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原拼命的跑!他大声的喊:“救……救命啊!!来人啊!!”
声音远远荡开去,渐渐消失了。
这是一个一望无际,空无一人的山头!!
焦达是存心的!!!
霍原想到这里,更害怕了。他恨自己怎么就是跑不快!身后焦达的脚步声近得吓人!
“救命啊!!救命!”焦达拼命往山坡上跑,他刚才应该往下跑的!可现在已经晚了,焦达就在身后,他来不及换方向了!
腿越来越沉重,像灌了铅,他跑不动了,腿很酸,好像有水泥袋绑在腿上。他的喉咙干得冒烟,心失序的狂跳。
他还记得刚才焦达问他的那句话:“那天晚上你在吧?你对多丽娜做了什么?”
“什么?呵呵!”霍原僵硬的笑了两声,不由自主往旁边躲了两步。
今早,焦达说想出去走走,叫他一起。他当然答应了。他是想做焦达的“好朋友”,“好哥们”,这样他就不会怀疑他了。如果日后被人怀疑了,他还可以让焦达替他作证。
可他没想到刚走到山脚下,焦达就平静的看着他,问了这句话。
“你在吧?你当时就是跑去滑雪社了吧?多丽娜在那边等我。你上了她?QJ了她?”焦达一句句的逼问他。
“焦达!我把你当哥们!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霍原假装愤怒,转身要走,“哥们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也不看看就我还理你,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这人真是有病!”
可他没走成。焦达抓住了他,“说清楚。”
他们撕扯起来,霍原发觉焦达是认真的!他一下子害怕起来,他刚刚想起来焦达以前是高中体育队的!他初中时还去少林寺学过半年武术!
霍原跑了,他随即想到这样一来就露馅了!果然身后焦达的声音不对了:“站住!霍原你TMD给老子站住!”
季笙很快跑在了前面,山路好像对她没有造成阻碍。宋阳自从上次跟她一块上山后就努力锻炼身体,现在只是开始有一点点喘,速度还是不慢的。只是他仍然跑不过季笙。
他只好在背后喊:“你小心点!”
季笙指着焦达说:“去拦他!”
此时此刻,焦达已经抓住霍原了!
霍原只觉得后领子让一只大手猛得抓住,脖子一勒险些窒息,人不由自主的往后仰,焦达趁此时猛得把他往一边一摔!霍原就骨碌着摔倒了,还往下滚了几圈。等他头晕眼花的趴在地上时,焦达上去就是两脚,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一拳打在脸上,然后直接压上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狠揍。
霍原只觉得鼻子、下巴、牙关、眼窝,甚至还有胸口都被一通乱拳狂殴。焦达坐在他的肚子上,任他怎么扑腾手脚都掀不下去,显然焦达是把这阵子的憋闷和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了,先打爽了再说。
霍原恐惧的发现焦达根本不是想逼供,是想拿他出气!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谁知道焦达要打多久?打到他累为止?他会不会打上瘾了把他打死?
“我说!我说!我跟她说是你让我去的!你不想要她了!说她发骚!是你让我去的!你说谁想要谁拿去!你不要了!”
霍原一口气全喊出来了。
拳头停了。霍原试探着睁开一只已经被打得淤紫烂青的眼睛,看到焦达不敢相信的眼睛,他的表情伤心难过到了极点,眼里含着泪。
“你……你TMD……不是个东西!你TMD……!!”焦达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击中了。他不敢想像多丽娜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是不是以为霍原的话是真的?她是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去死的?警察说她是自杀……自杀……
他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这一拳头软绵绵的打在霍原的嘴角。
这时霍原突然眼睛一亮往他身后看,焦达下意识的也回头,被霍原抓住机会推了下去。焦达往一边滚开,霍原连滚带爬的挣扎起来,玩命一样往前逃了。
焦达却已经不想追了,他突然发现其实多丽娜是爱他的。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去自杀,她比他以为的要爱他。
——让她去自杀的人其实是他。
他茫然的坐在地上,直到身后的人来扶他。
他抬头看到宋阳和季笙,“……原来是你们。”
他甩开宋阳的手,“不用……”他坐在地上,不想站起来,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干。他捂住脸,渐渐缩成一团。
他其实一直在逃避。一直在逃避去承担让多丽娜自杀的责任。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错。肯定有别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他那天晚上没去,也肯定不是因为他要跟她分手,他对她不好,他跟她吵架,让她流产……
——肯定不是这些原因。
所以他拼命的找线索。结果最后却证明……这就是他的错。他逃不掉,也避不开。
多丽娜是因为对他失望才自杀的。
——霍原说的话她为什么会相信?
——当然是因为是焦达让她相信的。
——让她相信,焦达真的会对霍原那么说。
其实焦达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这么说过。
肯定是说过的。他记得他跟别人抱怨过,甚至……好像……当着多丽娜的面也是这么说过的。
——我不要,谁想要谁要
——“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别人!”
他说过的……
霍原只是利用了这句话。多丽娜真的认为,是他让霍原去赴约的。她在滑雪社等着他,做好准备两人在那里约会,过夜。然后他让霍原去了。
“是我的错……”焦达捂住脸,头缩到膝盖中间,像个被打了的小孩子一样细细的呜咽着哭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宋阳和季笙都陪着焦达,没有人去管霍原。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担心焦达做错事,为这种人把一生赔上不值得。而且霍原的事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查清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焦达渐渐平静下来了。而霍原也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外了。
宋阳把焦达扶起来,“我们回去吧。”
焦达回去后一直都很沉默,午饭时他没有出来吃,宋阳给他端了进去,之后又原样端了出来。他把碗盘送回厨房,老板娘和她婆婆正在洗碗,接过来说:“呀,都没动啊。”然后把碗里的米饭扣在了饭锅里,菜也倒回盆里。
宋阳说了声麻烦了,转身要走,老板娘叫住他,“对了,你们中午回来吃饭的少了男的吧?他跑哪儿去了?”
这种天气肯定没人在外野餐,小风一吹,都冻入骨髓。所以中午回来吃饭的人还挺齐的。农家院一般不管客人去哪儿,但学生不同啊,少一个都是大问题。
宋阳一想就知道是谁,他猜可能霍原是害怕才躲在外头不敢回来,就说:“哦,之前我们在山坡上见过他,可能是一个人出去逛了吧?”
“哪边的坡?”老板娘问。
宋阳指了下方向,老板娘的脸色马上不对了,拉着他到了院外,“那边?”
宋阳点头,他也看出老板娘的脸色了,“怎么了?那边有什么?”
老板娘已经顾不上他了,几大步跑进屋,不一会儿就见老板和老板的两个儿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快步往外走,老板娘跟着急急的说:“要不要跟村长说下?我去喊村长吧?”
老板摸手机:“我给他打!你看好这些学生别乱跑了!”
吃过午饭的学生们大多都回屋睡午觉了,也有想出去玩的,此时都被老板娘拦了。焦达在屋里不出来,童桐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老板娘一拦人,再加上刚才有一些人都看到老板匆匆出去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女生还好说,宋阳帮着童桐安抚男生们。
季笙走到他身边小声问:“出事了?”
宋阳悄悄对她说:“好像是霍原。”
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学生们都被赶到老板家的大堂屋里,老板娘拿了很多饮料和零食给他们让吃着。村长也来了,还有派出所的人,宋阳因为看起来年纪最大,也最靠得住,被叫过去一起商量。
焦达被人从屋里拉出来到这里来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像身边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了。
宋阳跟村长和派出所的人聊过以后,一脸复杂的把焦达悄悄拉出去。
老板娘马上过来说:“别跟太多人说,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焦达默不关心,宋阳对老板娘解释说:“他是组织者。”
老板娘马上就不拦了,“哦,那你跟他好好说,这是意外。”组织者也脱不了关系。
等老板娘走了以后,焦达出于对宋阳的好感,问了句:“什么事?”
宋阳不知该怎么说,他看着焦达,“……霍原摔死了。”
焦达的眼睛慢慢的瞪大了。
这是一个意外。
在山坡的背面,因为既无果林,也无耕田,没有任何经济作物,村里就讨论过把那个山给平了以后弄个高尔夫球场之类的。这就牵扯到招商引资的事,一直都停留在讨论的阶段。
然后村里就有人去挖山卖石头了。
因为也算是致富的一条路,那个山头是村里的,不是谁家的。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还打算平了山头搞球场吗?所以很快村里就有人组织去挖石头。一开始还只是几家,后来就渐成气候。多找几家人搞个合资,一起挖石头分钱。这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村里很快风风火火的搞起来了。
那个山也快被挖空了。
村里还是考虑过的,搞旅游这一面的山都没人动,挖的是背面。所以从侧面看,这边的山其实都是一片的,另一面已经成了陡峭的垂直的悬崖。
滑雪社的人很快被村里的人送回了学校,霍原的家人也跑去责问鱼头沟村和学校,学校也开始紧急公关。
村里认为,这完全是霍原自己不小心。他要是三更半夜看不清路摔下去还好说,大白天的,山头再小也不会走不得人,谁知道他是怎么摔下去的。
学校报警了。
经过现场堪查,认为霍原是在山顶上滑了一跤,然后滚下去的。身上有多处骨折和青肿伤口,衣服也有多处破损。
但在清查社会关系时,一个半月前发生的G大女生自杀案很快就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无他,因为那个自杀的女生也是滑雪社的一员。而且在她自杀前一天才从鱼头沟回来。
季笙很快就作为两次的同行者被警察约谈。
刘鲜是特意到学校来找季笙的,他同时还约了宋阳。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刘鲜就想叹气。他很不愿意想这件事跟他们俩有关,但偏偏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怎么看都跟他们俩有关,最低限度也是个知情者。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刘鲜像个熟悉的大哥哥一样开口问了。
他本以为季笙和宋阳要推托一阵,他还要再连哄带吓一番,结果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就说了。
“这是个意外。”
货真价实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