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家两兄弟商议之后,随即便去宫中见驾。
至长乐宫,恰好看到李显带着几个宫娥出来,二人忙是行礼,口称陛下。
李显见了他们,和颜悦色道:“二位爱卿,又是见皇后吗?”
韦弘敏道:“是。”
李显漫不经心的道:“所为何事?”
突然李显问起,反而让韦家兄弟有些心乱,韦弘敏想了想,便笑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寻常见驾而已。”
韦安石在旁听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显。
显然,作为臣子,如此敷衍天子,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他入宫的时候不多,虽知李显是个随和的人,不会和人计较什么,不过还是不免有些忧心。
谁知李显听了在韦弘敏的话,哈哈一笑,道:“去吧。”便背着手,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韦弘敏不露声色,却是看了有些担心的韦安石一眼,不禁笑了,道:“安石,这样的天子,你也害怕吗?”
韦安石哂然一笑,不禁道:“天子毕竟是天子……”
韦弘敏却是不以为意,只是漫不经心的道:“此天子非彼天子也。”他脸微微拉下来,压低了声音:“何况你我的天子尚在长乐宫中。”
韦安石抬眸,看着幽深的长乐宫,点点头:“族兄所言甚是。”
二人入宫,过了片刻,韦氏便命二人进去。
自然免不了行礼。
韦弘敏没有说起奏疏的事,只是道:“娘娘。臣前些日子,提及过的一桩事,却不知娘娘还记得吗?”
提及的一桩事……
韦安石又是一头雾水。
韦弘敏虽然是韦家的远亲,可是这两年来,与韦后的关系越来越近,反是韦安石,平时极少入宫,反而和韦后关系生疏。
因此竟有些插不上话的感觉。
韦后一听提及到的一桩事,起先脸色上的平和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眼眸眯起,淡淡道:“噢,本宫记得,怎么……卿家为何突然提及。”
韦弘敏正色道:“娘娘,时机到了。”
这轻轻松松的四个字,让韦后脸色更加凝重。她不禁起身,踱了几步,露出了犹豫之色:“就到了吗?此事……过于冒险,怕就怕……稍有疏失,反受其害。”
韦安石更是听的云里雾里,那一桩事。到底是什么事。只不过他看看韦弘敏,韦弘敏脸上杀气腾腾。再看韦后,韦后神不守舍。
他心里明白,这必定是有大事,大到连韦后,都开始举棋不定,甚至……感觉难以承担这个后果。
韦安石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不太自在了。
却见韦弘敏毅然决然的道:“娘娘到了如今。恰好到了门槛上,若是踟蹰不前。才会反受其害,现在唯一缺的,就是这临门一脚,娘娘……臣听说……河南府已经越来越膨胀,臣在河南府的细作,早已查明,今岁神策府的收益,居然多达亿贯,关东士族,俱都自河南府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与秦少游更加沆瀣一气,河南府上下,俱都与秦少游狼狈为奸,神策军扩充为一万五千人,俱都是精锐敢战之士,那秦少游又设团结营,亦有两万之众,这秦少游……枭雄也,积攒万千财富,收买人心,居心叵测,陛下对此,竟是不察,若是再养虎为患,韦家拿什么立足?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娘娘立下决心,彻底铲除神策府。”
韦后见韦弘敏态度坚决,神色更加凝重:“神策府的事,本宫也多有耳闻,此番请他来京,他也不肯来,可见这人狼子野心,是不能再留了,只是……”
她终究是妇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道:“此事……有把握吗?”
韦弘敏道:“我们这是有备攻无备,臣有十足的把握。”
韦后咬咬牙,道:“好吧,既如此,一切都托付给卿家了。”
韦弘敏松了口气,他唯一怕的,就是韦后踟蹰不决。河南和朝廷的情况,他是最清楚的,河南府发生的一切,在当初韦弘敏前去孟津时,就已经起了戒备,他深知河南府不可用常理来度之,因为那里的情况,和天下所有的州县都是迥然不同,这种不同,韦弘敏也说不上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在孟津的时候,嗅到了一丝危险,那种前无古人的变革,和前所未见的生活方式,似乎像是瘟疫一样,毁灭掉韦家的一切。
如今……韦家缺的,就是这临门一脚,正好借着杀秦少游,来震慑天下,只要神策府一垮,这天下,才是真正韦家的天下。诚如当年的武则天,因为平定了李敬业的叛乱,方才真正成为天下之主一样,现在的秦少游,就是当初的李敬业。
如今得到了韦氏的许可,韦弘敏反而气定神闲起来,与韦安石一道辞出。
韦安石至始至终,都是一头雾水,只是有些话,他不好多问,待出了长乐宫,韦弘敏看了他一眼,笑了,道:“安石何故闷闷不乐。”
韦安石笑了笑,道:“无事。”
韦弘敏却是驻足,淡淡道:“想必,你在想那桩事,现在,老夫不告诉你,倒并非是信你不过……只不过,今日权且卖个关子,几日之后,自然会有消息传到长安来,到了那时,你自会知道了,只是……真到了那时的时候……保准会教你大吃一惊,你看,这大明宫,是何等是富丽堂皇,这天下……又是何等的壮阔,江山多娇,唯有那河南府,却等同于是一块暗疮,若是再不拔除,则不知要溃烂到什么地步,你我如今受娘娘信重,身居显要,食君之禄,就理应忠君之事,韦家一手遮天的日子……就要来了。”
就要来了……
韦弘敏目中满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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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骑已至洛阳宫。
韦正德得到了一封密信之后,整个人的脸色,便彻底的垮了下来。
他一人枯坐在偏殿里,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他拿起密信,看了几眼,随即又重重的放下。
事发突然,他实在有些下不定决心。
可是啊……他苦笑。
上天注定了他姓韦,正因为他生在了韦家,所以才能有今日的高位,也正因为他生在韦家,也意味着,他没有选择,他的骨子里,就已经打上了韦家的烙印,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好依令行事了。
韦正德忙是寻了几个佐官来。
这几人都是他的心腹,平时与他相交甚笃,也正因为平时关系极好,所以韦正德才信得过他们。
羽林卫中郎将赵超。
羽林卫副将燕雄。
赵超是韦正德的女婿,自然是心腹中的心腹。
而燕雄,曾随韦正德十几年,是韦正德最得力的部众。
另一个,便是都督府的司吏杨文,此人乃是万年人,早年就在韦家做入幕之宾,虽然司吏没有官职,不过却往往是主官最信得过的人,许多机密之事,都是由他们处理,因而对任何人来说,司吏都是绝不容小觑的存在。
四个人在这门窗紧闭的偏殿。
韦正德拿出密信先是交给了司吏杨文。
杨文脸色一变,这一行行的文字,实在是触目惊心,可是他强自的压住心中的惊讶、害怕,最后喉结滚动,艰难的道:“既是侍中的意思,都督只能遵照办理了,只不过……事关重大,是否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的意思,就是拖一拖,先看看情况再说。
韦正德却是摇头,苦笑道:“这不但是侍中的意思,想必也是娘娘的意思,娘娘既然已经痛下决心,那么这件事,就拖不得,杨司吏,说一说你的看法吧。”
杨司吏默默的将密信交给副将和中郎将,定了定神,方才道:“这是生死大事,只是如都督所言,如今已是别无选择,既然长安那边的主意已定,我等唯有尽力而为了。只不过……都督说不可从长计议,那么为免夜长梦多,就要立即动手,知情者要少之又少,必须尽快的控制住局面,万万不可拖泥带水,走漏了任何消息,你我都是万死之罪,只是不知都督,打算何时动手?”
就在说话的功夫,密信已经在副将燕雄和中郎将赵超的手上传阅,二人都露出了跃跃欲试之色。
不是什么人都会害怕的,毕竟风险越大,也就意味着收益越高,这二人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那赵超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或许就可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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