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在西蜀有了一个新的代号,东风先生。韩紫音见到的,就是东风先生。她并不知道陆望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个神秘莫测的年轻人,智谋过人。陆望看着韩紫音,轻声说道,“紫音姑娘,真是辛苦你了。为了我们的事业,你费心力了。”
韩紫音低头敛眉,幽幽说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玄大哥一直都那么照顾我。如果不是他,我还蒙在鼓里,被姓秦的那畜生一直欺骗。我虽然是个弱女子,也知道国家大义。秦若愚这厮,还想投靠饶士诠和狄人,我宁可跳河,也绝不与他苟且。”
“紫音姑娘,你真是个奇女子。”陆望叹道,“世人都说你是西蜀名妓,我却知道你的心里,比那些惺惺作态的人高洁地多。”
韩紫音颇为感动,动情地说道,“东风先生,能蒙你慧眼赏识,紫音死而无憾了。”她想到了上次与锦瑟的谈话,便对陆望说道,“锦瑟说最近崔如意时常鬼祟外出。”
陆望皱着眉头,问道,“锦瑟弄清楚了崔如意去哪里吗?”韩紫音摇摇头,说道,“目前还是不清楚。锦瑟上次提过,崔如意似乎正在等待一个重要人物来西蜀。最近他外出,都不肯让府里的人跟随,只是独自乘马车外出,锦瑟也摸不清他到底去了哪里。”
崔如意独自外出?陆望沉思着,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么看来,那个他等待的人,也许已经到了西蜀。这大概是崔如意鬼祟外出的原因。从他周密的防范来看,出了护卫,不带任何随从,说明他要去的地方,要见的人,不是什么见得光的。
“从他的话里,锦瑟还探出什么消息来嘛?”陆望问道。既然崔如意防范甚严,自然不会向锦瑟透露自己去了哪里。但是,从言语间,也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韩紫音沉吟道,“崔如意倒是不会说去了哪里。只是,每次他回来时,锦瑟都发现他的靴子上有一些泥土。锦瑟推测,他可能是去了郊外。但是,具体是哪个位置,锦瑟并不清楚。”
郊外都是一些较为荒僻的所在,沿途是一些村庄,分布得也比较杂乱。如果漫无目的地搜索,不得要领,也收效甚微。陆望虽然也安排了人手跟踪崔如意,但是他外出防范严密,行迹鬼祟,很难近身跟踪。所以,崔如意的去向,倒成了一个谜。
“东风先生,要不要让锦瑟试着正面向崔如意打听一下?”韩紫音见陆望的神情,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犹疑地问道。
“不行。”陆望断然拒绝。“如果让锦瑟正面去问崔如意,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崔如意一旦对锦瑟起了疑心,她就非常危险了。这个人心狠手辣,就算锦瑟怀了身孕,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不能让锦瑟去冒这个险。”
虽然锦瑟只是一个崔如意的姬妾,又出身微贱,遭遇过悲惨的身世,但是陆望对每一个这样的弱者都非常尊重。没有谁就活该是蝼蚁,可以毫不在乎地被牺牲,被出卖。
在陆望的心里,他希望每一个和他一起并肩战斗的人,都好好地活着,活下去,笑着迎接胜利的曙光。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尊重,就算再卑微,也有自由自在地呼吸的权利。
见陆望如此坚决,韩紫音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她知道,陆望从心里尊重她和锦瑟这样的女人。在很多人眼里,她们只是供人取乐的玩物。充其量,只是一件精美的玩具,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秦若愚、崔如意,未尝不是如此看待她们。她们自以为的爱情,最后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幻觉。当精美的泡沫破裂以后,留给这样的女子,心里只是无限的伤痛,和复仇的强烈欲望。这也是锦瑟和韩紫音都转而倒戈,与陆望站在同一个战壕的重要原因。
虽然不能让锦瑟正面向崔如意打探,但是,她却能经常贴身接触崔如意,这倒是一个有利条件。陆望对韩紫音说道,“让锦瑟也别着急。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他这样秘密外出有规律吗?”
“好像没什么规律。”韩紫音摇头,说道,“有时候是早上出去,有时候是晚上出去。并没有固定的时段。”忽而,她眼睛一亮,说道,“不过,好像他大概每隔六七天,就这样秘密出去一次。”
六七天秘密出去一次,说明有一个固定的周期。陆望想到,这大概是与那个饶士诠介绍来西蜀的人会面了。而且,他们应该在执行饶士诠当初设计的这个秘密计划。现在,要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们在做什么,只能从崔如意身上下手了。
“你先回去吧。”陆望对韩紫音说道,“我会想办法弄清楚崔如意的行踪。让锦瑟不要轻举妄动。”韩紫音点头,说道,“我记住了。东风先生,锦瑟让我代为问候你。她说,你是她的恩公。”
陆望微笑道,“什么恩公,是她想多了。我只是凑巧路过罢了。是她自己救了自己。一旦想开了,海阔天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紫音姑娘,你也是一样。”
韩紫音身子一震,细细咀嚼这番话。回想起昔日种种,她伫立良久,默然点了点头。“东风先生,多谢您的教导。”
她离去之后,朝云缓缓走出。听到刚才陆望与韩紫音的谈话,朝云面有忧色,问道,“看来饶士诠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西蜀,崔如意和这个人有了接触。我们怎么办?”
陆望沉思道,“这个人应该不是代替饶弥午来接头的人。饶士诠信不过其他人,饶弥午已经被发配到了碎叶湖。所以,他改变了当初派人来接头的想法,而是直接让那个执行秘密计划的人,到达了西蜀,与崔如意直接联络。”
“难道我们就这样两眼一抹黑吗?”朝云有些焦急。正如刚才陆望所说的,那个执行饶士诠秘密计划的神秘人物已经到达了西蜀,而且看来已经与崔如意搭上了线。
他们的计划,是否已经启动?虽然现在刘允中尚未受到任何冲击,但是没有人知道,私底下他们的动作是否已经暗中危害到了刘允中。
“崔如意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陆望沉吟道,“我们还有机会。”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寒风吹动着掉得光秃秃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突然,一只小小的甲虫,从树枝上掉落下来,正巧落在陆望的头顶。
“别动。”朝云连忙把陆望叫住,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轻轻拨着他的头发,把那只甲虫拿了下来。那只甲虫摔得晕乎乎的,还在朝云掌心蠕动着。
凝视着那只爬虫,陆望突然眼睛一亮,沉声说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