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想那些报道?”从浴室出来,绪方精次就见已经洗漱完毕的男孩盘着腿鼓着脸颊坐在沙发上。
“都告诉你不需要去理会了,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过段时间自然会消失的。”走到男孩身前,弯腰拿起搁置在茶几上的眼睛。
松松系着的浴袍不可避免地散开了些,从进藤光的角度,正好能沿着松开的领口,看进男人赤.裸精壮的胸膛,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让刚步入成年的男孩羡慕不已。
沐浴后的男人仿佛脱下了白日里让人敬畏拘谨的气场,浑身散发着轻松闲适的气息,又带着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慵懒性感。
“你的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没有错过男孩的反应,绪方意味深长一笑,故作关心地凑近,捧起男孩泛红的脸颊。
绪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有些走神的进藤光惊了下,男人英俊的脸近在咫尺,双方温热的吐息交.缠相融。
空气中的温度仿佛迅速升高,一股尚未挑明的暧..昧气息萦绕两人之间。
进藤光怔怔地看进男人眼底,金褐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看不明白的情愫,让他感到隐约的危机和刺激,还有仿佛将他融化的热度。
他不自禁捂了捂心口,感到胸腔里灼热的跳动。
似乎,在这短短一瞬间,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有什么从此变得不一样了。
深知越是棘手的猎物,越是需要耐性,太着急会将对方吓跑的道理,绪方精次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进藤光懵懂地松了口气,心底却又泛起一丝自己都不明白的模糊的失望。
“那些人那么激烈地抨击我,不正证明了我的地位吗?”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如果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恐怕他们还不屑于写呢。”
果然,进藤光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将刚才的暧..昧抛在脑后,“那也太过分了!”
他义愤填膺地抱怨,仿佛那些报道的主人公就是他自己一样,“明明就不是大叔的错,却将比赛失利的责任都推在大叔头上!”
果然如此。虽然是自己的设计,但绪方精次还是有点不知道该为男孩这么容易就忘记刚才的气氛而失望好,还是为男孩这么着急关心自己而欣喜好。
不过,既然动心的苗头已经种了下去,他总能等到收获的那一天的。
在男孩身边坐下,绪方耐心地给他讲解,“日本棋手的成绩这些年来的确不太好,特别是与曾经的辉煌相比,这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真正的棋迷自然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那些报刊杂志也不过是为了吸引眼球而哗众取宠而已。”
“我身为职业棋士,还是在位棋圣,面对这种非议和压力也是工作职责的一部分。”他不在意地笑笑,“如果连这点无关紧要的舆论都放在心上,我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是,你明明那么努力了……”进藤光闷闷地嘟囔着。
在跟绪方同住的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清楚地看到这个男人在围棋上是多么刻苦努力还有无奈。
与初认识时以为是那种在各种宴会中游刃有余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社会精英印象不同,绪方每天投入在围棋上的时间大大超过普通人的工作时间。经常花费好几天到各地甚至出国下一局棋不提,空余的时间也大部分用在打谱复盘参加研讨会上,此外还安排有不少棋院活动与赞助商交际等……
到了绪方这个地步,反而不像一些小棋士那样,只要想着下更多的棋,提高棋艺就好。名声与地位给他带来的,除了金钱,还有更多的责任和无法避免的琐事。
即使这样,他还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精研棋艺。他一直没有放弃在围棋上更进一步,没有满足于日本棋坛第一人的虚名,没有屈服于年龄带来的棋力下降。
绪方精次对围棋的热情和挚爱,从来没有改变过。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进藤光才更加无法忍受那些诋毁他的胡说八道。他不知道其他职业棋士的生活是怎样的,但他相信,没有人能比绪方精次做得更好了。
“他们都不知道你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男孩团着身子,脸蛋半埋在膝盖上,难过得似乎被指责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绪方心底就忍不住柔软起来,揉揉了他的头发,“还有你知道不是吗~”还有你在看着我。
不过,绪方皱眉,“怎么又没吹干头发就出来,这样很容易感冒。”对于屡教不改又不舍得下狠手教训的小鬼,绪方也只能无奈地不痛不痒训斥两句。
像条没骨头的虫子一般往前蠕动了下,蹭了蹭男人宽大的手掌,“我讨厌吹风机嘛~”清朗的声音是撒娇般的甜美,“放着它自己会干的啦。”
绪方觉得他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魔鬼身上了,竟然在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面前毫不设防地做出这样天真的动作,尤其这个男人还对其心怀不轨的情况下。
这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掩饰般地抽回手,绪方扯过被男孩扔在一边的毛巾,“起来,我帮你擦干。”
“呀,大叔你真好!”小魔鬼进藤光立马半躺起来,想了想,觉得姿势不太舒服,很自然地后仰靠在男人身上。
绪方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很快迅速放松下来,调整了下坐姿让男孩靠得更舒适一些,双手拿着毛巾慢慢地仔细地一绺绺擦干男孩的发丝。
大概气氛太安宁,大概男人在头上的动作太舒服,进藤光忍不住半眯起眼,就像吃饱喝足躺在廊下晒太阳的猫咪一般,从喉间发出几声惬意的呜咽。
“你倒是会享受。”看他餮足的可爱神态,绪方忍不住也勾起笑容,打趣了句,“我都成伺候你的佣人了。”
“我的佣人?好主意!”进藤光顿时来了兴趣,拖长了音调假模假样地模仿电视里的场景,“那请问绪方精次先生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雇佣呢?绝对福利待遇优厚,包君满意。”
“雇佣我?就是不知道你付不付得起我的工资?”绪方也难得地跟男孩开起了这种角色扮演的玩笑。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进藤光想也没想就大手一挥,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豪样。
绪方精次忍俊不禁,眼睛却是闪了闪,“条件随便开?万一你付不起不认账怎么办?”
进藤光正在兴头上,哪肯就此示弱,顿时豪气干云,拍着胸脯保证,“我要是说话不算话,那就任你处置。”
“哦~任我处置,这可是你说的。”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
——男孩,工资就用你的一生来付,怎么样?
牵动心弦的男孩此刻正半躺在自己怀里,绪方精次手掌留恋地丝缕梳理着男孩丝滑的发丝。这一刻太安宁,绪方难得的心底生不起一丝欲..念,一种平静的幸福宛如流水一般在心头流动。
让人忍不住希望,时光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
低头一看,白日里精力充沛的元气宝宝已经不知不觉陷入梦乡。男孩安静的侧脸精致得不似真人,仿佛一个飘渺的梦境。
小心地将男孩打横抱起,再次为手中的重量皱眉叹息,‘怎么就养不胖呢?’
即使心中再如何渴望着,绪方依然将男孩送回房中,放在床上,拉过被子为其盖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心急,不能将他吓跑,要耐心等待猎物落入早已编织好的陷阱。
‘我会给你时间,但是,’他俯身在安静沉睡的男孩额上印下一吻,‘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做个好梦,我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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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谷,我们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伊角无奈地跟在风风火火的友人身后,在这段时间以来不知道已经徘徊了多少次的街道上搜寻。
自从和谷义高自称在这附近见到失踪已久的进藤光以来,他们这些天就一直利用空余的时间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可惜均一无所获。
跟之前的情况不同的是,和谷这次异常的坚定,一口咬定当初见到的那个侧面就是进藤本人,不找到人绝不死心。
“伊角,你不是也听到冷饮店那个服务员说的了吗。”和谷眉宇间一股焦躁,“她形容的那个绝对是进藤。”
“我知道,但和谷你先冷静点,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根本没有意义。”伊角强行拉住和谷,大声呵斥。
被向来好脾气的伊角吼得一愣,和谷发热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谢谢你,伊角。”他垂着头,耷拉下肩膀,“抱歉,我太着急了。”
见他这样,伊角松了口气,左右看看,拉着他进了一家麦当劳,随便点了些东西找个位置坐下。
“和谷,我想找到进藤的心情跟你一样。但我们不能这么盲目地找下去。”眉目俊秀的青年这几年越发成熟稳重了几分,尤其在有这些长不大的友人的情况下,他直觉地承担起思虑周全顾及大局的角色,“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有。”
和谷不耐地咬着吸管,紧紧皱着眉,苦苦思索,“我想不到,能想起来的我都说了。”
“你别急,慢慢想。”伊角闻言劝慰,“我们慢慢回忆一下。你那天隔着马路见到进藤,他在干什么?身边还有什么人没有?……”
在伊角的引导下,和谷一点点再次回忆起那天的惊鸿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