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目标是反清复明,获取天子龙气,借此超脱这个世界,另寻飞升之道。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确定掌握延平郡王府的可能,而郑经,便是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
如果郑经的确有意让他成为继承人,那就没得说,他会接这次机会想办法掌控延平郡王府的一部分权柄,以此为跳板开始谋划反清复明之事。
如果不是,他也好早做准备,另起炉灶,而不是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浪费时间。
如此试探,当然也是有些风险的,比如董氏大怒,让府中侍卫把他绑了,比如冯锡范没有被震慑,出手等等。
不过,这些因素叶一鸣也一一考虑过,最终认为风险不大。
原因在于这个世界的尊卑秩序,等级划分相当森严。
当时在董氏的院子里,身份上唯一能高过他的就只有董氏一人。
在董氏不出面的情况下叶一鸣身份摆在这里,作为极有可能登上未来世子之位的人,除非他在郑经那里被彻底放弃,否则那些仆从侍卫之流根本不敢对他动粗。
至于董氏,也同样被叶一鸣以一招内外之别,内妇人不得干涉外院之事的大旗给压制了,最终也只能请郑经出手。
当然了,这些都是最理想的情况,万一董氏不被他扣的帽子限制,或者有那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的出手,叶一鸣也有准备。
虽说如今力量全无,他只继承了前身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但作为一位半仙,别说是董氏的院子,便是面对整个延平郡王府,他都有至少一百种方法可以全身而退。
这,才是他敢冒大不韪在董氏的院子里鞭笞郑克塽,毫不犹豫顶撞董氏的底气所在。
看着叶一鸣宛如湖水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眸,胡伯打了个冷颤,总感觉对方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忙不迭应下,拿起信封便急匆匆往陈昭娘的院子跑去。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伴随着甲片碰撞的脆响自门外传来。
房间内,等了好一会儿的叶一鸣放下手中茶盏,看向紧闭的房门,终于来了吗?
咣当!
杯盏放下的刹那,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暴力推开,一个身穿漆黑铠甲,身高马大的中年汉子闯了进来。
只见他目炯双瞳,眉分八字,威风凛凛,腰胯一把宝剑,周身自有一股威严王霸之气环绕。
甫一进门,便听他扯着嗓子喝道:“作死的孽障,你好大的胆子,如今连祖母都敢顶撞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还不快给我去黎清院里跪着,给你祖母磕头道歉。”
这就是延平郡王郑经吗?卖相倒是不错,不愧是能和清廷纠缠几十年的人。
叶一鸣赞叹一声,不慌不忙的起身,拱手行礼,“见过父亲,父亲如此气势汹汹,可是孩儿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郑经气极反笑,“你还敢问,鞭笞幼弟,顶撞祖母,这些还不算错,那你还准备做什么,非要杀父弑君,在你眼里才算错吗?”
“呵。”叶一鸣苦涩地一笑,眼睛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说不出的颓然。
“所以,在父亲眼中,孩儿就是个贱种,母亲便是不知廉耻的贱货,本就不过是父亲给二弟准备的垫脚石,挡在他面前吸引敌人火力的活靶子?”
“如今二弟大了,是时候被确定成继承人了,儿子这个靶子也无用了,面对二弟的羞辱,也该感恩戴德,唾面自干,而不可有丝毫怨怼之心,是吧?”
“什、什么?你再说些什么东西?”
郑经被叶一鸣突如其来的颓丧弄的有些糊涂,连心中的怒火一时都被困惑所取代,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只见叶一鸣惨淡的一笑,反问:“难道不是吗?父亲一直说儿子是你心中的继承人,实际上,都是在为二弟打掩护吧。“
“是,儿子算什么,母亲不过是小叔叔的奶娘出身,那里比得上二弟是太太亲生,背后站着唐氏一族,又得祖母疼爱,受郑家宗族看重。“
“同样要学习武艺,儿子不过跟随军中师傅学了些常规拳法,二弟则有父亲寻访名师,真好啊,湾岛水军统领、福地水师大将,再加一位王府护卫统领,父亲真的只是在为二弟寻访名师,而不是做身后打算吗?“
对于叶一鸣的抱怨,郑经初时觉得没什么道理,是叶一鸣这个儿子误会了他。
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郑经还是相当了解的。
大儿子郑克臧,虽然性子绵软了一些,但出事井井有条,遇事也足够果断,或许锐气不足,但固守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一直视他为自己的接班人。
至于二儿子郑克塽,就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郑经也没有让他做继承人的意思。
只是因为和陈昭娘在一起这件事上,他对董氏以及王妃唐氏一直心脆愧疚。
如今又要将王位传给郑克臧,心里难免偏袒了些,因此才没有在明面上确定郑克臧世子的身份。
同时,在董氏偏爱郑克塽,以及对郑克塽的高规格待遇,甚至苛待郑克臧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而认为,郑克臧都是未来世子了,要继承王府的人,受点搓磨没什么,不仅不该计较,还应对幼弟多加照拂,多加忍让才是。
在最开始听到叶一鸣的抱怨时,他还失望郑克臧辜负了自己的期望,可越听到后面,他的眉头便皱的越紧,越感到不对劲。
看着郑经的反应,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郑经确实是有将王位传给前身的打算,只不过,这个打算并没有付诸行动,结果就导致了偏差。
明明应该是世子的郑克臧,在延平郡王府地位尴尬,而不是郑经心仪继承人的郑克塽,却掌握了太多不该被他掌握的力量。
郑经之所以越听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就是因为从叶一鸣的话里察觉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