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下午,天气越来越闷热。会审的大堂上,衙役们都在偷偷擦汗。而陆望还穿着整齐的官服,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大堂上。应邀而来的饶士诠和李琉璃却是有些不耐烦。
饶士诠不耐烦地卷起官服的袍袖,责怪道,“陆大人,既然拿不出证据,那就还是按之前的约定,处置上官无妄。这起连环案连杀五人,早已轰动京城,连陛下都惊动了。陆大人可不能看情面,轻轻放过这样的大奸大恶之徒。”
李琉璃灌下了一口茶水,舔了舔嘴唇,也说道,“哎呀陆大人啊,实在找不到流云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就按之前商量的办吧。这么热的天,还让我们上堂,在这里等。。你年轻,身子骨受得住。我可是一把老骨头了哦!”
说着,他夸张地捶着自己的腰,唉声叹气,眼睛却斜瞟着陆望和饶士诠。陆望轻松地啜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两位大人,急什么!今天一定给大家一个交待,也给上官无妄一个交待。”
“还说什么?提审吧。”饶士诠催促道。李琉璃也巴不得快点完结此案。他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如坐针毡。陆望点头,说道,“请饶大人发令吧。”
上官无妄又被提审到大堂之上。现在的他憔悴了许多,胡子拉碴,头发也很凌乱。得知爱子死亡的真相,对他打击很大,让他一瞬间老了许多。
几天来,他夜夜难以成眠,更有一种心如死灰的念头。更讽刺的是,他自己也要像被冤杀的爱子一样,受冤被打成罪犯,成为皇权的刀下之鬼。
见他如此狼狈,饶士诠心中有一种复仇般的快意。在他还卑微的时候,上官无妄就已经是整个帝国的明星。出身显赫,武功高超,又得到帝王的重用,建功立业。
而那时的饶士诠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穷酸书生而已。若不是他抓住机遇,攀上了刘义豫这棵大树,还不知道要沉沦到几时。
他曾经在路上遇到上官无妄出行。年轻的军官志气扬扬,让落魄的饶士诠艳羡不已。谁知道,今天在大堂之上,上官无妄却像只落水狗一样,而饶士诠却掌握着他的生死。这怎能不让饶士诠心满意足,感到扬眉吐气呢!
“上官无妄,你老实认罪吧。”饶士诠居高临下地说道,“告诉你,你所编造的那把流云刀,并没有找到。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望眉头一动,并未开口反驳。上官无妄听到,脸色平静,淡淡说道,“我说我的,你们听你的。至于你们是否找到那把流云刀,与我并无关系。”
“哦?那你是要认罪喽?”饶士诠挑起眉,步步紧逼。
“我没有杀人,有什么可认的?”上官无妄满不在乎地说道,仿佛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那我们就要依照大夏刑律,处置你了!”饶士诠翘着胡子,指着上官无妄,神态骄傲,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上官无妄摊开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饶士诠便拿起惊堂木,打算往桌上重重地一拍,宣布结案。那块黑色的惊堂木还未落下,忽然听得陆望叫道,“慢着!”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向陆望看过去。他看上去胸有成竹,对饶士诠说道,“饶大人,还少了一件东西,不能结案。”
“少了什么?”饶士诠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陆望。“陆大人,你可不要一时心软,出来搅局啊。这样,可是辜负皇恩。你我都担待不起。”
听着饶士诠的语气带着威胁之意,李琉璃连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哎呀,饶大人,不要急,先听听陆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大家都是同事嘛,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办差,什么事都好商量,好商量。”
饶士诠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那块惊堂木扔在桌子上,气鼓鼓地说道,“陆大人,你有话就说,不要卖关子。老夫可没有这个闲工夫,陪你耍乐。”
陆望倒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和颜悦色地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还有一样东西,忘了拿出来。”
“哦?陆大人的记性可真是不太好。既然现在想起来了,就拿出来吧。”饶士诠语带讽刺,不屑地说道。
陆望装作没听懂他的讥讽之意,淡淡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公务繁忙,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让饶大人见笑了。来呀~”
听到陆望的召唤,陆宽快步走上大堂。他昂着头,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长布套,径直走到陆望身边。李琉璃一脸狐疑,看着陆宽手中的东西,不解其意。
饶士诠一见到那黑色的长布套,却是双手发颤,瞪圆了眼睛,“刷”的一下从座位中站起。他挺直身子,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陆宽手中的东西。
“饶大人好像认识这件东西?”陆望看着饶士诠的反应,似乎不经意地问道。饶士诠阴沉着脸,摇摇头。“陆大人不要故弄玄虚了。到底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陆望接过那东西,缓缓解开那个黑色的布套。华丽的刀鞘,带着耀眼的光芒,出现在众人眼前。陆望缓缓抽出刀身,通体雪白的精铁宝刀,带着寒芒昭示着它的尊贵与独特。在刀身上,工艺精湛的花纹装饰着边沿。这也是它独有的印记。
“流云刀!”上官无妄猛然见到这把丢失多年的宝刀,激动地喊了出来。流云刀就像是他心爱的情人,即使失散多年,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他面如死灰的脸庞上,有了一丝生气。“你真的找到了!”大堂之上,众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传说中的第二把流云刀,竟然真的存在。而陆望,让这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上官无妄感叹不已,悠悠说道,“多年来,我也一直派人在四处寻找。可是,都一无所获。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它了。没想到,还有与它久别重逢的一天。再次见到它,死而无憾了。谢谢你。”骄傲的上官无妄,对陆望发自内心地感谢,也算圆了夙愿。
冷静地把刀插回鞘中,陆望微微一笑,如坚冰融化,春回大地。“上官将军,谁说你会死的?这把流云刀,让所谓你的罪证不堪一击。人都有一死,但有人死的伟大,有人死得轻于鸿毛。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想死,早着呢。”
的确,留在杨威身上的印记,是出自于流云刀。这是指控上官无妄最有力的罪证。而现在,流云刀竟然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那就说明,那个印记,很有可能来自于另一把流云刀。那所谓上官无妄是凶手的指控,也就不攻自破了。
“你这把刀,是从何而来?”饶士诠面如冰霜,对陆望的神来之笔愤怒不已,又无可奈何。“该不会是另外找人重新做的吧?”
“哈哈,饶大人,普天之下都知道,除了孙一刀,没有人能做出流云刀。这也是你自己亲口所说的。而他,早已去世多年了。”陆望轻描淡写地反驳了饶士诠的胡搅蛮缠。
“那总有个来历吧?”饶士诠铁青着脸,试探着陆望到底掌握了多少真相。李琉璃也对此十分感兴趣。
“来自于一个戎人。带上来!”陆望揭开了谜底,冷冷说道。
胡子拉碴的扎杰,戴着镣铐,被贺怀远与玄千尺一左一右押着,脚步蹒跚地走进了大堂。惊慌失措的饶士诠如五雷轰顶,猛然跌坐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