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赤月匆匆离开了陆望的房间。流光捧着水盆在外侯着,看见赤月匆匆推门而出,掩口而笑。她把水盆放下,走到陆望的床边,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真是艳福不浅。”陆望脸色发青,默然不语。
回到自己的房间,赤月补了个回笼觉。她守了陆望一夜,看他已经脱离危险,才放心离开。磨到日上三竿,她懒懒地起了床,由流光伺候着梳洗。见赤月心情不错,便恭贺道,“公主大喜!”
“你这丫头!生米还没煮成熟饭呢!”赤月轻轻用梳子敲了敲流光的手,娇嗔道。她心里倒是十分甜蜜,窗外的鸟语嘤嘤,听来也格外悦耳。
“公主,这次回去就打算行大婚之礼吗?”流光试探地问道。
赤月沉吟半晌,有些娇羞地说道,“行礼倒也不十分着急。大婚之礼,还要禀明父王才行。”
“只是,陆望是大夏的内阁大臣,大王会同意吗?”
“哼!我看中的夫婿,谁也不能让我改变主意。”赤月的眼神异常坚定。
流光知道赤月性如烈火,不会让步,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息。虽然是敌对关系,但是毕竟与赤月相处一场,她知道这位凶狠的美丽公主,爱上的只是一个幻影。最终的结局,只能是镜花水月,空忙一场。
“对了,此事你不要声张。”赤月嘱咐道,“现在还不宜公开。等父王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再昭告天下。现在贸然公开,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流光明白赤月的顾虑,点头称是。伺候赤月梳洗完毕,流光突然像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公主,京都送来了一封密信。是加急送到的。”她把一封盖上蜡印的密信交给赤月。
京里来的密信?赤月面色凝重,接过信件,拆开细看。
这是达勒从京都发来的密信。信件的内容,居然是与怀州有关。据达勒在信中报告说,饶士诠安插在西蜀的眼线传来了一个绝密消息。
这个眼线,就是秦若愚。原来,秦若愚自从探听到范元吉和上官无咎谋划有关怀州之事后,便格外留意。刘允中也故意给他留出了活动空间,授意范元吉让秦若愚接近。
在一次秦若愚去范元吉府中拜访时,又发现上官无咎鬼鬼祟祟地来到府中,与范元吉商议事情。他大着胆子前去偷听,居然没有被发现,而且还获知了一个绝密消息。
范元吉与上官无咎,居然在商量派人去怀州营救一对母女。这对母女,据说是一个叫桑干之人的妻女,目前关押在怀州大狱。西蜀在怀州大狱,安插了一个叫吕监丞的小官。桑干妻女,就是与这个吕监丞暗中联络,伺机出逃。
秦若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飞书传报饶士诠。得到了秦若愚的线报,饶士诠又联想道这次赤月去怀州安抚赈济事宜,便大喜过望。
在确认了怀州监狱真的有吕监丞此人之后,饶士诠便报告给了达勒,意图邀功。他向达勒建言,这次如果抓到了西蜀派来的营救者,也许就能挖出大夏朝廷内部勾结西蜀之人。
饶士诠当然是锋芒直指陆望。他没有想到的是,赤月对陆望早已是相当信任,甚至以身相许了。
看完京都来的密报,赤月冷笑一声,“桑干居然与西蜀也搭上关系了。怪不得这次他不肯露面,原来如此。”
流光不敢吭声,猜到这封密报,必然与怀州之事有关。
赤月沉吟半晌,命令道,“你去叫卫士长来见我。这一次,我们也许能钓上一条大鱼。”
一个时辰后,流光急匆匆地找到了陆望。他正在一个赈灾点巡查,安抚灾民。流光把陆望拉到僻静处,悄悄说道,“出事了。”
陆望以为她说的是昨晚之事,颇感无奈,叹道,“昨晚,我是退无可退。还请你要保守秘密,不要大肆张扬。”
“我说的不是昨晚之事。”流光瞄了他一眼。“再说,赤月也吩咐过,要我保守秘密。看来,她暂时还不会对你苦苦相逼。”
“她是赤狄的公主,如果要选驸马,必须要得到狄王的同意。狄王没有点头,她是不会如此草率的。”陆望皱着眉头,心里十分复杂。
赤月是他的敌人。要实现父亲的遗愿,完成光复大夏的理想,就必须搬走赤月这块绊脚石。多少同胞惨死在狄人的屠刀之下,赤月正是屠杀大夏百姓的罪魁祸首之一。
唯一可以聊以安慰的是,有狄王这块大石头压在头顶,赤月暂时还不会对他逼得太紧。对陆望来说,面临的确实双重的压力。想到自己的爱人朝云,他只有长叹一声。
在万分纠结的心绪之下,他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流光心急火燎地来找他,既然不是为了昨夜之事,那就必然另有原因。
“赤月那边,有什么动静?”
流光有些心焦,悄声说道,“她今天接到达勒给他的密报。我偷听到她与卫士长的谈话内容。据说西蜀派了一个叫吕监丞的人,来接应桑干的妻女。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在监狱中的内应,就是他吗?”
“对,是吕监丞。”对这个消息,陆望似乎并不感到吃惊。
“那就坏了。赤月已经知道了吕监丞的身份。她现在正打算对付他。”流光焦急地说道。虽然桑干已经脱险,但是桑干的妻女还在赤月手上,他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陆望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他们知道这件事。那个从西蜀眼线而来的消息,是我们故意放出的。有些我们需要让饶士诠知道的情报,就通过那个眼线放风给他,让他相信。那个眼线,早就在西蜀的掌控之中了。”
原来西蜀放出的情报,是故意为之。流光有点弄糊涂了。“他们知道了吕监丞的身份,不是很危险吗?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营救桑干的妻女的?”
陆望摇摇头,说道,“吕监丞只是个小人物。赤月绝不会直接把他抓起来的。她想要钓的,是一条大鱼。通过这条线,她想要挖出西蜀方面的接头人。饶士诠则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我牵涉进来,让我坐实‘内奸’这个罪名。”
“以公主目前对你的感情,她恐怕是不会相信的。”流光沉吟道。
“不,只要有切实的证据,她当然会相信。”陆望淡淡说道,“流光,你服侍她这么久,应该了解她的脾气。她心中第一位的,只有权位,和狄人的利益。如果我真的被她发现,是在为了光复大夏而工作,那么她会亲手毁了我。赤月,向来不是儿女情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