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晦是当年闻名大夏的医中圣手,不过,已经多年不公开看诊了。当时,刘义谦还在京都,骄奢淫逸,宠信奸相崔如意,朝廷上结党营私,一派昏暗。民间也是竞相逐利,世风日下,只把钱财当爹娘,奢华之风很盛。
面对如此朝廷,如此民风,宋如晦对此心灰意冷,也不再公开接诊,而是云游四方,随缘看诊。他如闲云野鹤一般,不受官府约束,而医圣的名头,却更加响亮。
宋如晦不但精通针术,更熟悉天下草药性状。虽然乌摩叶从未在大夏出现过,但如果把叶子交到他手中,他就一定能分析出乌摩叶的用途。
陆望对此信心十足,也是因为当年在青旻山,宋如晦曾经到访,并与玄空子谈论岐黄之术,见解深刻,记忆精湛。玄空子对宋如晦也是赞赏有加,甚至让宋如晦传授了陆望针法和医术。陆望的银针用得出神入化,也有宋如晦一份功劳。可以说,宋如晦也是陆望的恩师。
虽然他只在青旻山停留了不长时间,但是却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技术传授给了陆望。然而,在草药性状与辨别上,陆望毕竟不如宋如晦多年积累的功力。所以,陆望坚持要请宋如晦出山,来鉴别乌摩叶。
陆望到蜀都的这段期间,镇铁川的九星门也在西蜀积极活动,搜集情报。宋如晦目前正云游到了蜀都,这是破解乌摩叶用途之谜的一个绝佳机会。
刘允中听到陆望提起医圣宋如晦,愣了一愣,说道,“宋如晦据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云游四方。一时之间,我们去哪里找他呢?”
“他现在就在西蜀。”陆望说道,“我已经派人打探到,宋如晦云游到了蜀都,现在,正在蜀都郊外的一个农家暂住。只是,他隐姓埋名,也不以宋如晦的名头出来看诊,所以,并无多少人知道。”
陆望手下,有遍布各地的九星门的探子供他调遣。对镇铁川的调查能力,刘允中是知道的。听到陆望有宋如晦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今天就过去找宋如晦。小望,你陪我一起去吧。”
“殿下,我当然会陪你一起过去。宋如晦,可以算得上是我学习针术的恩师。不过,他鉴别草药的功力,远远在我之上。所以,必须要请他出马,来辨别乌摩叶。”
陆望把宋如晦当年在青旻山教导自己之事和盘托出。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陆望的针术,是师承宋如晦,难怪如此出神入化。
既然已经商量定了主意,陆望与刘允中一行便争分夺秒,立即上路。镇铁川的高徒老牛化装称陆望的车夫,一路护卫着他们从京都来到西蜀,也是陆望与九星门的联络人。此时,老牛已经与九星门的暗探联络好,在暗探的引领下,驾车向城郊疾驰而去。
昨晚下了一夜风雪,路边已经积满了厚厚的雪花。幸而老牛经验丰富,出了城郊以后,逐渐放慢了速度,只是以稳妥为先,拉着缰绳缓行。
刘允中有些焦急地说道,“小望,这样下去,恐怕到了天黑,也到不了。”陆望也皱着眉头,沉吟道,“昨夜的风雪太大了。城里还好说,有人扫雪,只是到了城外,雪便铺的太厚了。”
“这样吧,不如我们下车,驾马过去,要比车快的多,也便当。只是,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因此受风寒。那就得不偿失了。”陆望有些迟疑地说道,看了刘允中一眼。
刘允中豪爽地笑道,“小望,你也真是太多虑了。我可不是一天到晚窝在屋子里的纨绔子弟。若飞知道,我们并肩战斗多少次,我何尝退缩过。这一点寒冷,怕什么!”
他不待陆望回答,便喝令道,“停车。”老牛拉住缰绳,把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刘允中一掀披风,动作利落地跨开腿下车,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关若飞也跟着下来,对陆望说道,“二殿下亲力亲为,带兵上马,是常有的事。就算雪天,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陆望点了点头,对刘允中也多了一份赞赏之意。他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很快,老牛便让九星门送来了几匹骏马。陆望与刘允中、关若飞、韦朝云翻身上马。
玄百里则把自己的那匹马让给了老牛,笑着说道,“老牛,你是联络人,骑上这马也方便些。车就让他们慢慢驾回去吧。我们一时间也用不上。”
“这。。不太好吧。”刘允中骑在马上,关切地说道,“这位小兄弟不骑马,那在这样的雪地,是寸步难行啊。”
“别管这小泥鳅。”陆望笑道,“他走路也比我们骑马快。说不定,他还比我们先到呢。”他向玄百里点点头,说道,“去吧。”玄百里呼哨一声,便拔起腿向前飞奔而去。陆望一行也扬鞭奋蹄,朝宋如晦的住所疾驰。
在寒冬的蜀都郊外,四个青年人在雪地上疾驰,寒风如刀子般扑面而来,也没有让他们吓住,而是一往直前,朝目的地而去。
在一片茫茫雪地中,忽然前方有一个人影,躺在冰雪中。陆望一行蓦然看见一个躺卧在雪地中的人,正在握冰吃雪,猛地一惊。他们连忙收住缰绳,长长地“吁”了一声,马匹刹住前蹄,差点把骑在上面的人掀翻在地。
那个人还老神在在,躺在雪中,拍手大笑。陆望一行的马匹因为猛然刹住而受惊,让他们颇为狼狈。陆望翻身下马,向那个躺在雪中的怪人走去。
走近了,陆望才看清,躺在雪中之人,袒露着胸脯和肚子,披着一件破衲袄,披散着头发,身上脏兮兮的。更可奇的,是他赤着一双大脚,脚趾甲的缝隙里也沾满了泥土。
他却似乎浑然不怕冷,伸出手挠挠头上,揪下了一把虱子,放进口中嚼了起来。他吃得啧啧做响,好似吃上了山珍海鲜,美味珍馐。见陆望走上前来,他嘿嘿一笑,从身上搓了搓,把那些泥垢搓成小丸子,放在手中,递给陆望,“来,吃吗?”
坐在马上的韦朝云看得几乎作呕。她扬着马鞭,指着这疯汉,大声说道,“喂,你这疯子,我们要赶路,你就被躺在那儿拦路了。”
那疯汉见陆望不接他的泥丸,便一口倒进肚里,吃得津津有味。他又从身旁抓了一把雪,放进嘴里,说道,“我是来接你们的。”
接人?陆望一行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疯汉。疯汉吧嗒着嘴,笑道,“老宋让我来接你们。这大路不好走,他让我带你们走一条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