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狂乱状态下的饶皇后,正在撕打饶弥午,听到“救皇子”这三个字,如蒙大赦,迷乱的眼睛也清醒过来,一把放开饶弥午,连忙奔到陆望身旁,直勾勾地看着他。众人的眼光也聚集在他身上。刘义豫眼神如鹰隼,牢牢地盯着陆望,沉声问道,“你能保证?”
“当然。”陆望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臣已经说过了。如果没有效果,愿意以死赎罪。”
这听在饶皇后耳中,简直是天降甘霖。陆望此时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大救星。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对刘义豫说道,“陛下,快下旨吧。让陆大人试一试。陆大人一定有办法的。再晚了,说不定就来不及了。西儿的病拖不得啊。”
拖不得?!陆望在心中冷笑。皇子的病拖不得,那些普通的患病平民百姓的命就如同蝼蚁一样,可以拖一拖了?甚至是毫无怜惜地一把火烧掉,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毛。
果然,事情不轮到自己头上,这些贵族是无动于衷的。看来,把这把火烧到他们屁股上,确实有必要。
饶氏父子这时也有些发慌了。处心积虑策划这一场滔天人祸,没想到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皇子刘允西是饶氏家族维持未来荣华富贵的支柱,也是他们的命脉所在。诡异的是,一直长在深宫的皇子,怎么会突然染上瘟疫呢?
然而两人也来不及细想了。在这个危急关头,先保住皇子才是头等大事。饶弥午这才感到十分懊恼,原来姐姐大发雷霆也是有原因的。不管他们对陆望有多少不满,这时候也必须低头了。
“陆大人,”饶弥午低声说道,“就请把药方拿出来,马上给皇子医治吧。这事可是火烧眉毛的。一旦皇子有个闪失,大夏的江山都根基不稳。”
陆望转头看向饶士诠。饶士诠有些尴尬,然而他是个最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一旦形势暂时不利于自己,可以快速转变风向。他拉着老脸,义正辞严地说道,“这是朝廷之本,有关千秋万代的事。千万马虎不得。老夫也是此意。陆大人,救皇子要紧。”
“如救了皇子,那些平民百姓要不要救呢?”陆望反问道。
“哎呀,陆大人这是何出此言?”李琉璃又跳出来敲边鼓,“如果皇子能救过来,说明此药确实有效。那么拿来救活那些百姓,不也是一桩好事吗?我们大夏的赋税也可以增加,何乐不为!只有傻子才会反对。”
陆望冷笑道,“李大人是头脑清楚之人,但是有些人虽然不傻,但是却是心肠狠毒。”饶士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明显是指向饶氏父子。
他这时也不言语,淡淡说道,“李大人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药方有效,当然要用在所有患病的百姓身上。这是毫无疑问的。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只老狐狸在任何时候都善于利用刘义豫这块挡箭牌,来实现他自己的意志。刘义豫这时也开口说道,“如果药方有效,那是天大的好事。当然全城的百姓都要救。”
达勒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赤月用眼神制止了。他便只好偃旗息鼓,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殿中的形势倒向陆望。李念真舒了一口气,有生以来头一次这么感谢自己的老爹。
既然刘义豫已经开了金口,便是旨意。陆望高声说道,“谢主隆恩。臣即刻着手救治。”饶皇后连忙抹干脸上的眼泪,说道,“快,陆大人请随我来。”
陆望沉稳地对饶皇后说道,“皇后,不用慌。臣已经预先按药方炼制了一些药材。我府中有现成的药汤,之前给一些病人服用,已经复原了。想必皇子的病也无大碍。我现在就令府中把药送过来。”
“上天保佑!”饶皇后破涕为笑,以手扶额,又在胸前合十,说道,“一定是我天天抄经,感动了菩萨,才能化解这次劫难。陆大人,我马上让御林军去你府上押送这药汤到宫里来。万万不可有失。”
“皇后请放心。”陆望在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竟然用禁军护送一个药罐子。“不出半个时辰,皇子就能喝上药了。”
在一片催促声中,陆望府中的治疫病药汤终于被安全送到了宫中。在陆望今夜进宫之前,他早已备好了药汤,就等饶皇后发难,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献药。
之前已经烧的陷入昏迷的皇子渐渐醒转。一个时辰以后,已经可以坐起来喝水吃饭了。太医诊过脉以后,一致认为疫病的余毒已经排清,皇子只需要静养即可。
大喜过望的饶皇后自认为度过一劫,大手笔给御用宫观添了一大笔香油钱,又亲自在自己殿中的小佛堂前上了三炷香。
而对陆望来说,这意味着他更加地忙碌。在昏迷的皇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以后,陆望的药方被证明是可靠有效的,令太医赞不绝口,个个都想跟他偷师。
饶氏父子的心情则颇为复杂。看到皇子醒过来,他们松了一口气,庆幸于保住了饶氏家族的命脉。但是,这样就等于要给陆望放行,让他用这个药方去救助那些平民百姓。
而饶弥午派出去劫持百姓到京郊焚烧的阴谋也不得不宣告破产。他们处心积虑的计划流产了,而陆望的威望在这次瘟疫事件之后必定进一步上升,这更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无可奈何的饶弥午只好下达了让邵恩撤退的指令。而那些囚车中的患病百姓,则理所当然地被上官无妄的军队接收,另作安置。
在京郊的荒原上,对峙了一整夜的双方军队疲惫不堪。但上官无妄与玄千尺仍然精神奕奕地骑在战马上,睁着警惕的眼睛。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都斗志高昂,丝毫没有松懈的架势。而邵恩的士兵已经是歪七竖八,横东倒西,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东方渐渐要露出鱼肚白,玄千尺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将军,你听。”玄千尺脸上露出了微笑。
上官无妄侧耳细听,眉头舒展开来。“你猜是什么结果?”
玄千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在晨曦中格外耀眼。“我对大人有信心。”虽然陆望是他的师叔,但是玄千尺谨遵师命,对外只与一般下属相同,以官职相称,所以外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两匹矫健的骏马出现在荒原之上。两方人马一看,居然是手持圣旨的李念真。他身后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个穿黄衫的圆脸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