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昏昏沉沉地回到陆府,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冉冉的话。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想到自己的身世,如此命运多舛,真是让她自怜自伤。
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丝光明,从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出来,又与哥哥团聚。陆望待她亲厚,并且为她做了长远打算,让她远离朝廷斗争的漩涡。
本来似乎触手可得的未来,都被饶弥午这厮毁了。什么请皇后做主,完全是仗势欺人,借着宫中的力量,强迫她回到饶府。所谓的娶做妾,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从陆望手中要人。用心之险恶,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她魂不守舍地靠在回廊的柱子旁,眼神涣散,浑浑噩噩地想着将来。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凭饶弥午欺凌?她不甘心。大人说过,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应该成为一个战士,而不是依附于谁的物品。过去的那个歌舞伎飞花早已死了。她要成为,堂堂正正的梁飞花。
正呆坐在回廊里出神,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缓缓抬起头,看见玄百里那张真诚干净的脸。“飞花姐姐,”玄百里的眼睛清澈地像一汪泉水。他柔声说道,“刚才我都听见了。你别着急,饶弥午的奸计不会得逞的。我们不会让他,把你从我们身边抢走的。”
玄百里的话,想冬夜里的火炉,温暖了飞花冰凉的心。她的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把脸埋在玄百里的手中,低声呜咽。玄百里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只有去找师兄了。他一定能帮飞花姐姐,摆脱那个恶棍。”
对了,大人!飞花抬起头来,逐渐清醒过来。想到陆望,她的神智逐渐清明,心里有了主意。不管怎样,这件事也应该马上报告大人。这不仅是我个人的事,更关系着大人与饶家的斗争。我自己不要紧,绝对不能再鲁莽行事,坏了大人的事!
这样想着,飞花便擦了擦泪,站起身来,果断地说道,“走!去报告大人。”玄百里点点头,连忙跟着往陆望的书房奔去。
小书房里还亮着灯。飞花知道,自己出去与饶家的人约见,让陆望担心自己的安危,现在还在等待着她回来,不由得心里一热。她敲了敲门,低声报告道,“大人,我是飞花。”只听得陆望淡淡的声音,“进来。”
飞花与玄百里推门而进,却吃了一惊。书房里满满地坐着一圈人,都脸色凝重,愁眉不展。她仔细看去,朝云穿着管家的便服,坐在陆望左侧,身旁是上官无妄与温若兰。陆宽站在他背后,贺怀远,李念真都坐在旁边。
见飞花进来,众人似乎都有不忍之色,同情地向她望去。朝云看着飞花,面有忧色,而李念真更是满脸愤慨,似乎正在摩拳擦掌。
陆望示意飞花和玄百里坐下,喝了一口茶,望着众人,开口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朝云,你就再简单地把事情说一遍吧。”
看来,今夜朝云也特意赶过来,通报重要消息。飞花看着清俊的朝云,穿着男装更显得英姿飒爽,心中既欣赏又羡慕。
朝云与陆望之间的感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朝云也并无小儿女忸怩之态,并不掩饰自己的陆望的爱慕与深情。这让暗怀情愫的飞花,也知难而退,只有默默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也许,只有朝云,才是那个有资格一直与陆望并肩战斗的终身伴侣。
今夜朝云赶来,确实是有紧急之事。而这事,正与飞花有关。她开口道,“飞花,今天的事,和你有关,更和我们大家有关。因为,这件事牵涉到的人,是我们的朋友和伙伴。她们并不孤单,我们有责任,更有能力保护她们周全。”
难道,与冉冉告诉她的事有关?飞花在心里暗自猜想着,定定地看着朝云。“也许你已经知道了,飞花。饶弥午这个卑鄙小人,今天让他的母亲进宫见了饶皇后,他的姐姐。”朝云朗声说道,看着飞花的表情。
飞花心里一“咯噔”,知道正是此事,脸上露出羞惭的表情。
朝云关切地说道,“飞花,你完全不用觉得惭愧。该觉得惭愧羞耻的,是那个色欲熏心的饶弥午。他向饶皇后要求,请宫里下旨,娶你做妾。这样,打着宫里的旗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从陆府抢走了。”
听到这事从朝云的口中说出,飞花还是觉得羞愤难当,只垂着头,拨弄着一绺秀发。朝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厮最可耻的,还不仅如此。饶皇后不知中了什么邪,看中了李念娇,提出要同时让饶弥午娶李念娇为夫人,与飞花一同嫁进饶府。”
她喝了一口茶,气喘吁吁地说道,“这饶皇后已经去向刘义豫请旨了。据我所打探到的消息,赤月和达勒都已经从饶士诠那里知道了这事,已经同意了。如果刘义豫正式下旨,就真的遂了饶弥午的意,让他奸计得逞了!”
飞花听她说完,低声说道,“今天约见我的人,就是饶皇后身边的侍女冉冉。朝云之前也见过的。她与我最为要好,今天得知这个消息,特意来告诉我。只是李小姐的事,我还是现在才从朝云这里知道。”
“李念娇的事,也是确实的。”陆望叹道,“镇铁川已经去打探过了。确有其事。娶李念娇为夫人,是饶皇后的意思。而娶飞花为妾,是饶弥午要求的。”
众人听了,都气愤不已。上官无妄一拳砸在座椅的扶手上,绷着脸,说道,“这个恶棍!早就听说他花名在外,现在居然得寸进尺,一次要娶两个,把两个大好女子,弄到府里去,供他淫乐!你们放心,如果刘义豫下旨指婚,我第一个出来反对,和饶家扛到底!”
“这样恐怕不行。”陆望冷静地说道,“现在看了,刘义豫会下旨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已经有旨意,你公然出来反对,就是抗旨,他们到时候兴许还给你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我们现在,首先的是要保存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去与他们硬碰硬,徒劳无益。”
“没错,望儿说得对。”温若兰把手按在丈夫的胳膊上,柔声说道,“你别瞎咋乎。这么做,不但没有用,还会给对方以口实。如果你也被他们害了,那能帮望儿的人手又少了。你别急,相信望儿会有办法的。”
上官无妄气愤地拍着大腿,但也承认陆望和温若兰的话颇有道理。李念真沉着脸,声音中透出一股寒意,“之前,玄千尺已经在我们面前,与阿娇交换了定婚信物。阿娇早已心许玄千尺了,不可能同意下嫁。我也绝不允许,饶弥午抢走我心爱的妹妹!”
众人反应如此激烈,陆望也不意外。他们在一起出生入死,早已把彼此当做了家人,怎么会容许饶弥午染指李念娇与飞花!而他的责任,就是要保护好他们所珍爱的人。
他沉吟良久,环顾了众人一眼,坚定地说道,“就算刘义豫下旨指婚,也无妨。他狂由他狂,清风拂山岗。把心放到肚子里!母亲生前就疼爱阿娇,又慈爱众人,如果让饶弥午得逞,动了阿娇和飞花一根手指头,以后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地下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