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第二进三合院,院前的空地上竟然围坐着百来号人,当中站着三五人,竟在雄辩,说到精彩处,不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看到白悟边走边好奇东张西望,许啸像是明白他的疑惑,淡淡说道:“这些人都是老先生的门客!”
“天哪,这么多门客……那每天的开销岂不是个天文数字?”
“何止这区区百人,老先生府上的门客少说也有千人!”许啸不屑地说道。
许啸所言无虚,果然进了第三进四合院,这里人更多,几乎每个房子前都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在高谈阔论,有的在一张木板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授业解惑,而西厢房的门前更是奇异,簇拥着一大众人,当中摆放着一张凳子,一人光着上身躺在其上,胸口搁了一块大石,另有一人手持大锤用力锤击,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亭子里,有两名青衣女子在舞剑弄影。
白悟啧啧赞叹几声,这长信侯府真是热闹。
突然心中有个疑虑,不假思索问许啸:“老先生千里迢迢找我来会不会是招募我做门客?可是我一无所长啊!”
“怎么会呢?”许啸摇头,“所有的门客都是仰慕老先生的威名,从四面八方主动投奔而来,即便这样,老先生未必会留,还有不少考核机制……最主要的,是有没有真才实学!”
越往里走,白悟心越是不安,他根本想象不出这位身份显赫的长信侯到底为何会差人从四五百里外把他找来。
片刻间,进了第四进庭院。
门口有四名铠甲武士在警戒。
周围突然幽静下来。
看门仆役将三人带到此处,和其中一名卫士轻声说了几句,便自行离开。
为首的武士示意三人稍等,快步入内通告。
借此机会,白悟仔细打量着院内的一切。
最里面是一座横长罩房院,在整个庭院中最为高大气派,采用的是歇山顶、梁柱式结构,方形斗拱,四坡房顶,盖的是琉璃瓦,梁柱采用的是两尺以上的清一色粗硕圆木,红彩颜料涂绘,看上去气势雄浑。
正在这时,一人从房院匆匆走出,抬头朝白悟几人站立处望了一眼,嘴里迫不及待大喊起来:“白悟,是你吗?来,快快进来!快快进来!”
他的口气充满了难抑的兴奋。
白悟机械迎上前去,目光落在那人脸上,脸上顿时疑云翻腾。
比白悟略大几岁,瘦瘦高高,皮肤白皙,下巴光洁,连根胡须都没有,只是神色有些倦怠……
那张脸有些陌生,但似乎隐隐见过,至于在什么地方、又是何时见过,白悟根本想不起来了。
走近对方,白悟的话语有些结巴:“你……你是……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再想想?”那人紧盯着白悟的嘴唇,非常渴望他能说点什么。
白悟茫然摇头,那人似有失望,忙在白悟胸口擂了一拳,提醒道:“白磨镇……那只芦花鸡……你我都爱吃鸡屁股,你最后把鸡屁股留给了我……”
白悟愣住了,有关原宿主过往的情境一帧帧闪过,忽然间泉涌而至:“……你是……你是……二狗!”
那人快速扫了扫两侧,有丝尴尬,但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淹没,又擂了白悟一拳,叫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彻底忘了呢!”
“哪能忘呢!”白悟眉飞色舞起来:“二狗,几年不见,你混大发了嘛!”抬手也擂了他一拳,继续道:“我还以为那个老先生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呢!哪里想到是你啊!”
看到二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许啸砸了砸嘴巴,见缝插针,恭恭敬敬喊了声:“老先生!”
那人朝许啸点头,嘉许说道:“许郡尉辛苦!你先下去歇息,中午我请你们喝大酒!”说着牵起白悟的手,进了房院大堂。
两人在大厅盘腿坐下,白悟喝了一口仆人端上来的茶,激动说道:“二狗,我记得你以前满脸络腮胡子,如今怎么都剃光了?难怪我认不得你了!”
二狗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见白悟惊奇,又改口道:“我如今被王上封为长信侯,山阳郡为我食邑,河西、太原等郡为我封田,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得顾忌我的形象啊!”
“哦……”白悟点头,“怪不得你使唤太原郡许郡尉如此轻巧……原来太原郡是你的封地啊!”
“调动一个四品郡尉有何难?”二狗耸耸肩,眉宇间尽显得色,“当年我流浪到白磨镇,如果不是你白悟收留我,我二狗早就饿死了!还记得我离开白磨镇那天怎么跟你说的?”
白悟想了想,摇头。
“我当时就发誓了,只要我二狗有好的一天,一定重重报答你!”
“你话虽这么说了,可我白悟一直没放在心上。”
“唉……”二狗把目光掠过白悟的头顶,眼睛迷蒙起来,似在回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半晌,他感慨说道:
“和你在白磨镇前后相处三个多月,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还记得我们去一个姓魏的地主家偷鸡?那只芦花鸡又大又肥,偷来后我们便杀了用火烤熟,整个一只鸡我吃了大半,那是我迄今为止吃的最美味的一餐了,现在时常想起,还是口水直流啊!”
这些记忆本被原主埋得很深很深,经二狗这么一说,昨日似乎重现,白悟一边听他诉说一边点头。
缓了缓,白悟问道:“三年不见,你怎么发迹这么快?还被封了长信侯?”
二狗沉吟道:“其实吧,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时莫强求!连我现在都还觉得一切都在梦中呢,我也想不通我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也能有今天!”
白悟见他不愿详说他的发家史,也不勉强,但很快涌现一个疑问:“二狗,为什么很多人都叫你老先生?你才三十出头,比我大不了几岁啊!”
“我姓嫪(lao)啊!”
“哦,天下有这个姓?”
“当然有了……”二狗把手指沾了点水,在桌上写着他的姓。
字刚写完,白悟呆住了。
印象中,这个姓的确在前世见过,这个姓每次出现都是和另外一个字形影不离——
嫪毐(ai)!
“你是嫪毐,嫪大哥!”白悟脱口而出。
之所以对这个名字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一开始他把“毐”读成了“毒”字,为此前世的女友还和他争执过,最后是百度帮他了解了这个人!
嫪毐之乱!
记忆中就在大秦的这个时期。
如果前世的记忆准确的话,嫪毐曾是吕不韦的门客,由于床笫之能过人,被吕丞相送给了太后赵姬,那赵姬本性风流,对那方面的需求特别旺盛,嫪毐的出现彻底让她找到了慰藉,有野史记载,有一天赵姬带嫪毐出游,整整五天都是在马车上欢度,吟*叫声不绝于耳,随行的将士们纷纷感叹:就是虎狼也难填太后欲壑啊!
难道眼前这二狗竟是那位嫪毐?
……
二狗竟开始点头,漫不经心问白悟:“你听过这个名字?”
“何止听过,如雷贯耳啊!”
嫪毐面露得色:“也是,现在朝野上下,我嫪毐已是位高权重,就连当朝丞相吕不韦也忌我三分!”
说到这里,白悟突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