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谈暖红轩的连环凶杀案。两天之内,四条人命,都因为与暖红轩牵扯上而命丧黄泉。莫虚、柔曼、金五娘,再加上一个离奇投湖而死的贾公公,这几个被害者牵扯到了军官、歌妓以及宫里,更为凶案增添了离奇色彩。
而凶手留下的杀人预告,更让好事者宣传得口沫横飞。纱幔暗示柔曼,五根手指暗示金五娘,绢花代指贾华,而纸羊又代表谁呢?一时间,坊间谣言四起,各色人等都在发表自己对纸羊的猜测。而那些常出入暖红轩的杨姓人士,更是人人自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此时,左翼禁军中郎将杨威也早已得知暖红轩凶杀案的种种内情。特别是贾华握着纸羊,投湖而死的情节更是被宫中的士兵描述得绘声绘色。在自己的府中,他坐卧难安,焦躁地踱着步子,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妻子曹红见他一反常态,嗔怪道,“坊间那些无知之人乱传的,你也当真?天下多少姓杨的!何况你又不去暖红轩耍乐,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威心内焦躁,欲言又止,只好说道,“你最近别出门。在家待着。”曹红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真是被吓破了胆了!这还是以前的内卫中郎将吗!”
这时,出去探信的士兵已经回来了,来到花厅里探头探脑。杨威连忙问道,“外头情况怎么样?快进来。”小兵小跑进来,回报道,“听说陛下震怒了。今早上朝,已经下令京兆尹郝大人限期破案了。”
“郝遒?”杨威眯着眼睛,低头沉思了一会。“知道了。你先出去。”
小兵退下之后,他对曹红说道,“快为我备好衣服,我马上要出去。”曹红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吗?”杨威跺着脚,说道,“你当然不要出去。我是不得不出去一趟了。”
“你要去哪儿?”曹红惊奇地问道。“去找郝遒。”杨威沉着脸,自顾自走到马棚去牵马。
在京兆尹府内,京兆尹郝遒正焦躁地翻检着案上的卷宗。这是今天书吏整理出来的暖红轩连环命案的资料。两天之内,四人离奇死亡,让郝遒焦头烂额。刘义豫已经在今天的早朝上下旨,要郝遒限期破案,捉拿凶手。然而,如此离奇的案子,让他毫无头绪。
他在后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耳挠腮,恨不得把暖红轩挖地三尺,找出贼人。然而,现在毫无线索,让他无从查起。正在一筹莫展之时,手下来报,左翼禁军中郎将杨威求见。
他烦躁地说道,“不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打扰本大人。除了跟暖红轩命案有关的,一律不准通报。”手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说,正是为了暖红轩命案来的。”
郝遒一愣。这个杨威难道有什么线索情报可以帮助破案?不管怎么样,只要有助于找到凶手,都要试一试。此时的他,便如饿急了的狼一般,见着肉沫都要上前舔一舔。“让他进来。”
杨威匆匆走近京兆尹府的后堂,简单地行了个礼,便坐了下来。郝遒急切地问道,“杨将军,可是有暖红轩命案的线索?”
“有。”杨威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便又闭上了嘴。
郝遒大喜过望,连忙凑到杨威跟前,坐了下来,急忙问道,“将军知道贼人是谁吗?”
“不知道。”杨威干巴巴地吐出回答,面无表情。
这小子,难道是来戏耍老子的!郝遒心里冒出一股邪火,差点破口大骂。他的脸色冷淡下来,压着怒气,说道,“如果没有别的要事,就请回吧。本官现在没有功夫陪杨将军闲聊。”
杨威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哦?”郝遒两眼发亮,又提起了兴致。如果锁定了下一个目标,那只要守株待兔,再顺藤摸瓜,就不难找到凶手。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他客客气气地说道,“请将军不吝赐教。”
杨威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是我。”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郝遒不由得倒退两步,仔细打量着杨威,犹恐是自己听错了。看杨威的表情,也不像是犯病说胡话。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左翼禁军中郎将杨威,这可能吗?
杨威知道郝遒不大相信,便叹了一口气,说道,“郝大人,还记得以前暖红轩叫醉红楼的时候吗?那时,我还在内卫。”
那是刘义谦时的事情了。郝遒点点头,问道,“不过,这与这次的暖红轩命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都是前尘往事了。”
“不是什么前尘往事。”杨威激动起来,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那天,我带兵去醉红楼抓捕上官渊,那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
上官渊!这个久违的名字让郝遒身体一震。郝遒浸淫京城官场日久,当然对上官渊并不陌生。他曾经是大夏帝国军界最有希望的新星,却夭折在刘义谦的屠刀之下。
直到现在,大夏军人还是普遍认为,上官无妄投降刘义豫,与上官渊被刘义谦斩杀有着直接关系。如果不是上官渊的陨落,上官无妄定会拼死抵抗。那刘义豫虽然有狄人军队相助,要占领京城,还是很难的。
在当时,上官渊之死也是大夏的禁忌。据说,还牵连到了宫闱之内,连他的罪名,都是秘而不宣。
郝遒想起这段往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起连环命案,与上官渊有关?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郝大人,你仔细想一想,死去的四个人,都与上官渊之死,有着直接的关联。”杨威闭上眼睛,回忆道,“莫虚,他的副官;柔曼,陪他喝酒的歌女;金五娘,歌舞坊的掌事;贾华,崔贵妃宫中的掌事太监。”
郝遒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对啊。前三个人,还说得过去。那贾公公,与上官渊并无瓜葛啊。”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威摇了摇头,神情麻木地说道,“贾华,也是害死上官渊的共犯之一。”
听到从杨威口中提起上官渊之死的内情,郝遒不敢接话。看上去,杨威似乎了解当年此事的真相。但是,如果一旦牵连到宫里,甚至现在的刘义豫和皇族,那他这个小小的京兆尹,就更难处理了。
似乎料到了郝遒的沉默,杨威自顾自地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要把当初上官渊之死的那个盖子揭开。郝大人,你要保护我。从现在起,我随时有可能被凶手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