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面色渐渐红润,犹如回光返照般变得高大雄壮起来。
老人回归身,看着自己的孙儿说道:“你去回禀陛下,就说老头子我会在一日后将天松云裳阁自这个世界抹除,让陛下做好接手天松云裳阁所有产业的准备”
“老夫去去便回,你等且安心等待,不准任何人离开这里!”
万里疆域何其广阔,其中势力之复杂又岂是常人能够看得清楚的。
哪怕是身在高位的李王也需要依靠着自己手底下的兵士们去看清楚各方的形势,而当外界开始传言龙家已经派人前去天松云裳阁时,那些本还在地头上搔首弄姿的不安分的家伙们一个个的都变成了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唯独那惹是生非的天松云裳阁依旧潇洒着,就像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似的。
“今天是果熟丰收之日,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勤快些,阁主大人可是要吃最新鲜的果子,若是怠慢了阁主大人,我可是要将你们一一驱逐离开的!”
“快点快点!那边的几个如果再被我看到在偷懒的话,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天松云裳阁的所在是一座雨雾环绕的高山之巅,其殿宇阁楼尽皆修建在一株株千年古之上,座座楼宇隐匿在云层之中,远远望去就如身在仙境,令得无数人为之着迷。
今日,天松云裳阁的总管‘杜云松’正在指挥着各种下人收拾着每当这个季节就会成熟的千年古树山上的果子,这些果子是自家阁主最爱吃的,但是每一次吃都必定要吃最新鲜的,所以他就算贵为总管也只能亲力亲为,亲自监督着采摘果子的下人们,好让他们不会偷懒而被阁主责罚。
但杜云松的注意力渐渐地被那一道跨上阶梯踏上山顶大门处的身影吸引。
这是杜云松第一次除了在自家阁主的身上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怖,颤抖着的双手就连一根草木也捏不紧。
‘难道说是龙家的人?’
杜云松眨巴着干涩的双眼,他虽然只能看到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影,但却能感觉到正有一股无形的气场正在慢慢蚕食着自己。
今日之后,杜云松再也没有闭上自己的双眼,映入到眼瞳的唯有那一抹璀璨的白光和满地的鲜红。
残破剑锋划过天松云裳阁那山石地面,清晰地步履声虽断断续续,但犹若平地惊雷,闻于耳中更是令人无不面色惨白。
天松云裳阁总管杜云松手握环扣刀站立在天松云裳阁入阁大门之前,他纵然对那道苍老佝偻的身躯略感到几分恐惧,也只能一马当先。
“老人家,这里是天松云裳阁,近日来我阁不接待外人,若你没有请帖的话还请回去吧”
“不接待外人?”,满面沟壑的老者抬起头来,用那双微眯着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杜云松后忽的轻笑着,只听得他此时中气十足的说道:“老头子今次来到天松云裳阁可不是来和你们家阁主叙旧的,老头子我来此,是为了···杀人!”
“杀人?”
“老人家,你看看你都快走不动道了,还说什么杀人?”
杜云松故作镇定,哈哈大笑道:“要我说啊,你现在就回头原路返回,回去你的小屋里安度晚年吧!”
看似劝说的口吻在老人的耳中听起来更像是在求饶,但杜云松在老人的眼里真的会有那么具有威胁吗?
下一瞬间,天松云裳阁总管杜云松便笔直的倒在了地上,踩在其脸上的那张大脚掌不是其他,正是被其劝阻着离开的老人亲自踏上来的。
只见跨过杜云松去到入阁大门的老人将握在手中的那把残破长剑轻轻一点,被剑尖轻触的那一片绿叶便犹如利箭般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杜云松的心窝。
‘噗!’
轻轻的一声刺穿之音响起。
杜云松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家伙居然有如此内劲,仅仅一片青叶就让他的心口如遭重击般,此刻被刺穿的那个伤口更是血如泉涌难以抑制,一时间内杜云松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来他身为天松云裳阁总管必须要死守那入阁大门,不能让任何有危害于天松云裳阁的人进入其中,二来他却是在与对方的第一个照面就被死死压制,如今更是起身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倒影越来越远。
而后,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也慢慢消退,杜云松明白,这样一位强者来到天松云裳阁,除非是阁主亲自出面,否则阁中将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脚下的山石地面由天松云裳阁众人亲自打磨才得以如此光滑洁净,今日却是因为一位老者而沾惹鲜血。
透过鲜血映照而现的倒影抬首望去,原来老人已经持剑走至阁中深处,找到了正在自己的房屋中享受着今日份的新鲜果子的那位天松云裳阁的阁主。
“玉环仙阁、罗氏家族都是你天松云裳阁的靠山,所以你便觉得,即便与李王作对他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对你动手,于是你认为你可以因此高枕无忧,继续过着这般悠闲自得的闲适日子”
“慕容阁主,你若仔细想想便可明白,你和你的天松云裳阁不过也是他们圈养的一条走狗,一旦发生连他们都难以摆平的难事,你和你的天松云裳阁又如何能保证不被抛弃?”
老人推开没有被关闭的大门,一边踏着阶梯走入屋中,一边以最清晰的话语说道:“有时候,狗便是狗,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不知我说的可对?慕容阁主?”
“你是谁?”
衣着淡淡云纹,头戴羽冠,慕容羽商缓缓起身,比起已经在那入阁大门前倒下的杜云松,他要更为谨慎。
从座椅上起身,慕容羽商擦着嘴角的水渍问:“在羽商的记忆中似乎与阁下毫无过节,不知阁下为何会擅自闯入我天松云裳阁?而且不惧我阁之报复,杀害我阁总管!”
“杀便是杀了,需要什么理由吗?”
“或者说,我看你不顺眼,不知道这个理由可否让慕容阁主满意?”
“你找死!”
慕容羽商高座天松云裳阁阁主宝座,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绝招,当他闻到老人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当即明白总管杜云松已经惨遭其毒手,便知道这一次的劫难自己必须要以全力阻挡之,如若不然,天松云裳阁上下将满门尽灭,而他的结局更是难以想象。
有此悲观之想的慕容羽商一出手便是全力,手中那把由蓝色宝石雕琢锻造而成的宝剑犹如游鱼般在老人面前刺挑劈砍,尽显其擅长的轻功身法。
而看到慕容羽商这番举动的老人只是不屑,微眯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嘲弄,随后只是扬起自己那只都已成皮包骨的手臂向下一挥。
一股无形的劲力就以一力降十会的方式将面前来自于慕容羽商的剑网逐一击破。
“天松云裳阁的‘千树万花’在你的手里倒还有那么些意思,只可惜在你这个后辈的手中终究只能展露出三两分,若是慕容墨在此,或许老夫还会略有几分忌惮”
“慕容羽商,去往幽冥地狱见到那老家伙后就说,是我杀的你”
话音落下,老人步步紧逼,慕容羽商惊叹于对方那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只能一边后退一边问道:“既然你认识我阁先祖,那为何还要与我天松云裳阁为敌?难道前辈就不怕有人在此后向你报复吗?”
“报复?”
“你是说玉环仙阁上的那个神叨叨的老神棍吧?”
“呵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说:“我便和你说了实话又如何,你与天松云裳阁有如今之局面是由王朝一手促成,而你的死也是由王朝亲自下达的号令,而你天松云裳阁究竟做过什么,难道你身为阁主会不知情!”
不给慕容羽商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亦或是因为担心玉环仙阁的援手真的会到来,老人不再留手。
‘乾元境七重圆满!’的慕容羽商的面容越发的狰狞。
他终于明白,对方的修为境界要超过自己太多太多,就像是曾经在这间屋子的门口抬起头来才能看到模样的那位被天松云裳阁众人尊为神明的老者。
“你的修为···”
“今日,确实是我天松云裳阁栽了,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被老人轻易击败,甚至是没有看清楚对方是如何让自己跌坐在地面再起不能的慕容羽商望着不断滴着血的心口,问道:“你的武功路数极为驳杂,纵观往事记载也只有一个地方的人有如此天赋能够驾驭这么多这么杂的武学”
“你是龙家的人,是也不是?”
“告诉你也无妨,老头子我确实是龙家的人”
举起剑,当着慕容羽商的头顶刺入其体内,再将剑身拔出横于胸前,随后轻轻一挥,将面前的头颅斩下来放入到布中包好。
做完这一切,老人行至屋外,回头望去,轻笑。
“胆敢违抗皇命者···都将会是这个下场,慕容老鬼···要怪就怪你自己死的早吧”
······
“什么?玉环仙阁不打算出手吗?”
李无双面露惊讶,方才他居然从罗悠然的口中得知这一次玉环仙阁将不会理睬外界所发生的的任何风风雨雨,而就在不久前,与他们一起在天鸿学府休养避难的虞北凉就已经传来消息说:依附于玉环仙阁的天松云裳阁在半日内被神秘人屠戮,满门尽灭。
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罗悠然先是让李无双稍安勿躁,而后看着被自己拿在手里的那封书信解释说:“这次对天松云裳阁动手的不是普通杀手,根据外界传来的消息来看,这次亲自动手且能够将田松云裳阁满门尽灭的家伙必然是来自于那龙家!”
“龙家?”,李无双不解,继续问道。
“唉!我说李无双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罗悠然突然转过头去盯着李无双,满脸的不敢置信,说:“难道说你不是李王的亲生儿子?难不成你是私生子,所以才会对自己的父皇一无所知,甚至是连将要被自己掌控在手里的王朝也只知一二?”
“罗悠然,你!”
李无双哪里受得了罗悠然这般似是开玩笑般的羞辱,当即拿起身旁的玉枕就甩向对方,而后径直站起身来朝着罗悠然跑去,那阵仗简直就像是要将其掐死在自己的眼前。
但罗悠然怎么可能会让李无双这样初入修为,就连如何修炼都还没有完全摸清楚的弱者抓到自己。
只见罗悠然一个侧首就躲过了被扔过来的玉枕,在玉枕砸在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后立刻一个后转,在床上一跳就跳到了床榻的另一边,而这个时候李无双恰巧来到他之前的位置,但是无奈李无双如何伸手都触及不到正在另一边笑话着他的罗悠然。
这下可是把李无双给气得直跺脚,甚至是直接转过身去大声喊道:“罗悠然!今日你我二人兄弟之情断绝!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哎哎哎!”
“李无双,你怎么还是小时候那脾性?动不动就说你我兄弟之情就此断绝的鬼话!”
快步跑到李无双身侧,罗悠然让其好好的看看被记录在纸条上的那些文字,而后解释说:“我之所以会有此疑问是因为,经由我罗家人和玉环仙阁的数次调查得知,将天松云裳阁灭门的人确实是来自于龙家,而龙家一直以来就存在于皇城之中”
“虽然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将龙家的准备位置找到,但是我们也几乎可以肯定,指使龙家这么做的必然是你那父皇啊!”
“父皇?”
正在气头上的李无双在查看了罗悠然手上的那张纸条以及听闻其口中之言后立刻抬起头来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表情,原来在他李无双的眼里,自家那位统御着王朝万里疆域的父皇只不过是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普通人,只是一个是为帝王,而另一个是为凡人。
除此之外,李无双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父皇居然也是如李永宁那样喜好杀戮的‘屠夫’
于是李无双跌坐在床榻上,扭着手里的那张纸条低声呢喃着说:“可是我只知道李永宁手中掌控着的血煞楼与飞星楼确实是在皇城中立足根本,但是那叫做龙家的杀手组织我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随着与李无双的深入交流,已经与他有十数年没有再见面的罗悠然之后才明白自己的这位朋友原来一直是被他的父皇给蒙在鼓里。
李无双身为李王与秦淑烟的孩子,又是第一个出生的男子,自然是要被立为太子储君,将来是要接替李王执掌整个李王王朝与万里疆域的,但是按理来说,李无双身为太子理应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是罗悠然问来问去最后问出来的却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当朝太子殿下。
这不由得罗悠然不去怀疑。
在罗悠然孜孜不倦的逼问下,好友李无双总算是说了实话。
“其实···从我记事起,父皇就只让我与那些太学府的老夫子们看书学字从不让我接触任何与朝政有关的事务,哪怕我日日长大也是如此,就算我亲自去问,表示自己愿意替父皇分担整个王朝的担子时,也只是被呵斥驱赶”
“悠然,你说我该怎么办?”
例如幼年时期一样,纵然长大了还是个爱哭鬼的李无双俯身在罗悠然的怀里痛哭流涕,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身上的这个秘密告诉给其他人知晓,或许他就是唯一一个被自家父皇拒之门外的太子殿下。
而看到好友这副模样的罗悠然却是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见到他让泪眼朦胧的李无双好好的看着自己,而后指了指房间外头不远处的那一座玉环仙阁,再指了指自己,说道:“既然你父皇如此嗜杀残暴,那就让我来帮助你!届时由我们来打败李王,让他主动下台将王位让给你!”
“我想只要有我罗家以及玉环仙阁的助力,昭平你想要让王朝安定下来一定不是难事”
“愚蠢!”
“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来做主左右!”
虞北凉自门外闯入,不知为何换上了一袭黑衣,还戴上了一副面纱遮盖面容的她以鬼魅的速度将罗悠然手中的那张纸条给夺到了自己手里,还将其撕成碎片扔到了一旁的炉火中,任由纸片化作灰烬。
不等自己身前的两人对此疑问,虞北凉便以最快的速度将李无双用绳索捆缚,这让自身境界还远远不如虞北凉的罗悠然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他从虞北凉来到天鸿学府起就不甚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是哪一方的。
现在看来,虞北凉很显然是那李王的人。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家伙来教我!”
虞北凉无视了罗悠然的呵斥,在将捆缚着的李无双给带到屋外,正要离去时,回过身来以充满了杀意的眼眸看着无力阻挡自己的后者,嘴角扬起一抹决绝。
只听得虞北凉离开时留下一句:罗家若敢欺君罔上,大内密探断然不会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