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伟德看看蛮横的吴航,再看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林弘毅,紧张地对倪才道说:“二叔,他们,他们会不会……”
倪才道看了看林弘毅和吴航,缓了口气对倪伟德说:“你快走吧,他们要是想闹事儿,我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倪伟德见倪才道说得诚恳,也就站起身来。但他走去屋门时,还是三步一回头,对吴航和林弘毅是否能够好好对待他二叔,很不放心。
吴航喝骂一声:“赶紧滚蛋!听不懂话吗?要是想弄你二叔,还他妈这样客气,还能明着来吗?!”
倪伟德终于放心地离开,倪才道还是沉闷地坐着。
吴航忍耐不住,又要喝骂,被林弘毅拦下。
看着倪才道,林弘毅长呼口气说:“直接说吧,怎么解决合适?”
倪才道看看林弘毅,哀叹着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对得起老林。他太老实了,是我对不起他。”
吴航见他起身,连忙呵斥:“你别想逃,躲不了的。”
倪才道站起来苦笑着说:“我还能躲到哪里去?我现在的确没钱,但我,”
忍了一下,他很是痛心地说:“我有货,就用货抵吧!”
再逼倪才道还现金,也是不可能的事了。“货”,无非就是玉石原石。
给几块石头管什么用?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变现卖掉的话,一时着急,也换不了多少钱的。
“那怎么行!”吴航当即恼怒,一边瞪圆眼睛大喝,一边走向倪才道。
原石虽然暂时无用,但也好过那些钱“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弘毅想了一下,也就打定了主意。
他拽住了吴航:“可以,就这样吧。”
三人出了门,倪才道找到玉石市场附近的一辆“130”货车。
跟司机谈好车钱,倪才道再对林弘毅说:“跟我走。”
几人挤进驾驶室,货车司机专心开着车,直向郊外驶去。
一直向北,高速路、国道路、县级路,依次驶过。
再从一条环绕在半山坡的柏油路转向土道时,吴航笑着说:“我明白了。”
林弘毅暗示了一下,吴航也就不再作声。
在一处村落外的树林边,倪才道指挥司机把车停在了较为隐秘的地方后,几人先后下了车。
这片树林,除了杨树之外,夹杂着几株山樱树。
让司机留在车上,倪才道从货车上拿来一把锄头和一把铁锹:“最北边那株山樱树下,你们挖吧,我不忍心看。”
吴航再低骂了一声后,拎着锄头和拿着铁锹的林弘毅,一起走去树边。
夕阳的余晖中,二人连刨带挖许久,也没找到什么。
吴航不禁大骂:“倪才道!你丫要敢骗人,我特么就把你埋在这里!”
骂声未落,林弘毅低喝一声:“有了!”
扒拉开浮土,再揭开一个木盖子,许多椭圆的石头显露了出来。
这些大小不一,带着琥珀色外皮或斑纹,间或露出一些内里乳白色的原石,静静地躺满了一个深坑。
“我艹!还真的有!他还真有招儿,把石头藏在这里了。”吴航兴奋地说。
忍住激动的心情,林弘毅蹲下身子,用从父亲林春平那里学来的一点辨别玉石的知识,查看着这些玉石原石。
虽然沾满泥土,但稍微擦拭之下,原石也就显露出油润的外皮。
和田玉也一样需要“赌石”这个过程,通常的步骤是:擦、切、磨。
擦,就是在原石外皮找到认为可以切割的部位,打磨出一小块可以窥测内里的擦口,也称“开天窗”;
切,就是按照自己确定的原石纹路,用人工弓锯或者电锯切割开原石。第一刀就能切割出好玉,自然是欢喜。否则,还有可能继续切割、分割;
磨,就是将认为满意的开出来的玉石,进行抛光处理,更加凸显美玉的质地。
这三个过程,未必就由某个买主从头到尾的操作。也许擦出内里状况后,这块原石就已转卖。
骤然暴富或者痛不欲生,在这三个过程中随时上演。再有经验的老师傅,也会打眼失误;再懵懂无知的外行人,也有可能得到万众瞩目的宝贝。
赌石,真是应了那句话:神鬼莫测。
因为如此难测,人们也就不断丰富察看原石外皮的知识,试图能够大自然自远古留给世人的不解之谜。
眼见这些有的已经开出“天窗”,露出内里温润光泽的原石,吴航震惊之后,赶紧从衣袋里拿出钥匙。
在原石上划了一下,他笑着说:“听说原石要是好的话,硬物划不伤外皮。”
林弘毅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向倪才道:“这是多少?我看很多的,有几百公斤?”
倪才道叹口气:“如果急着出手,也值不了多少钱。再说,原石跟开出来的好玉,毕竟相差很多,需要赌一把的。就这样吧,如果价值高,就算我补偿对老林的歉意;如果价值低,唉,你父亲和你,也不要怪我了。”
林弘毅还在犹豫,吴航已经搬起一大块原石:“快点儿啊!弘毅,过来搭把手儿!”
几十块大小不一的原石,逐一搬到了货车车厢里。
吴航恨恨地再对林弘毅说:“妈的,这都是石头也不行啊!多少再跟丫逼出点儿钱来!”
林弘毅摇摇头:“算了,就这样了。”
二人拍去身上的泥土,再和倪才道一起,挤进驾驶室。
返城的路上,几人都是默不作声。
司机肯定知道这里面有隐情,不敢发问;
倪才道或许对做的事忏悔,或许是心痛于藏匿的这些原石失去;
林弘毅暗念着,这些原石现在出手卖掉,应该够补偿父亲亏空的那些钱财。
但我也知道这些玉石,现在的价格和未来几年、十几年后的价格,相差是巨大的。如何处理这些原石,也是件挠头的事;
吴航,只有兴奋异常。能为林家出力,更还得到“小舅子”的认可,他很满意。如果不是林弘毅一再暗示,或许他早就唱起歌来了。
天色黑了下来,城内各处道路都已是华灯照耀。
到了一个路口,一直不说话的倪才道开口说:“弘毅,这事儿就这样吧。我先下车了,后会有期……,算了,也别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