后一步，便是仙族为当年之事偿还代价的时候。”
“杀妻之仇，自当由我莫无悔亲手来报！”
跟在小孩身后的岑煜月听到对方说起的这段故事，等到对方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时便心生好奇，随即开口问道：“那那位莫无悔先生可有大仇得报？那位莫无悔先生现在还在小柳镇吗？”
听到岑煜月的询问，小孩沉默了些许时间，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开口回应说：“莫先生的复仇当然没有成功，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虽然不知道莫先生离开海底前去报仇的过程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却是亲眼看到莫先生浑身是血的回到海底，并且体内气息极其紊乱，如果不是我族秘宝，莫先生恐怕在那一天就已经身死道消了。”
说完这句话，小孩便深深一叹。
其实一开始它并不想提起这些事情，只不过是来到了小柳镇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
再加上岑煜月已经被它当做是朋友心直口快之下就将所有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如今，既然话都已经说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小孩就紧接着把能说的全部都给说了。
等到一行人赶到位于小柳镇中的那座书馆时，小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再说一句话。
但一行人并没有急着进去。
因为小孩伸手阻拦了它们，说是书馆只在特定的时辰才会开门，而后便让身后的岑煜月三人稍作等候。
岑煜月三人也是闲着无聊，没有觉得麻烦，便在门外静静的等待着。
与此同时，无法被看到的书馆内，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馆内。
莫无悔一件花白僵硬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那张已经形同树皮的老脸。
这时，一只翅膀上羽毛都快掉光了的燕子扑楞着飞到了他的肩上。
“老家伙，已经一千年了，你说你真的有必要和我过不去吗？”
燕子口吐人言，埋怨道：“你看看其他人要是拥有长生树灵，哪个不是拼了命的巴结长生树灵。”
“你倒好，我交给你的任务非但一个不做，反而还处处与我作对。”
“我实在是不明白，如果不是我给你吊着这条命，你早就在几百年前就死了，再看看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路边的野狗都嫌弃你。”
“你说你为其他人做的这一切，都值得吗？”
似乎是累了，年迈的燕子神色萎靡的趴在了莫无悔的肩上。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往日种种。
它并不只是一只燕子，而是一个可以帮助宿主登临天下绝巅，成为世间最强的长生树灵。
和它达成契约的宿主只需要甚至不需要自己努力修炼就可以成为天下所有修士都最为羡慕的长生之人。
比起长生者，就算是天老爷眷顾的天命之子都只会是宿主脚下的一只蝼蚁。
但在刚刚遇到身边这个叫做莫无悔的家伙的时候，长生树灵还踌躇满志的想要培养出一个与自己一样的长生者来。
于是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开始释放自己的长生灵力，想要让莫无悔赶紧踏入修行之路。
可谁能想到莫无悔居然直接拒绝了它的好意，哪怕会受到它惩罚都不肯低头。
后来为了让莫无悔就范，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当个长生者，长生树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本以为莫无悔总会因为不厌其烦而乖乖低头和自己合作。
结果这一等就是几百年。
它虽然是长生树灵不是人，但一块石头捂久了也该热了吧。
“值不值得重要吗？”
“更何况长生所需要的可没有那么简单···”
老夫子，不，应该说是莫无悔摇摇头说：“我只知道你让我做的都是些伤天害理的错事，就像是五百年前在青城山下村子里出生的那个孩子，人家身怀至尊骨，乃是天生至尊，就因为人家常常来我这道观里玩，对我没有任何防备，你就教唆让我抽了至尊骨，夺取本就属于别人的天命。”
“三百年前，一个苦行僧路过此地，想要在我这里落脚休息半日，你就以那位苦行僧身怀佛心要我将其开膛破肚，然后把佛心给挖出来生吞。”
“一百年前，隔壁村子有个孩子觉醒了混沌道体，你就要我趁着夜色去把人给绑回来下油锅给炸了吃。”
“五十年前，村里萧家小子被人悔婚，正欲寻死之际找到了一件宝物，自此身怀异火成为无上炎帝，你就颁布任务让我趁着对方还没有成长起来将其镇杀，同时掠夺其体内异火为自己所用。”
“就算不说远的说近的。”
“一年前，道观外路过的一只流浪狗你都要因为它体内蕴藏着天妖狼的血脉让我杀了它。”
莫无悔对此不屑一顾，沉声说道：“修行虽是逆天而行，固然离不开各种天材地宝，但要我莫无悔强取豪夺，伤及无辜却是万万不可能。”
“可是你甘心吗？明明登天成仙的机会就在眼前。”
“我当然不甘心，毕竟没能把你这个长生树灵给气死。”
“莫无悔！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长生树灵，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抱歉，我莫无悔从来不会尊重那种没人性的长生树灵。”
“你！真是气死本长生树灵了！我和你拼了！”
一人一燕，就这样在道观清冷的门前争吵不休。
直到夜幕降临，一股股冷风开始从道观后面的青城山上吹下来。
燕子才拍着翅膀让莫无悔赶紧生火取暖。
可是这一次，莫无悔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苍老佝偻的身躯里开始散发出一股死气。
这是人生机断绝后才会出现的死亡气息，一旦出现了死气，就算是修行中人也很难逆天改命。
是了，一个靠着它才能吊命活过千年的普通修士怎么可能不会死。
“哼！死了正好！我去找其他的宿主去···”
“喂···你不会真死了吧？”
“别闹了，大不了我不强迫你做任务了呗。”
话说的再多都无法阻止莫无悔身上涌现出越来越浓郁的死气。
和长生树灵作对了千年时间，他终于是支撑不下去，将要身死道消了。
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的长生树灵也终于急了。
“你先别急着死！我还没折磨够你呢！”
“给我等着，本长生树灵马上就要你明白什么叫做想死都没得死！”
说着，一枚环绕着十二道金色云纹的丹药凭空出现，随即就被燕子送到了已经老死的莫无悔的口中。
不死不灭大还丹。
是长生树灵以自身本源孕育出来的神丹，可以让身为凡体的宿主直接获得天上地下最强大的不死不灭金身神体。
如今被长生树灵直接送给了莫无悔。
丹药入口即化。
随即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将莫无悔整个包裹起来。
原本弥漫道观的死气在这道金光中消弭，取而代之的则是无穷无尽的生机之气，以及为天地所尊，和万物相融的无上威势。
“啧啧啧，不愧是不死不灭大还丹，直接让莫无悔从一个死人变成了拥有大至尊境实力的大能修士。”
“只可惜这个家伙是个死脑筋，不然一夜之间就可成为无上大帝，何必像现在这样需要经历生死。”
“嗯···这股蓬勃生机对我也有些许作用。”
沐浴着金光，原本身上羽毛都已经干枯掉落的燕子也开始恢复元气，羽毛再次变得如有流光溢彩。
但它的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身形逐渐挺拔，面容返老还童的莫无悔的身上。
“还好三魂七魄没被带走，否则还得去一趟地府找阎王老儿滑生死簿呢。”
“只可惜沐浴着金光的我根本就不像是个树灵，倒像是个活菩萨。”
“我呸！”
燕子当即轻啐道：“什么树灵活菩萨的，格老子自己就是长生树灵，我怎么做难道还要得到其他人同意吗？”
“今天我就是要让莫无悔看看本长生树灵的实力！”
“来吧！就让我用天材地宝把你这个全世界毁灭了还能剩下一张嘴的嘴硬小子给砸晕咯！”
话音落下，莫无悔头顶上放出现了一道空间旋涡。
若是往里面看，就会发现无穷无尽的天材地宝正蠢蠢欲动的准备落下。
像是人一样用翅膀插着腰，燕子满脸骄傲的哼道：“莫无悔，我叫你嫌弃我，今天本长生树灵宣布，你被本长生树灵包养了！”
······
“莫无悔，你还不赶紧醒来？”
“莫无悔！你已拥有不死不灭金身神体，天上地下你已长生不死，还不赶快醒来感谢于我？”
“等等！”
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就伸手把正在上蹿下跳的燕子给抓在手里。
被脑海中的声音彻底惊醒的莫无悔当即破口大骂：“你个长生树灵果真是贼心不死，是不是还想着让我长生？刚才你强行给我服用的丹药就是你控制我的第一步吧？看我今天不把你给掐死了！”
“等等！你先别急着杀我！”
眼看莫无悔是真的要杀了自己，长生树灵可是着急了，赶紧扑楞着翅膀，张着鸟嘴大声喊道：“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长生树灵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别别别！你真别杀我！”
“要不你先看看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而且要是我真想害你，你觉得自己会有活过来的机会吗？”
“我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呜哇乱叫，真是一只烦人的燕子。”
一把将燕子扔在地上，还不忘补上一脚，听着耳边响起的惨叫声，莫无悔顿时觉得心情舒畅：“看你求生欲望这么强烈的样子，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卧槽···”
话音刚落。
莫无悔就立刻把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燕子给捧在了手心里。
一边给人掸去翅膀上的尘土，一边痴笑着说：“嘿咻咻，你我相处了都快一千年了，应该知道我莫无悔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有什么话说清楚不就好了？你看我这不就不怀疑你了嘛。”
赶紧从手掌的束缚中逃脱，回到莫无悔肩膀上站着的燕子轻笑道：“这还差不多，现在你该知道本长生树灵是真的无所不能了吧？就算你真的就剩下了一缕残魂，我都可以去地府找阎王老儿把你给带回来。”
“不过你先别急，虽然我已经想明白不会再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你还是需要努力修炼，不然依旧无法得偿所愿让你的意中人和你一样成为长生者，你可明白？
“嘿嘿，明白明白！”
“嘁！前拘而后恭，你要不是我宿主，我早就一嘴巴戳死你了！”
“我呸！给你点好脸色你就敢跟我上嘴脸？”
“就是给你上嘴脸怎么了？我现在可是你的金主爸爸，你不叫我爸爸也就算了，至少得试着尊重我一下吧？”
“尊重你个鬼！我现在就把你这只臭燕子的毛拔干净了烤着吃！”
冷清的道观前，还没说两句的一人一燕就又在门口争吵扭打了起来。
等到平生积累的词汇量都用尽，这才气喘吁吁地坐回到台阶上大眼瞪着小眼。
“喂！”
燕子还是没忍住，主动开口朝着莫无悔喊道：“你服用不死不灭大还丹后已经是大至尊的境界，再加上我给你的各种各样的宝物，在这个界域横着走都没人管得了你，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吗？”
“是继续留在小柳镇，还是准备去外面逛逛？”
莫无悔沉默了。
自从数百年前自己穿越界域之间的壁障来到这里后，他就一直待在书馆里没离开过。
最多也只是去了一趟仙界寻找自己意中人的残魂。
即便日月轮转，时光变迁，小柳镇上的狗尾巴草都长了一茬又一茬，他都没有丝毫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如今突然有了在这个界域生存下去的能力。
他反而有些害怕。
“你不就是在这里生活了太长时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嘛。”
“反正有我陪着你，你迟早都会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的存在，到时候想回家还不是轻轻松松？”
“而且跟你关系不错的那几个小子现在都在外面闯荡，你就不想再见见他们？”
“特别是那个从小脾气就很火辣的丫头，据说现在已经是一宗之主，而且宗门领地距离小柳镇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