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另一处,一身黑色铠甲的玄千尺骑着黑色的“子夜”,与一个满面虬髯的穿银色铠甲的将领对峙着。这是饶弥午手下的大将邵恩。他骑在一匹壮硕的战马上,怒气冲冲地瞪着玄千尺。玄千尺骑的是陆望的爱驹“子夜”,他认得这匹黑色的名驹是属于明国公的,心里不免也多了几分忌惮。
玄千尺正是受了陆望的指示,帮助上官无妄来阻止饶弥午的部队把散居城中的患病百姓带走,送到京郊堆成“京观”烧掉。他和上官无妄兵分几路,在京郊的几个路口守株待兔,堵截运送百姓的部队。
果然,傍晚时分,邵恩的部队带着被抓的患病百姓现身了。那些被不由分说戴上镣铐,用麻绳锁在一起的患病百姓,就像一串蚂蚱,被扔在肮脏的囚车中。他们很多人早已虚弱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歪七竖八地倒在一起,无助地哀嚎着。
这般悲惨的末世景象,让玄千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有谁敢相信,在这朗朗乾坤,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的官军,将病得奄奄一息的良民像牲畜一样捆绑在一起,拉上囚车,送往火葬场呢?
他提着森冷的宝剑,傲然注视着面前这颧骨高耸的邵恩,眼底带着一丝不屑。
“让开!”邵恩带着满身杀气,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玄千尺。玄千尺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我什么要让开?”邵恩发出桀桀的笑声,“看来你是不知道爷是谁了?”
“一个屠夫。”玄千尺轻蔑地转过头,看着邵恩身后那一长串囚车。奄奄一息的百姓,就像待宰的羔羊。他们睁着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在马上对峙的两人。
“你是上官无妄的手下?”邵恩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玄千尺,手上按着剑柄,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是来保护这些百姓的人。你无需知道我是谁。”玄千尺并不想与他多废话。上官无妄派了几路分兵把守京郊的几个要道路口,不留死角地拦截饶弥午派出的军队。玄千尺正好碰上了邵恩这一路。他是饶弥午手下的悍将,素以残忍无情着称。
见玄千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向骄横的邵恩气的哇哇大叫,从腰间抽出配剑,一阵银光闪过,那剑朝着玄千尺头顶直劈下来,有力压千钧之势。玄千尺眉头也不皱一下,岿然不动,只是稳稳地抬起右臂,横着剑硬生生地挡下了着迎面劈下的寒光。
邵恩心中一惊,暗笑这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他的招数威猛霸道,闻名全军,少有能与他正面对抗者。今天,这骑着明国公的黑色坐骑的无名小辈居然敢硬扛这一剑,真是胆大包天。邵恩冷笑,这小子这只胳膊看来是要废了。
一阵火花闪过。两剑交锋,发出尖利的脆响。邵恩虎口一阵发麻,酥麻的感觉传至肩膀,剧痛难忍。手上一松,那柄随他多年的利剑已经“砰”的一声脱手,掉落在灰尘里。而玄千尺还是稳如泰山,高高地坐在马上,手上稳稳地拿着那柄黑色玄铁剑,冷冷地看着他。
邵恩抚着自己疼痛的肩膀,半靠在马上,一脸不甘愿地仰视着玄千尺,心里是满满的震惊。那些跟着邵恩的兵士此时也充满了惶恐,纷纷后退几步,似乎想离玄千尺这个瘟神远一些。连邵恩这个悍将都接不住玄千尺一招,剑也被震地脱了手,更不要说与他过招了。
那只能是自取其辱!
伏在马上喘着粗气,邵恩裤裤思考着对策。打?看来是打不过的。对方也带了不少训练有素的兵士,出自上官无妄的军队,战斗力很强。退?要想带着这些囚车上的百姓退走也是不可能的。对方志在必得,不会允许他们带走囚车,饶弥午更不会允许他逃回去。
咬咬牙,邵恩招招手,示意一个亲信上前。他扒着亲信的耳朵,低声吩咐了几句。亲信连连点头,转身上马,一溜烟绝尘而去。
邵恩见他走了,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在马背上,也不发号施令,不前进也不后退。他身后的那些军士们也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与他们对峙的玄千尺率领的军队。
见邵恩的亲信策马离去,玄千尺知道他这是去搬救兵了。上官无妄安排了几路人马守住了要道,而今自己这边撞上了饶弥午派来的大将主力,说明其它几个地方必定是扑了个空。现在不能浪费兵力在那些地方,必须马上通知上官无妄合兵在此。
玄千尺也立刻吩咐手下回明国公府报信,向陆望请示下一步动作。同时,派军中校官报告上官无妄具体位置,也请援兵增援此地。他相信,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邵恩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而自己也要人手一起到来,才能有绝对的把握救下这些百姓。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陆望就收到了消息。而上官无妄获知具体位置后,也下令几路军队一齐增援玄千尺。
这一夜,京都扰攘不安,街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响个不停,士兵们穿着铠甲带着兵器,沉重的脚步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也已经早早地放下门板,躲在家里大气也不敢出。偶尔有胆子大的从门缝里张望,只看到一队队神情凝重的士兵和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
从饶府潜回的贺怀远此时已经回到了陆府的书房里。他对陆望报告说道,“我一直跟踪了饶皇后的车队。她带了皇子,去皇陵祭拜。”
果然不出所料。陆望微微一笑,对贺怀远说道,“那饶弥午的管家对你的话还是深信不疑,连忙进宫去给饶皇后报信了。”
“饶皇后确实如大人所料,连忙去皇陵祭拜,带上了皇子。”
陆望的声音没有温度,“他们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势出现任何一丝裂缝。所以,只要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就要斩草除根。”
“那个糖葫芦,梁天赐已经给皇子吃下了。”
“很好。”陆望点点头,“疫病的毒素在天成的手上,在他试吃完的时候,趁机抹在了竹签上。所以,天赐吃了没事,而皇子却吃下了带有疫毒的糖葫芦。”
贺怀远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陆望确实是心思深沉。饶皇后再怎么精细,也不会想到那个试吃的梁天赐才是下毒的人。
“皇子。。会有事吗?”贺怀远有些迟疑地问道。
陆望看了他一眼,“会在今晚发病。这也是我们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