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饶弥午送来的绝色美姬--飞花!饶弥午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礼物”之说,指的大概就是她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贼!陆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位看起来如此姣好的女子居然是饶弥午派来的,真是惋惜。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对飞花说道,“既然饶大人如此热情,我也是盛情难却啊。这样吧,宽叔,你把她带到北院里安顿好。”
北院?陆宽在心里嘀咕道。那个小院子已经多少年没有人住过了。自从这所宅邸的原主人赵合章的父亲开始,那里就一直闲置,因此北院也没有配备过下人。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安排了家仆前去打扫,收拾一下房屋。
现在如果直接去北院,可能还是一片灰尘。而且,还需要拨几个家仆过去服侍。陆宽会意,这大概也是陆望给这个飞花的下马威。虽然饶弥午要硬把这个飞花塞过来,但并不意味着陆望必须把她供起来。相反的,陆望要她先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心里明了,陆宽神色如常地说道,“我这就安排。”他对飞花说道,“飞花姑娘,请跟我来。”飞花还想和陆望说些什么,陆望却甩甩袖子,径自向后堂走去。
见陆望神情冷淡,而且先抬脚走了,飞花便低头说道,“有劳了,陆管家。”
陆宽带着飞花往北院走去。刚一走进这个小院,飞花便惊呆了。院子里一片凄凉萧索的景象,明显是多年无人居住。井边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台阶边一蓬蓬的野草也茂盛地生长。屋檐下还挂着几个蜘蛛网,在风中飘荡。
“这。。。”飞花迟疑地问道,“陆管家,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不,”陆宽干脆地答道,“这里就是北院。少爷吩咐了,就把你安顿在这里。”
飞花一双美目中几乎落下泪来,她有些哽咽地问道,“这里能住人吗?”确实,这样的地方,一时半会是不适合人住的,特别是她这样娇弱的美女。
陆宽看上去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木然说道,“这是少爷吩咐的。我也只是照着做罢了。不过,这里我会派人过来打扫,再送些被褥和常用的东西过来的。你就先将就些吧。”
果然是高门大户中训练有素的侍姬,飞花见示弱求情没什么用,便收起了那副哀哀切切的面容,也恢复了镇静。她对陆宽说道,“那就多谢陆管家了。”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银稞子,不动声色地放到陆宽掌心里。
陆宽一愣,心里暗道,这个飞花果然心志不同于常人,怪不得饶弥午派她过来。不是个等闲之辈。他默默接下银稞子,脸色舒缓,对飞花说道,“我先去安排,姑娘先等待一下。”
飞花淡淡地说道,“有些日用之物就行了。不用费心张罗。我素来简便惯了,也不爱弄些糜费的事。”陆宽一面走,一面回道,“不会委屈了姑娘的。”
到了后院的花厅里,陆宽便把刚才的情形对陆望一五一十地说了。陆望笑道,“饶弥午倒还真是派了个厉害人物过来。不是一般的歌舞姬。”贺怀远冷笑道,“恐怕也只是拿乔作势。让她独自在那儿住一段时间,冷她一冷,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陆宽说道,“她刚才给我银稞子,是个识得人情世故的主。看这人的心性,是能捱得苦的。就算这样,她也未必就会哭哭啼啼了。”
“我们也不是要把她搞得哭哭啼啼的。”陆望说道。“今天先让她住那儿。但也不会让她住太久。我们只是要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让她既能见着我们,又不能真的靠近我们。”
贺怀远皱着眉头,想了想陆望的话,说道,“这可有点玄。什么叫,既能见着,又不能真的靠近呢?”
陆望笑道,“你想想,让她日常能接触到我们,能见得着,说上话,是不是叫能见着我们?不让她知道机密的事务,对那些想让她知道的,故意露出口风让她知道,是不是叫做不能靠近我们?”
“这可需要拿捏分寸了。”陆宽托着下巴,说道。“对!”陆望说道,“饶弥午想让她打入我们当中,刺探消息,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用她来为我们服务。”
“大人,你看这个飞花会不会来帮饶弥午带口信,把我发展成眼线?”贺怀远问道。
陆望答道,“肯定会。这也是饶弥午把她放入我们府里的重要目的之一。她肯定会想办法接近你的。怀远,你要主动出击,获取她的好感和信任。”
“主动出击?”贺怀远有些疑惑地问道。“对!”陆望笑着说道,“现在不就为你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了吗?”
贺怀远恍然大悟,“哦!大人,我明白了。我立刻去办。”
掌灯时分,贺怀远亲自领着一队家仆,带着日用家什来到了北院。飞花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在翘首以盼。见到贺怀远带人前来,她有些愕然。
“这位大人,您是?”飞花作了个万福,恭敬地问道。
贺怀远咧嘴一笑,爽朗地说道,“我是府里的参军,贺怀远。”飞花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连忙说道,“原来是贺参军。小女子飞花见礼了。”
“哎,你真是多礼。”贺怀远摆摆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啧啧赞叹,口里说道,“你真跟仙女似的。”
飞花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贺参军过奖了。敢问您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贺怀远如梦初醒似的说道,“哦,陆管家那边有事在伺候大人了。我怕姑娘这边等得急了,便先带人过来料理一下这个院子。”
说着,他便指挥着家仆开始打扫院子,搬动家用器具什物。飞花见他忙个不停,倒也十分感激,连忙为他烧水倒茶。
他便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与飞花闲聊着。厨房也送过来几样小菜,他便招呼着飞花坐下吃了,权当晚饭。
院子里收拾得整齐了些,房间里也添了些家具杂物。飞花松了口气。起码,今夜这里是勉强能对付着住了。贺怀远见她叹气,便小声说道,“你先对付一晚上。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像样。唉,过几日,我再替你想想办法。”
飞花见他如此关心自己,便转过脸,似乎抹了抹泪,说道,“多谢贺大哥关心。”她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叫你贺大哥,可以吗?”
贺怀远一挥手,豪爽地说道,“当然可以!”飞花试探地问道,“陆大人,好像不太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你别多心。”贺怀远听她这样说,脸上一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说道,“他就是这样的。陆大人。。。他对下人也不是太放在心上。”
飞花似乎心中一动,有些含悲带怨地说道,“我们这样的人,也只配当下人了。不像大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参军。”
其实,飞花在饶弥午府中是侍姬中的领班。再加上她本人聪明黠慧,美丽动人,在饶府中的地位远非一般的丫头下人可比。只是,现在接受了饶弥午的派遣,到陆望府上监视他,自然也只得先忍耐下来了。
贺怀远听到飞花诉苦,又夸赞自己参军的身份,便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什么堂堂正正的参军!也不是什么鸟东西!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这个“他”指的大概就是这明国公府的主人--陆望了。
飞花听了,倒有些吃惊,脸上倒没露出一星半点。她装作不知深浅的样子,天真地问道,“贺参军是蒙我呢!谁不知道你从西蜀过来,先投奔的就是陆大人。陆大人还特意为了你上表给皇上,封了你做参军呢。这可是真真器重你呢。”
“器重个屁!”贺怀远一掌打翻了酒碗,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愤愤然地说道,“你看看我喝的什么酒!还不如我在西蜀的时候。他那时收下我,还是多亏得你们饶弥午大人给我求的情。没有饶大人的面子,他早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可是。。。”飞花似乎有点被吓着了,呐呐着说道,“外面都说陆大人是个有雅量的呢。”
“唉!”贺怀远长叹一声,说道,“外面说的能信吗!我当初也是信了外面传的那些,才去投奔他。没想到。。。”他又是一拳,重重地捶在桌面上,默然不语。
“贺大哥,你就别多想了。”飞花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劝慰道,“好歹你现在留在他身边,看着也风光些。”
“这都是表面风光,妹子!”贺怀远把头埋在掌中,疲惫地说道,“我这个小小的参军,只有芥菜子那么大。他又没有兵部的实权。我要当到将军,得何年何月啊!”
“如果。。。”飞花的声音从贺怀远的头顶传来。她接着说道,“如果有人可以帮你成为真正的将军呢?”
“你骗我玩吧。。。”贺怀远似乎有点醉了,含糊不清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我这个做小妹的,怎么会骗我的好大哥呢?”飞花提起酒壶,又为贺怀远倒了一杯酒。贺怀远咕咚一口吞了下去,便把头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去了。
飞花看着灯下的贺怀远,听着他发出均匀的鼾声,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她用纤纤玉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自言自语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完成饶弥午交代的策反贺怀远的任务,大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