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千尺赢了!他一脸平静地站在陆望身后,就像这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一样。这时的他,仍然穿着那身普通的府兵制服,仍然是那张黝黑方正的脸膛。但是在众人眼中,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普通小兵了。他是正在崛起的新星,陆望的宠儿。
这一场比试不仅让在场的王公贵族和名士淑女们重新认识了玄千尺,更让陆望的威信更上一层楼。莫虚之前连败七人,确实是实力非凡,但是在礼让之下,仍然不敌陆望手下的一个府兵。众所瞩目的贺怀远,甚至没有出场。可见,明国公府真是名副其实的卧虎藏龙。
李念娇激动地望着平淡如水的玄千尺。她坚信自己的眼光。果然没有看错人。玄千尺绝不是个普通的府兵,而是个身坏绝技的高人,而且备受陆望器重。
这一次擂台赛,他已经一鸣惊人,也不是无名之辈了。那将来,父亲也许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不会阻挠自己和他在一起吧。
瘫倒在地的莫虚已经被抬走救治了。玄千尺已经对他手下留情了。虽然莫虚那一掌出手狠辣,不留情面,一副要置他于死地的架势,但是玄千尺却还是给莫虚留了余地。他虽然受了重伤,还不至于丢了性命。这也是玄千尺的仁厚之处。
刘义豫对这场比试的结果也感到意外。显然,玄千尺赢了莫虚之后,没有再回到擂台之上,是无意再接受挑战守擂了。
他站出来应战莫虚,只是为了回应莫虚对陆望的公然挑衅。而在这一场辉煌的胜利之后,也没有人再跳出来要表示打擂了。那么,玄千尺就是最终的擂主。
看来,陆望的府邸真是人才辈出啊。刘义豫的胡子微微颤动着,陷入了思索。赤月倒是颇为满意,也有些惊讶。这个玄千尺她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之前阻拦住邵恩的人。饶弥午真是太轻敌了。吃了一次亏,仍然没把此人放在眼里。
她转过头,对刘义豫说道,“陛下,看来陆望的这个府兵身手不凡啊。据说之前在京郊的荒原之上,也是他阻拦了邵恩,一招就让他败下阵来。”
“哦?是他?”刘义豫面色微变,缓缓说道,“这样说来,他赢了莫虚,也不足为奇了。看来,他是陆望的秘密武器啊。”
“陛下对这个结果满意吗?”赤月挑着秀丽的眉毛,意味深长地问道。
“呵呵,公主觉得呢?”老奸巨猾的刘义豫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打哈哈,“一场擂台赛比试而已,给大家助助兴。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赤月笑得花枝乱颤,“陛下说的是。我们自然只是看个热闹。不过,饶家可能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她的余光瞟去,见饶弥午一肚子气,闷闷地坐在那里,脸色灰败。风头没有出成,反而弄了个灰头土脸。饶士诠也没什么意思,冷着一张脸,看着围在陆望身边贺喜的众人。
刘义豫也把他父子俩的失意看在眼里,心里也只是看不上饶弥午的轻浮与骄狂。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饶弥午派出的莫虚输了,那他就不得不承认失败。刘义豫是个现实的人,只承认有实力的人,只亲近有价值的人。
想道这里,他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唤来太监,轻轻说道,“让陆望带上他的那个府兵,来见我吧。”太监一路小跑,到陆望的坐席旁,低声传了刘义豫的圣谕。陆望点头向众人致意,便带着玄千尺来到了刘义豫面前。
玄千尺跟着陆望来到刘义豫的坐席旁,也是不卑不亢,并无畏惧,更无谄媚。他在山中多年,从未沾染官场风气,在陆望身边更是保持着朴直本色。这倒似一股清风,让刘义豫耳目一新。
“陆望,你的部下真是不同凡响啊。”刘义豫摸着小胡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还藏了多少奇人异士在府上,不让我知道?”
这句话貌似玩笑,却暗藏着不满。陆望敏锐地嗅出了刘义豫的敲打之意,便垂下眼睛,低声说道,“臣是陛下的臣子。臣府上的人都是陛下的人。陛下只要一句话,他们随时都愿意为陛下出死力。”
滴水不漏,有礼有节。赤月也不禁在心中为陆望喝彩。刘义豫也挑不出什么漏洞。虽然他一向多疑,对臣子稍微出众些便要疑心,但陆望此言倒显得大公无私,一心为他着想,反而无可指摘了。
他也只是要对陆望略微警告,以免他过于膨胀,失去控制。目的显然,他也听进去了。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也就不再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了。
这时,他便把眼光转移到玄千尺身上。陆望说的也有理。他毕竟只是一个臣子,搜罗的人才如果能为刘义豫所用,便是忠心为主。而刘义豫,也绝对不会放过,让有用的人为自己效力的机会。
“你便是玄千尺?”刘义豫和蔼地看着陆望身边的黑脸青年,露出一副可亲的模样。
“回禀陛下,正是在下。”玄千尺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脸色平静,并未常人见到至尊皇帝的仓皇之色。
刘义豫显然对玄千尺很满意,说道,“走近些,让朕仔细看看你。”
玄千尺便走近数步,在刘义豫面前站定。陆望知道,这是刘义豫惯常笼络人的法子。先亲近示好,再恩威并施,使人为己所用。
“今天你赢了。很好。”刘义豫把玄千尺上下打量了一番,夸赞了他几句。“想要什么?朕都可以赐给你。”
刘义豫驾驭人的法子无外乎利与害两字。利诱,给人好处,这是把别人拉上自己这条船的法子。威逼,痛下杀手,这是不让人跳船的办法。在他眼里,人心都是趋利避害,哪里有往火坑里跳的傻瓜,更没有不爱钱权的蠢蛋。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傻瓜与蠢蛋的。陆望是,他手下的贺怀远、玄千尺也是。就连那些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有这样一些人存在。而他们,是黑暗世间的日头,还存着人心的一点光亮。
玄千尺抬头看了陆望一眼。陆望的脸色平淡,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刘义豫最忌讳的,即使臣子自立山头,让部下眼中没有皇帝。这个时候,在刘义豫面前,他更不会给玄千尺一点点暗示,让刘义豫觉得玄千尺只听从陆望的命令。
刘义豫等待着他的回答。玄千尺没有过多考虑,便脱口而出,“我什么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