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带着曹红,亲自来到饶府登门拜访。饶士诠倒是十分重视,知道鹰扬此次前来,非同小可,必然是受了刘义豫的指派。曹红是鹰扬的门生,也是内卫首领之一,颇得鹰扬的信任。
她的丈夫杨威是刘义谦时期的内卫,被外放之后,曹红仍然留在内卫任职,而且受到信用,很大部分也是出于鹰扬的原因。
来到饶士诠府中,鹰扬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说道,“饶大人,我这次是奉陛下之命,来府上问几句话。只要是曾在议事房待过的大臣,都要例行问话,请饶大人不要见怪。”
饶士诠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忙说道,“这个老夫自然晓得。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也深感痛心啊。当然要查个清楚。只是,鹰扬大人可要不偏不倚,查个仔细啊!特别是那天晚上曾经出宫的人。”
鹰扬知道,他指的是云昭。如果云昭身上有问题,那泄露情报的源头就出在陆望身上。饶士诠这么说,当然是把矛头指向了陆望。
“饶大人放心,只要是相关人等,我们都会查个清楚,直到水落石出的。”鹰扬微微一笑,对饶士诠的提醒似乎听了进去,这让饶士诠也稍微放下心来。
饶士诠挥了挥手,下人便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盖着红色的锦缎。“鹰扬大人,这是老夫的一点小小敬意。你们二位如此辛苦,请一定笑纳啊。否则,老夫可就显得太鄙吝了。”
“饶大人客气了。”鹰扬淡淡地对曹红说道,“先收下吧。”曹红便顺从地接过了托盘。掀开锦缎的一角,里面是闪亮的银锭。曹红不动声色地盖上了锦缎,接了过来。她跟随鹰扬多年,知道他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只是,鹰扬要她收下,自然有他的道理。
见鹰扬收下了自己的礼物,饶士诠心里松了口气。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要鹰扬收了他的东西,事情就好办了。
“饶大人,令公子怎么没见着他啊?”鹰扬似乎有些惊讶,扬着眉毛,向饶士诠问道。
“哦,犬子身体仍然在恢复中。一直在家养病,所有没有让他出来见客。否则,怎么敢怠慢呢!”饶士诠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听说宋神医给令公子看诊以后,他的身体已经大为好转了。总要比以前好多了吧!”鹰扬眼珠一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是有些好转,不过总归还是虚弱,恐怕还得好好休养。”按照当时饶弥午回京都时的旨意,如果他完全康复了,就必须回到碎叶湖。因此饶士诠一口咬定,饶弥午的身体仍然没有恢复。
否则,鹰扬回去对刘义豫一上报,说饶弥午已经康复了,那他就得滚回碎叶湖。饶士诠处心积虑把他弄回京都,这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既然已经好转了,那应该不至于卧床不起吧。还是请令公子出来相见吧。”鹰扬淡淡地说道。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他是带着刘义豫的命令而来的,此时就是钦差,是皇帝化身。这个命令,饶士诠是无法拒绝的。
为什么鹰扬要求见到饶弥午呢?饶士诠感到颇为不解,在心里犯嘀咕。不过,既然他开了这个口,饶士诠也不敢不答应。
饶士诠捻着胡须,对管家吩咐道,“去,把弥午叫出来。鹰扬大人要见一见他。”管家连忙往后堂而去。
据鹰扬自己所说,此次前来饶府,是为了追查议事房泄密案。他来找自己倒是情有可原,毕竟自己是当时在议事房的大臣之一。只是,为什么他居然要见饶弥午呢?难道宫里怀疑饶弥午与此案有关?饶士诠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久,饶弥午就从内室出来,脸上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倒不是他故意掩饰。那次他为了避免宋如晦看诊时被发现破绽,从绯雪介绍的西域商人那里,重金购买了秘药。
自从服用了此药以后,身体虽然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是总觉得病恹恹的,茶饭不思,难以安眠,心绪不宁,倒比当初在碎叶湖还坏了一百倍。
他在碧云湖跳湖逃走,又在宫里受了那场惊吓,身子更是一天天衰弱下去。对外号称身患重病,如今倒是真有了病入膏肓的样子。他也曾秘密请医士延治,又说并无大碍。虽然医士都说无病,他的身子骨,倒是亏的越来越厉害。
鹰扬死死盯着饶弥午的脸庞,见他脸色青白,气息紊乱,一副痨病鬼的样子,倒真像是命不久矣。“饶公子,近来可好?听说宋神医给你看诊之后,你的身子已经利索多了。”
“咳。。咳。。”饶弥午一阵剧烈的咳嗽,抹了抹眼泪,抬起青黑的眼眶,对鹰扬低声说道,“承蒙鹰大人吉言,比之前要好一些,不过还是觉得虚弱,无法出外走动。刚才正在喝药,没有出来见鹰大人,敬请见谅。”
无法除外走动?鹰扬在心里冷笑。那天在碧云湖旁,他倒是跑的飞快嘛。“饶公子,请快坐下。”鹰扬和颜悦色地招呼饶弥午,在他身边坐下。“我这次来,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追查议事房泄密一案。饶公子可知道此事?”
这个议事房泄密事件,饶弥午倒真的是不知底细。他那天进宫,是被莹妃威胁逼进去的,并不清楚在议事房里惊心动魄的斗争。之后刘义豫突然到了莹妃的宫殿,饶弥午仓皇逃窜,跳进碧云湖溜走,弄得昏头胀脑。对鹰扬所问的此事,他确实是毫无头绪。
“这个。。”饶弥午迟疑道,回头看了饶士诠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饶士诠瞪了他一眼,又不好明言。饶弥午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地说道,“好像是听说过。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吞吞吐吐地说着,正在绞尽脑汁想后面的措辞,突然鹰扬手上的茶盏突然一歪,一杯茶水倾斜在饶弥午的胸口上。此时正在暮春,饶弥午也只穿着薄薄的单衫。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濡湿,茶水泼洒到了自己身上。
“哎呀,饶公子,真是对不住。”鹰扬连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给饶弥午揩拭胸口。“我一时不小心,听你说话入了神,却把手中的茶水失手泼洒出来了。”
鹰扬的手在饶弥午胸口上轻轻拂过,却引起饶弥午伤口的一阵剧痛。那只手似乎还有意在他的伤口处停留了一会儿,让饶弥午差点痛得叫出声了来。他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咬着嘴唇发抖。
“饶公子,还是进去休息一下吧。”曹红貌似一脸关切,也走了过来。
“鹰大人,我先回去换件衣服。见谅。”饶弥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破碎。鹰扬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曹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