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云州铁矿的第一批矿石已经就绪。艾进作为押运特派使,便从京都启程,带着兵部划拨的精兵,直奔云州而去。
陆望安排好京都事务后,也和贺怀远一起出京。不过,他们是作为收税使,到云州、青州、康州三地收税。同行的还有玄千尺、玄百里,当然也少不了他的远房侄子“陆云”,也就是韦朝云。
此时已经开春,残雪消融,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比起年前冬天出京时,陆望的心情自然是大不相同。那时候,饶士诠和崔如意联手的威胁迫在眉睫,而他们的阴谋到底是什么,陆望还毫无头绪。他化装成游学之士,心急火燎地赶往西蜀,阻止他们的惊天阴谋。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的忧心忡忡,焦虑与紧张。而现在,形势已经转变。刘允中在他的精心策划下,夺位成功,一举成为西蜀的。最高统治者。
关若飞的飞虎军和上官无咎的红衫军,也已经成为拱卫西蜀的两支精兵劲旅。陆望知道,西蜀与大夏的对质,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这次出去收税,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沿路都是刚刚绽放的花蕊,娇艳动人,让陆望的心里也一派明媚。众人在马车中,也是说说笑笑。眼前春花烂漫,众人也如郊游一般,难得出来透透气,心情愉悦,其乐融融。
玄百里还一路采摘了一些花朵嫩蕊,放在口中咀嚼。陆望笑骂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臭小子。这花是春之精华,都是文人墨客题咏的对象,你怎么反倒拿来吃了!”
“我又不认得太多字,肚子里墨水不够,要怎么题咏,也憋不出来几句话啊。还是尝点花蕊,喂饱肚子再说。”玄百里有些委屈地说道。初春花朵尚且娇嫩,被他这样一揉搓蹂躏,早就连根须都不剩了。
“你呀,简直是个采花贼。”朝云假装生气,用手指点着玄百里的脑门,瞪了他一眼。玄百里慌忙把手里的花枝放下,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再也不敢了。陆夫人,你就饶了我吧。”
“呸!”朝云脸上飞起两朵红霞,含羞骂道,“你真是魔怔了。这里哪来的陆夫人?”
玄百里瞟了瞟陆望,又看了看朝云,嘟着嘴说道,“你不是叫陆云吗?这可不是名副其实的陆夫人!”
大夏风俗,女子出家后,改姓夫家的姓氏。朝云潜藏在陆望府邸中,化名陆云,倒听上去像是嫁入陆府后改姓从夫了。因此玄百里才打趣她。众人听闻,也哈哈大笑。只是朝云毕竟是未嫁的闺女,听了只是含羞带臊,在玄百里的脑门上敲了几个爆栗子。
在一派春光中赶路,似乎时间也过的飞快。到达云州郊外时,陆望一行正碰上了一阵淅淅沥沥的春雨。陆望已经换上了春衫,穿着一件月白的绸衫,系着青色发带,面如冠玉,唇若敷朱,更显得英姿飒爽,风姿过人。众人也不禁暗暗赞道,“不愧是陆家玉山。”
贺怀远问道,“大人,我们直接进城吗?”陆望说道,“在路上已经接到了消息,艾进已经在云州铁矿装车完毕,今天就要押运道城里的兵工厂。这里是必经之路。我们且在这等着吧。”
“艾进看见我们,大概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贺怀远轻声笑道。
在大殿上让他这么一闹,艾进口中的肥肉也被他们抢了去,自然是捶胸顿足,痛心不已。收税使这个肥差,向来是户部的自留地,不容他人插手的。这次,饶士诠坚持要艾进做押运特派使,陆望便让贺怀远大闹,李念真趁机提议,逼艾进吐出了收税使这块肥肉。
艾进当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怀远在陆望的支持下,担任了这个收税使。这次,如果在云州郊外相见,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陆望倒是特意在等待他。他估计了路程,根据云州方面传来的消息,在艾进完成了铁矿石的装车之后,赶在他将要押运到兵工厂的这一天,早早到达了城郊,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他。
接近晌午时,从云州郊外的关上上,传来了车马的辚辚声。这声音沉缓,像是装载着重物的大车压过路面,行进得也不快。陆望淡淡地说道,“艾进马上来了。你们准备一下。”
贺怀远点头,跳下马车,悠哉悠哉地在车旁转悠,似乎正在检查马车的情况。陆望坐在车中,好整以暇,闭目养神,也是悠然自得。玄千尺和玄百里都站在车旁护卫,朝云则是干脆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就地吃了起来。
很快,大队押运铁矿石的车队和士兵出现在官道上。在队伍前方,旌旗招展,弄得十分热闹。最前方竖着一杆鲜红的大旗,上面写着一个“艾”字。
本来,押运铁矿石这样重要的物资,就应该谨慎隐秘从事。艾进偏要弄得人尽皆知,十分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这支庞大的车队,押运的是珍贵的铁矿石。不这样敲锣打鼓,炫耀吹嘘一番,不足以显示出他作为押运特派使的威风。
贺怀远等人看着这支大张旗鼓的押运队伍,不禁哑然失笑,心里对艾进更多了几分鄙夷。有这样的特派使,可见这次押运犹如儿戏。只是,饶士诠只信得过自己的心腹亲信,所以一意孤行,坚持要推荐艾进坐上这个特派使的位子。这样,他才方便把手伸入云州铁矿。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云州刺史管朝升也是陆望暗中埋下的一颗棋子。
艾进到了云州以后,拼命拉拢管朝升,又送金银财物讨好。在铁矿的守军处,更是大方使钱,四处笼络人心,想把铁矿的控制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管朝升是陆望的心腹,云州铁矿更是在陆望的指示下开采发掘的,一干人等都是陆望的亲信下属。艾进四处活动,早被管朝升暗中监视,看在眼里,秘密报告给了陆望。他的这些小动作,在陆望看来更是十分徒劳而可笑。
那杆“艾”字大旗渐渐近了。艾进正得意洋洋地坐在车中,享受着特派使的威风。忽然,他看见路边也有几辆马车停着。
在为首的一辆马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似乎正在绕着马车,检查情况。他抬起脸来,让艾进吃了一惊,胸中立刻火冒三丈。
竟然是他!他化成了灰,艾进也认得。那人就是兵部尚书贺怀远。前段时间,他被封为三州收税使,才把押运特派使“让给了”艾进。这么大一块肥肉被抢去,让艾进想想就觉得心痛。这次蓦然一见贺怀远,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