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志脸上阴晴不定,喝了口茶,问道:“泽文,你怎么看?”
大儿子泽文倒是显得稳重许多,回答说:“父亲,如果真的要谋这蓬莱知县的位置,赵致恒是必须要除掉的。只是私通倭寇一事,如果泄露出去,怕是我李家会被灭九族!”
“所以我认为,咱们最好还是静待妹夫的消息,让他来决定是否动手。”
李泽文口中的妹夫,便是李云志的小女,李泽香的夫君,名为张铎,现为齐王朱榑手下的偏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名下人飞快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道:“老爷,这是小姐的密信,刚刚送到!”
“泽文,念!”
李泽文接过书信,又挥手让那下人出去,关好门,才拆开密信。
谁知,信上的内容却让他惊呼出声。
“怎么了?”李云志见状不妙,也急声询问。
李泽文张大了嘴巴,说:“小妹说,天子已派徐王、水师副总兵朱允熙前来剿杀倭寇,前几日和齐王见了面,然后就直奔我们这了!”
“什么?!”父子俩同时惊讶地站了起来。
李云志起身夺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遍,才狠狠地揉在手中。
他面色阴鹜,说道:“香儿说那徐王朱允熙身边不过百余士兵,你们怎么看?”
李泽武顿时大喜,说:“父亲,区区一百士卒,怎能和那些倭人抗衡,看来这徐王要栽了啊!”
“二弟,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李泽文不由摇头叹息,他这二弟什么就好,唯独是脑子不好使。
“传说这朱允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三年前就在先帝灵前与燕王朱棣相抗,手刃舅姥爷蓝玉大将军,力保了当今天子坐稳皇位,当时他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而后,天子不仅没有宠信他,反而将其冷落了三年。”
“三年后,朱允熙才混了个刑部主事的位置,得封徐王,这期间,他必然是做了什么事,再度取得天子信任。”
“这时,朱允熙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却主动请缨担任海事大使,出航西洋,更是收服番邦小国无数,使之对我大明朝贡称臣。”
“现在的徐王朱允熙,已经是水师副总兵,加之那杨士奇不善兵事,恐怕实权早就是朱允熙囊中之物,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只带了一百士兵来此!”
一席话,听得李泽武都傻眼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还以为就是个糊涂王爷来这里镀金了,随便杀几个倭寇,然后回去便可论功行赏。
现在一看,这朱允熙分明就是个狠得不行的角色啊!
李云志也点点头,道:“这徐王朱允熙的传言,我也有所耳闻,他能让西洋诸国俯首称臣,肯定不是靠什么口舌之利,想必麾下有精兵良将无数,此番来青州,估计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是李泽文的脑子转得最快,就建议道:“父亲,不如我们暂且做壁上观,看那朱允熙如何行事?”
“也罢,此番风险太大,幸好我们没有让那群倭寇动手,否则现在可能会被抓个现行!”
李云志想了想,又说:“你二人,速去查探,朱允熙是何时到的蓬莱,另外,港口那边一定要盯紧!”
“爹请放心!”
两兄弟联袂而去,李云志却仍然觉得不妥,也跟着走出了大堂。
县衙。
朱允熙已经搬到了这里后院的厢房住下,一是方便和赵致恒随时商讨倭寇事宜,二是也方便查阅蓬莱这些豪族的资料。
看来看去,果然是李家比较可疑。
现在朱允熙基本上能猜出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李家要借倭寇的手来除掉赵致恒,然后取而代之。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动机,因为倭寇滋事不断必然是知县赵致恒的责任。
而李家小女又在齐王那边,随便参一本,这小小知县还不是说换人就换人?
继任的人选,当然也就是李家之人了,毕竟他们在这里的声望和势力都是最强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不到李家叛国的证据,否则就能直接带人去抓了。
姚广孝在旁,不由笑着问道:“殿下可是有办法了?”
“你这和尚,明明见我愁眉苦脸,却还来嘲笑我,真当我不敢罚你?”朱允熙叹息着也开了个玩笑。
“哈哈,殿下要罚我随时都可以,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能让李家露馅的办法。”姚广孝起身走了过来。
他指着资料上那些字,说:“李家并非书香门第,想必府中能识字写出书信的人也极少,殿下若是能照这个去查,或许会有些收获?”
朱允熙闻言一拍脑门,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此计看似简单粗暴,又有些漏洞,其实很有道理。
既然和倭寇勾结是叛国诛九族的重罪,那么李家自然不可能找外人来代写这么重要的书信,所以只能找最信任的人写。
哪怕是李家能识字写字的人再多,只要证明此人是受李家指使,不就人证物证齐全了?
而且由此还能进一步推断,李家小女知道自己往这里来了,必然会让家里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么李家也必然会告知那些贼寇不要乱来,如此,只要先抓住这个送信的人,就能解决一切烦恼。
“来人!”
一名士兵马上推门而入。
“给我马上将李府进出之人给盯好了,只要有前往海岸的,一律截下!”
“是!”
士兵又匆匆而去,正好遇见办完事的赵致恒回来。
听了朱允熙和姚广孝的计划后,赵致恒大喜,道:“殿下此举,一定能让李云志这只老狐狸显出原形!”
“呵呵,赵知县,看来你是早就肯定那李家与倭寇有勾结了吧?为何此前一直不报呢?”朱允熙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了起来。
他并不是故意要对赵致恒发难,而是要听听他准备怎么解释这件事。
赵致恒不慌不忙,回答说:“殿下,可知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