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杀了你
“什么不是?”云尚飞问。
“不是什么?”明墨白几乎同时问道。
“嗯……”景以柔看着两人,脑子里的念头就像是沸水中升起的气泡,一串又一串。
时间拖得越久,她越觉得煎熬。
景以柔发现如果不把自己读心的秘密说出来,似乎没办法和他们解释清楚整件事。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此编织出一个谎言,因为她不喜欢撒谎的感觉,也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开始撒下第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第一个谎。这是她不得不隐藏自己翅膀的时候,深深体会到的一种痛苦。
最后,她捏着拳头,决定坦白一切,至于后果,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说:“不是夏之洲看见夏尊上放到抽屉里的那一本秘术,但是……”景以柔皱眉头思索一下,谨慎地说,“我不确定夏之洲从书房偷走的是不是这个……”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云尚飞问。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明墨白面露不悦地问。
“我会读心术……”景以柔惭愧地解释道,“虽然偶尔有用,不过我真的看到了一些东西……”
“读心术?”云尚飞表示不信。
“你都看到了什么?”明墨白问。
景以柔盯着明墨白,犹豫着要不要揭了他的老底——他来书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转念一想,他总有自己的理由不是吗?就像她一样……
景以柔想到这里,她决定只说不得不说的那一部分。
于是,她说:“墨白,我有一次看见你心里的画面了,画面里,夏之洲从他家的书房偷走了文件一类的东西。”
景以柔感觉到明墨白听到这一番话后立刻紧张了起来,她心里有些不安。
云尚飞则死死捂住眼睛,嚷了起来:“这太可怕了,柔柔,你以后千万别看我眼睛,你真的好可怕,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我害怕!”
景以柔在自己因为后悔而退缩之前,赶紧把自己的话说完:“所以,我觉得夏之洲很可能就是平谛天,要不然,他偷自己家的文件干什么?他又不爱学习。”
说完这些,在云尚飞惊惧的目光下,景以柔深深地垂下了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偷,专偷别人心中秘密的小偷,自我谴责与后悔害怕瞬间在她心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劈头盖脸地包裹住了她,会失去好朋友的无力感让她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成了胶水,她像是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抓住仅存的那点理智,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肚子被空气撑的鼓了起来,然后她按照师姐说的那样,鼓足勇气对这张网说:“我知道我不该看别人的隐私,我知道这是我的错,可是这就是我,我喜欢我自己……”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告诉自己:“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想让身边的人开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我相信你已经很努力了,这就够了,每个人都会犯错,你也会,但是这不能阻止我喜欢你。”一连说了好几遍“我喜欢你”之后,她感觉呼吸顺畅了好多。
她对云尚飞疏远的表情有这般强烈的反应,或许是因为她打心底里觉得云尚飞不会喜欢真正的她吧?如果自卑的人能像丢掉物品一样干净利索地丢掉自卑,该多好?可惜,让自卑的人丢掉自卑是让她丢掉过去的自我,就像是拿起锋利的小刀子要重新在被磨掉了棱角的卵石上刻出属于自己的棱角,过程痛苦而漫长,不仅需要时间和忍耐,更需要不懈的勇气与学习,可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一旦自卑的人丢掉了旧我,就会变成真正强大的人!因为她战胜了她生命里影响力最大的一个敌人,那就是她自己。
景以柔慢慢抬起了头,却不知道除了道歉,自己应该对明墨白说点什么。
明墨白侧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不怪你,你告诉我这些,说明你信任我。”
“真的吗?你不害怕我吗?”景以柔恳切地抬头望向他,只一秒钟就挪开了视线,因为刚刚她不小心又看到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不害怕。”明墨白说着,朝云尚飞飞过去一个不太友善的眼神,“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云尚飞。”
“好像是哈?”云尚飞有些尴尬地嘿嘿笑起来。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要相互信任!”明墨白意味不明地说,“即便有一天,我让你们产生了怀疑,你们也不能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是当然!”云尚飞似乎是为了弥补自己刚刚对好朋友犯下的罪过,爽快地答应了。
景以柔也答应着,却是因为明墨白的那句让她感动的“不害怕。”
景以柔想了想,又问:“你们觉得夏之洲是不是平谛天?”
明墨白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可能,可是即便夏之洲就是平谛天,他也没有理由把自己洗白给我们看呀!”
景以柔不得不承认,明墨白说的有道理。
云尚飞想了想说:“难道,夏觉主害怕柔柔爱上他,所以告诉柔柔,他其实是柔柔的姥爷?啧啧……这真是好一场乱什么的大戏……等等……不对呀!柔柔看到了白白你心里的画面,画面里,白白你看见夏之洲偷文件,那……白白,你去他家里干嘛?”
是呀!这是景以柔一直想问的问题,可是她还没有勇气直接问,她又一次对云尚飞的勇敢竖大拇指。
明墨白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景以柔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明墨白开口说:“我去偷平谛天的研究资料。”说完这一句,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再隐藏什么了,于是他又解释道,“其实,我早从书里知道了平谛天研究出了很多很厉害的妖术,我就一直在猜他会把秘笈藏在哪里?自从看了电影,我便觉得平谛天的资料很可能在夏妖尊的手里,可是那时我们还没有资格进入书院,于是,在我们正式成为了守护使者之后,有一天夜里,我偷偷溜进了夏妖尊的书房……”
“偷到了?”云尚飞急切地问。
明墨白根本就没想搭理他,继续说:“可是,我刚刚进了书房,只来得及翻了翻书桌,就听见有脚步声,于是我躲到了书桌旁边,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可是来的人却是夏之洲,他直接走到靠墙的柜子前,拉开了某一个抽屉,拿走了里面的文件,他走后,我又找了好一番,可是一无所获。”明墨白说到这里,看着景以柔说,“我讲的很详细,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云尚飞盯着明墨白看两眼,又去看景以柔,问:“他真的没有说谎吗?”
景以柔点点头。
“白白,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云尚飞用手指敲着木头桌子,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明墨白直接忽视了云尚飞的话,低下头去翻日记。
景以柔眼尖地发现在新一页左上角残留了一小块碎纸,明墨白好像并没有看到,景以柔赶紧拍开明墨白的手,把日记捧了起来,送到自己眼前,这才看清上面残留着这样三个没头没脑的字:“万妖奉”下面的文字全被撕掉了,不仅如此,从留下的碎纸残根可以看出,后面一连好几页的内容都被撕掉了,这让看日记的人很火大。
云尚飞一直嚷嚷着:“你说可气不可气?你说可气不可气?”
景以柔则很仔细地数了数残留的纸头,说:“少了5页……,万妖奉?会是什么呢?”
明墨白不知在想什么,没有接景以柔话的意思。
“老平还真是卖的一手好关子,都赶上白白了。”云尚飞气鼓鼓地说完,就盯着新出现的那篇日记看了起来,“唉,哎呀,哎,你们快看……果真是他!”
两个人赶紧去看他手指指向的那行字。
原来真的是你!
我怎么也想不到,面对我的质问,你回答的那么坦然,好像我问的不是关于十个婴孩的性命,而是微不足道的什么东西。你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成大事就必然会有所牺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不是吗?那一刻,我真的看不起我自己,就像我看不起你一样,是呀!我有什么资格谴责你?到底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说什么?优胜劣汰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只不过以前是我们太傻……
你是真疯了!就连我狠狠地给了你一拳,你也只是摸了摸淌血的唇,朝我笑,我讨厌你脸上挂着的那种不在乎中夹杂着怜悯的笑。
你说终有一天,我会后悔现在只打了你这一拳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只一个劲地笑?你知道吗?你笑得我心里发毛,尽管我恨你,就像我恨我自己一样,可是我知道我没办法把你交给五大长老,因为你是我该死的兄弟……
“平谛天有兄弟吗?”云尚飞问。
“好像没有。”景以柔答。
“据我所知,没有,他是独生子。”明墨白答。
“结拜兄弟?”云尚飞猜测道。
“先往下看吧!”景以柔提议道,她因为知道自己的外公没有伤害过小孩子,心里开心之余,更加想知道外婆后来怎么样了,听妈妈说,外婆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她真的希望妈妈说错了,外婆只是搬去了很远的地方。
日记后面的内容大多都是平谛天对这个兄弟的监视,他发现这个兄弟的灵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他,并且对妖灵的研究深度也非他能敌。平谛天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平谛天曾经数次说服他收手,效果都不是很好。平谛天也在纠结要不要把他交给五大长老惩戒,可是平谛天不但顾虑这会害死自己的兄弟,而且也害怕他会把自己的研究说出去,而他还要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日子就在他的焦虑和犹豫中,一天天度过了,同时,他也加紧了自己的研究进度。
终于在二零零三年十一月十六,他成功了,他马不停蹄地来到人间想要与自己的妻女告个别,然后从此改变他们的过去,这就预示着他再也没有理由走近新生的安一清,同时他们的女儿安与平也会彻底地消失。
可是,他来到人间,才发现安一清已经死了,而他的女儿居然长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翅膀。
他满腹疑问地回到妖界,便启动了穿越时空之术,他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日记上这样写道:我终于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够?你可是我的兄弟呀!你怎么可以利用幻术演了这么一出残忍的戏?原来离开的是我,一直都是我,不是她,是我抛弃了她们,是我混蛋,我的一清,她该多么绝望地面对我的不辞而别?我怎么这么混蛋?我应该偷偷回去看看她们的,可是我没有,就因为我害怕她会在我面前哭?我是有多混蛋,才能被你的幻术欺骗?我真该死,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抛弃了我最爱的她,还振振有词地说是为了爱她?我该死,该死!
你也该死!如果不是因为我想最后看看她,哪怕是她决绝地让我走的样子,我怎么能发现你的恶毒?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是你让我的爱成了笑话,是你让我半生的研究成了一个大笑话,是你让我变成了魔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