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弥午一听朝云的指责,脸上又惊又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强行闯出去。然而,朝云的几个随身军官,就像一堵山一样,堵在门口,不让饶弥午逃走。饶弥午大喊道,“来人啊!柴朗,快把这些人赶走,放我出去!”
柴朗刚才被朝云一脚踹了下来,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敢怒不敢言。现在,见饶弥午大声叫唤,他在门口逡巡了一会儿,探头探脑,怎么也不敢进去。那些朝云带来的军官,是直接接受达勒的指派,来保护朝云的,根本不会把饶弥午放在眼里,更别提小小的柴朗了。
饶弥午把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有人来响应。他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瞪着朝云,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云管家,我没有得罪过你啊,为什么总是和我作对!”
朝云没有回答他的质问,而是径直走到陆望跟前,凝眸看着被打得浑身是血的陆望。旁边的炭火发出忽明忽暗的火光,陆望苍白的脸颊与淌血的胸膛映在朝云的眼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忍住去抚摸那张脸的冲动,把自己喉中的哽咽吞了下去,在他跟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饶弥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云管家对这个人也有兴趣?他是刑部最近逮捕的贪污宫中木材的重犯。”
“这不就是内阁大臣陆望大人吗?”朝云拨开陆望垂下来的黑发,凝视着那张坚忍的脸,冷冷地问道。
“不错。”饶弥午理直气壮地说道,“正是陆望。不过刑部抓他可是有证据的。你问一问刑部尚书柴朗就知道。他私自扣留贪污宫中需要的木材,被韦庄发现,报告了刑部。他们到陆望府中搜查,发现了可靠的证据。这个陆望自知罪孽深重,所以请求入狱,主动坐牢。”
朝云回过头去,用清冷的目光看着饶弥午,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一个禁足的平民,又无官职在身,是怎么进的了这刑部大牢的?而且,居然还带着酒壶,翘着腿,在这里喝酒,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这。。”饶弥午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只是激于义愤,要来问问陆望这个狗贼,到底为什么要将宫里的东西据为己有。我要问问他,是不是想要造反,连陛下宫里的东西,他都敢贪污!”
见他说得振振有词,朝云打心眼里厌恶。她从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说道,“说的好听!你自己到时候到陛下和公主面前解释吧。”
陛下和公主。。饶弥午一听,心知大事不妙,自己偷偷从府里溜出来,被朝云抓了个正着,而且还要让他到陛下和公主面前解释,分明是要揪住他的错处不放,让陛下再次降罪于他。
上次已经因为飞花的事情受罚,在饶皇后苦苦求情之下,刘义豫让他禁足于家中一年。如果这次再犯事,恐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他有些慌乱,还装腔作势地吓唬朝云,“我这次出来,是奉了陛下的秘密旨意,并不是私自离开府邸。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朝云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笑两声。她指着陆望说道,“我这次正是为了他而来。你说受了陛下的秘密旨意,前来审问他。那么,把一个内阁大臣打成这样,也是陛下的秘密旨意吗?我倒要去陛下面前,和你好好对质。”
饶弥午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他见朝云有为陆望出头的意思,不禁心中有气,硬起头皮,对朝云吼道,“他犯罪事实证据确凿,我替陛下分忧,提前审问他,有何不可!陆望不肯招认,我才让贺怀远用刑的,天经地义!倒是你,只不过是达勒府管家,却狐假虎威!”
他也是一时怒火攻心,见朝云步步紧逼,便口不择言,对朝云破口大骂起来。朝云还未开口,身后的一个随从军官就冲上前去,揪住达勒的衣领,左右开弓几十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当清脆的巴掌声停下来时,达勒的脸已经肿得如发酵的馒头,嘴角渗出血丝。
他头晕目眩,摇摇欲坠,手里的酒壶也被那军官一把夺去。那军官往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兵部尚书呢?你只不过是一介平民,还被下旨禁足,居然私自抗旨出逃,还敢污言秽语辱骂云管家!”
饶弥午被平白打得鼻青脸肿,怒火攻心,嚷道,“云昭是个什么东西!我被革职,是一介平民。她也不过是个管家,既无官职,也无军职。凭什么她就骂不得!”
那军官更来气了,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饶弥午这次被揍得脑袋嗡嗡响。只听得朝云身后的一个军官叫道,“姓饶的,瞎了你的狗眼!没看见云管家身上戴着大将军的令牌吗?见她如同见大将军。你辱骂云管家,还敢顶嘴,就是当场宰了你,也不冤枉。”
“好了,暂且留他一条狗命。”朝云挥了挥手,对贺怀远说道,“贺尚书,我是奉了达勒将军之命,来提内阁大臣陆望大人,前往赤月公主宫中问话。公主还特意交待,陆望还只是有嫌疑而已,并未定罪,须要礼遇,不能以普通犯人对待,不上镣铐,更不能用刑。”
她顿了一顿,看了看身上鞭痕交错的陆望,叹了一口气,说道,“谁知道,我一来,居然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这可怎么交待呢?难道让我把他这样带去见公主吗?”
这时,躲在门外偷听的柴朗也急了,大声嚷道,“云管家,我实在是不知情啊。只是饶弥午是饶士诠大人的公子,他又与贺尚书一同前来,所以我便让他们进去探监了。谁知道,他们居然私设公堂,动刑拷打,让陆大人身受重伤。是我疏于看守,但绝非我用刑啊!”
饶弥午一听柴朗急着撇清,肺都气炸了。他拍着地板,大骂道,“柴朗,你这软骨头!就是老子干的,又怎样?没有你带路,我们进的了这刑部大牢吗!现在倒撇的一干二净了。贺怀远,你也站出来说句话。”
这时,贺怀远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朝云说道,“卑职也是奉达勒将军之命,前来查看陆望的情况的。不过,饶弥午坚持要先给他一点教训,进行拷打,要我动手。他说,这是饶士诠大人的意思。所以,我也只有从命了。”
“贺怀远,你。。”饶弥午简直气结,“你也是见风使舵。。”朝云冷冷地说道,“不要狗咬狗了。”
此时,陆望突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他气若游丝地说道,“现在就带我去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