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饶士诠精心策划的“突袭”搜查陆望府邸的行动,最终以失败告终。带队搜查的柴朗弄了一个灰头土脸,极为狼狈,对饶士诠怨声载道。“弄什么搜查!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还让我的头发差点烧着了。真是气死我了!”
陆望见到柴朗那副比烧火夫还不如的形象,心里暗笑,嘴里还安慰道,“柴尚书真是忠心为国,自己亲自去搜查证物,不辞辛劳。这些证物,你全部带走吧。不要客气。”
柴朗真是收也不是,推也不是。收下吧,那几根黑不溜秋烧了半截的烂木头,实在没有什么带回去的价值;推掉吧,自己是带着搜查令,打着搜查花轿的旗号来的,现在陆府把花轿残存的证物给他了,他反而不要,也说不过去。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方才嗫嚅道,“陆大人客气了。多谢!多谢!”就这样,柴朗带着两根半截烧火棍,收队离去。
当柴朗把这两根烧火棍交给饶士诠时,饶士诠的内心是崩溃的。“这就是你办的好事!”他把这两根烧火棍折成两段,扔出窗外,面上冷若冰霜,“好啊,陆望,你的见面礼,我收到了。”
冯禄这时正想借机攀附饶士诠,怎么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听说饶相爷被陆望送的两根烧火棍气的不轻,他便揣测道,看来这个陆望与饶相爷不对付。我既然投靠了饶相爷,那如果帮忙斗倒了陆望,倒也是大功一件呢。说不定从此加官进爵,走上人生巅峰。
带着对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憧憬,冯禄便时不时到陆望府邸附近转悠。如守株待兔一般,他希望自己能有上次在钦州边境一样的好运气,窥视到陆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好去向饶士诠告密献宝,以此作为进身之阶。
没过多久,贺怀远便注意到了常常在陆府附近出现的冯禄。上次冯禄前去饶士诠府邸告密,陆望已经派贺怀远把他的底子摸了个清。
他原是个好吃懒做的地痞,靠在钦州边境附近干些走私过活。那日也是偶然,在飞花离去的那个深夜,他伏在草丛间,等待与人接头。忽然见到飞花离境,她的美貌让他过目难忘,便暗暗记在心里。后来,他在县城看见官府张榜通缉飞花,便想发一笔财,揭榜告密。
现在,冯禄经常在陆府附近游荡,引起了贺怀远的高度警觉。他将此人的行径报告了陆望。
“他本来是个走私的小贩,跟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就是个无赖。”陆望沉吟道,“现在忽然得了这个机会,向饶士诠告密,得了一笔银子,便如乞丐忽然有了家产,野心膨胀起来。”
“大人是说,他有了钱,现在又有了当官的野心?”贺怀远很聪明,一点就通,这也是陆望信任与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和聪明人说话,不累。
“没错,有了钱,便想权,威风凛凛,为所欲为,就是这种人当官的目的。”陆望叹道,“我们的朝中,其实有太多这种人了。与冯禄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当官,那就是选择投靠饶士诠了。”贺怀远分析道,“既然如此,就要给饶士诠立功,体现出他自己的价值来。要加入饶士诠的阵营,他可必须献上投名状。”
陆望冷笑道,“他想要的投名状,就是我的人头。这就是他在我们府邸附近晃来晃去的原因。上次在钦州边境,他偶然见到飞花,轻松发了一笔横财,尝到了甜头。现在,他又想如法炮制,抓住我的阴私痛脚,献给饶士诠,作为礼物。”
“这个恶棍!”贺怀远也明白过来,紧紧握住了拳头。他是军人的血性,最恨这些无赖小人,恨不得一拳砸碎冯禄的天灵盖。不过,他更有军人的纪律性,知道约束自己,不能随便行动,要听从陆望的指挥。
陆望想了一想,露出笑容,“不妨。既然这个冯禄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就用他一用。他不是喜欢告密吗?就让他再去告一次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用这个冯禄去对付饶家?”贺怀远意识到,陆望打算将计就计,利用这个冯禄,来反击饶士诠的进攻。
“对!饶士诠既然要搞一个什么搜查令,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找出飞花,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他们不会甘心。饶家,后面还会有所动作。”陆望托着下巴,沉思道。
“要把他引到府里来吗?”贺怀远知道,这会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而陆望的脑子里,永远会有出人意外的东西。
陆望轻轻摇着头,说道,“不。这次,我们要把他引到外面去。只要他跟着我们派去的人,到时候自然会自己去告密。那时候,就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怀远,你去让三娘过来。”
不久,在陆望府邸门外守了大半天的冯禄,终于等来了动静。一个穿着讲究的妇女,从后门处出来,朝四周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一下,便匆匆忙忙地坐上马车,向外驶去。
这辆马车,却并不像陆府平常使用的那种制作考究的货色,而是一辆普通的青盖马车,似乎要故意掩人耳目,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冯禄大喜,暗道,这回钓到大鱼了。他连忙奔到街上,也雇了一辆马车,便要跟踪这辆陆府出来的马车。
说来也怪,那辆从陆府出来的马车,一开始似乎行驶地并不快。等冯禄慌慌张张地雇好车,寻找这辆马车的踪迹时,见这辆青盖小车还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前面,没有离开他的视线。
冯禄却浑然不觉,暗道一声侥幸,只觉得马上要时来运转,天助我也,便让车夫快马加鞭,跟了上去。
渐渐地,青盖小车驶出了城内,沿路都是郊外的景色。这时,它才放马疾驰了起来。而郊外的道路上车辆并不算多,所以冯禄的车子,也轻松跟上了这辆青盖小车。从未学习过追踪术的冯禄,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明国公府中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不久,小车到了一座宏伟的建筑前。那妇女下了车,慌里慌张地就往里头跑。从她的衣裳里,飘落出一张纸,掉在地上。那妇女只顾往里奔去,却丝毫没有发现从自己身上掉落的东西。
待她进了那大门,冯禄便下了车,走近前去。这一看不得了,原来是皇家的寝庙。这附近,便是皇陵。瞧那妇女,应该是个陆府颇有地位的人。但陆望据说母亲早逝,也并未娶有姬妾,那这个女人,会是何人呢?
冯禄一边猜测着,一边朝地上望去。他蹲下身子,悄悄将那妇女掉落的张纸捡起来,展开一看。正是飞花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