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豪华的饶弥午府邸,兵部尚书饶弥午正倚在一个紫色锦缎靠枕旁,懒洋洋地看着两排舞姬妖娆起舞。柔软的水蛇腰,软绵绵的雪白藕臂,轻纱罩体,缀着流苏,系着金铃,这一派香艳绮靡的景象却并不能引起饶弥午的兴致。
他两眼失神地望着被风吹起的纱幔,心里却想着上午进宫时被皇后训斥的场景。那次瘟疫事件,让饶皇后对他一肚子牢骚,认为是他耽误了皇子的病情,幸亏有陆望出手相救,否则现在皇子能否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今天饶弥午进宫,又被饶皇后一阵数落,面色也很不好看。叙不了几句话,饶皇后便端茶送客了。显然,姐弟之间已经因为这次瘟疫事件而生分了许多。
饶皇后之前大手笔赏赐陆望,饶弥午劝阻了几句,便惹得饶皇后勃然大怒,骂道,“你这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只会放马后炮!若不是有我在宫里,爹在朝里,你哪里有什么兵部尚书的位置做?不知羞!居然还敢对我指东指西起来。”
饶弥午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与饶皇后当面顶撞。他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确实是靠老爹和姐姐才坐的稳。受了这样一顿气,只好忍气吞声地从宫里回来。
如今看着这些歌舞,他心里也只是闷闷地觉得没趣。毕竟,皇后姐姐是得罪不起的,首辅老爹也是得罪不起的。他们的话,对他来说都是圣旨,不可违背,不可抗拒。外人看来手握重权的兵部尚书,也只是父亲与姐姐的傀儡而已。
兵部尚书?饶家的二世祖而已。他自嘲地想道。
舞姬的曼妙身材在他眼前渐渐模糊,与另一个火辣亮丽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走神。那人有两道凌厉而有力度的浓眉,睫毛弯弯,清冽的眼神如白水银里养了两丸黑水银。在直视他的时候,简直能看到他的心里去。
小腹下一股热流往上窜,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躁动,来自一个他无法掌握的女人。
赤月!饶弥午叹了一口气,往后倒在榻上,揉着自己的眉心。半眯着眼睛想了许久,他招招手,叫来新上任的管家。
上一任管家不知怎的居然在路上被受惊的马踩死了,一命呜呼。而吊诡的是,他是在进宫向饶皇后密报之后,在回府的路上发生意外的。
尽管饶府查了一阵子,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为破坏的痕迹,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坐骑突然受惊,把他掀翻在地。对皇子意外患病的调查线索,也在这个猝死的管家身上断了。饶氏父子吃了个哑巴亏,只好把他草草埋了,就此作罢。
这新上任的管家倒也乖觉,一心只要讨好饶弥午,坐稳这个管家的位置。此时,见饶弥午召唤,他立即凑上前来,谄媚地问道,“爷,你有什么吩咐?”
饶弥午附在他耳边,叽叽咕咕地吩咐了几句。管家的面色忽惊忽咋,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爷,这样行吗?”饶弥午眉毛一竖,哼道,“就按我说的办。”管家唯唯诺诺地去了。
在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中,饶弥午眼皮有些发沉,渐渐睡去。一觉醒来,日已西沉,饶弥午躺在软榻上,只觉得四肢发软,头还略微有些疼。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夕阳。
这时,有个心腹跟班过来报告,“爷,贺参军来了。”饶弥午猛的坐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脸,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快请。”
对贺怀远,他还是很重视的。一心要扳倒陆望,因此他在陆望身边埋了两个“暗桩”。一个是他派去声称服侍陆望的美姬飞花,另一个就是他自以为的得意之作,拉拢了陆望的心腹贺怀远,策反贺怀远作为自己的眼线。
这段时间,饶氏父子被瘟疫事件弄得焦头烂额,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差点把皇子也赔进去了。而之前的管家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向饶皇后通风报信回府的路上。他迫切需要弄清楚陆望的情况。
现在,他觉得更加需要利用贺怀远来获取有用的情报了。贺怀远倒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这让饶弥午精神一振,喜上眉梢。
换了一身平民常服的贺怀远进了饶弥午的房间。舞姬早已被遣散,房间里只留下了饶弥午与贺怀远。
“来,怀远。”饶弥午拍拍自己身边的软垫,热情地招呼贺怀远,“我一直很想亲自见一见你,可是一直不方便啊。今天你亲自来了,肯定是有要紧事。”
贺怀远一低头,谦逊地后退半步,说道,“一直都是飞花代大人向小的传话,这样很妥当。小的从一开始去投奔陆望,就蒙大人青眼有加,加以回护,小的心里雪亮,一直记着呢。虽然大人暗中多有照顾,小的也没有帮上什么大忙,惭愧。”
饶弥午笑得跟朵花似的,做出一副大度容人的样子,竭力拉拢,“怀远,我没有看错你。你放心吧,跟着我,以后前途无量。”
“大人,小的这次冒险前来,是发现了一个情况。”贺怀远一脸严肃,凑到饶弥午跟前,神神秘秘地说道。
“哦?快说!”饶弥午大为兴奋,希望能抓到陆望的马脚。
“陆望身边最近出现了两个可疑的人。”贺怀远压低声音,在饶弥午耳边嘀咕。“一个叫玄千尺,一个叫玄百里。”
饶弥午拧着眉毛,厉声问道,“这两个人什么来头?”
“是这次闹瘟疫之后出现的。”
贺怀远的这个报告让饶弥午一下子警惕起来。瘟疫之后?他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与瘟疫事件之间的联系。
本来进展地势如破竹的瘟疫策划为什后来连连遭到败绩,后来更被陆望破解?单凭他一个人有能力破解师角虫的剧毒吗?也许,这两个人是陆望破解瘟疫的关键?
在贺怀远一番暗示之下,饶弥午对这两个人更感兴趣了。贺怀远添油加醋,“那个玄千尺就是那天晚上在京郊荒原与邵恩对峙的人。他武功神勇,邵恩连他一招都敌不过。”
是他!饶弥午大怒,抓起旁边角几上一只玉犀杯,往朱红的廊柱上恶狠狠地摔去。啪!杯子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一地。饶弥午的脸气的扭曲,阴沉着注视着一地狼藉。
见饶弥午的情绪被挑动起来,贺怀远更是火上浇油,“他那晚上骑的更是陆望自己的坐座驾,叫子夜。”
“看来陆望对他很厚爱啊。”饶弥午阴森森地说怪笑了一声,“那个叫玄百里的呢?”
“玄百里还是个半大小孩。”贺怀远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武功高强,在我之上。”
“什么?在你之上?”饶弥午失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