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能猜透陈瀛的来意,但是张遮的来意他猜不透。
张遮清正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需要试探别人的口风,难道是订婚后改了性情?
谢危思索着,穿着一身官服的陈瀛和张遮向他走来,他目光灼灼地瞪着张遮。
张遮知道那是警告,他要是敢叫谢危义父,谢危就能让人把他扔出去。
张遮顿了顿,和陈瀛一起作揖,恭敬地说:“谢少师好。”
谢危这才移开目光看向陈瀛。
陈瀛巴结讨好的笑脸,刀琴看了都是一阵恶寒。
张遮挺身而立,不苟言笑。站在一旁与陈瀛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危平静淡定,温和有礼,与陈瀛交谈,说起勇毅侯府之事,就像一个公事公办的局外人。
一时间让陈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该站向哪一边。
这要是站错了队,哪一方都够他喝一壶。
陈瀛没有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萎靡不振,茫然不知所措。
谢危则是看向张遮:“张大人可有话要问谢某?”
张遮直言道:“有,还请陈大人先离开,下官想与谢少师单独叙话。”
陈瀛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见谢少师并没有发话,便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张遮拱手:“谢少师能否把密信给下官一观?”
谢危坐着没动,淡然的抿了一口茶。
“你与宁二经历两世,上天待你不薄。”
从姜雪宁告诉谢危过去的事,张遮就明白,凭借谢危的聪明才智,早晚能猜出来,所以他并没有惊讶也没有慌乱,而是更加平静。
“确实如此,所以这一世我希望能护住阿宁想要护住的一切。比如勇毅侯府,所以还请谢少师借信一观。”
谢危食指勾了一下,刀琴把那封信递到张遮的手中。
张遮认真看完信,眉头皱起,表情异常严肃。
“只有这封信?没有别的吗?”
谢危顿时警觉,看向刀琴。
刀琴笃定的说:“确实只有这封信,我和剑书搜遍那些人的身,只有这封信。”
张遮的心往下坠,平静的心湖好像被人扔进一块大石头,沉重得让他呼吸艰难:“不对,不是这封。”
这一世真的保不住燕家吗?
张遮的声音带着颤抖,近日来沉溺于爱河之中,有些事他处理的不够妥善,保住燕家,姜雪宁的心才能好受,让她知道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否则姜雪宁很容易否定这一世做的一切决定。
谢危勉强站起身,面色阴寒,张遮的表情说明一切,公仪丞果然还有后招。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尸体早已经凉透,做的恶事还未能全部浮出水面。
“张大人,告诉我什么信,我派人去找。”
张遮仔细回想一一道来:“那封信中明确写明勇毅侯安排逆党混入军中,以备谋反。皇上大发雷霆,勇毅侯府全员获罪,男的流放,女的为奴,命薛国公率兵捉拿勇毅侯。那日勇毅侯府内血流成河,勇毅侯身首异处,燕世子重伤。”
谢危握紧拳头,森寒可怖的眼神似乎射出一把把冰刀。
张遮看过来时,谢危收敛戾气,尽量让仇恨敛于胸中。
但是即便如此,观察入微的张遮还是发现谢危的鼻翼微张又收敛,全身绷紧,合体的衣服被撑得鼓起来。
谢危对勇毅侯府绝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除了那位死去的定非世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因为勇毅侯出事露出生离死别的悲痛之情。
“张大人,看够了吗?感谢你告知谢某这些,这封信我即刻派人去找,还有多久?”
“燕世子冠礼之后若是还没找到,信应该会出现在衙门。至于何时出现,信是谁放的,下官并不知晓。信一旦被呈送上去,就再无转圜余地。”
谢危自然知晓,这样重大的案子一定是三法司会审,其中刑部尚书顾春芳大人一向对他有所怀疑,信绝对不能落入衙门中。
谢危踱步沉思,张遮告辞,一出谢府的大门便看到一张愤怒又幽怨的臭脸。
张遮情绪低沉,对陈瀛视而不见,躬身行礼便匆匆回家。
陈瀛看着张遮孤单清冷的背影,在水汽中慢慢变得模糊,他也快速离开谢府。
宫中伴读还不知道此事,姜雪宁手中握着那方帕子安然入睡。
翌日听学,公主没有来,先生们也不可能单独为伴读们讲课,于是伴读们百无聊赖的待在仰止斋中。
姜雪宁的一颗心提了起来,一定是发生重大事件,只是现在在宫中,她得不到消息。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姜雪宁去寻郑保,才得知勇毅侯府被围,公主替燕家喊冤,触怒圣颜,被禁足。
姜雪宁听到这个消息,站立不稳,一手扶住高高的宫墙,失魂落魄的走回仰止斋,就连挂在腰间的荷包掉了也不知。
回到房中便把自己关了起来,眼泪一滴滴滑落。
悲伤,害怕。
为何上一世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那封信明明已经被谢危拿到,怎么燕家还是蒙难?
她和张遮真的可以走下去吗?
她真的还会再连累张遮吗?
为何会这样?
不多时仰止斋管事太监传达皇命,让众伴读先行回府,等待传召。
除了姜雪宁,大家面面相觑。
姚惜第一个收拾完行李出宫,走的比谁都急。
姜雪宁不屑的看姚惜一眼,和姜雪蕙一同出宫。
姜雪宁重新雇了一辆马车去勇毅侯府。
勇毅侯已经被重兵围住,这些人个个神情凛然,面相极其凶狠,看着就忍不住心底生寒,比上一次在衙门口看到的侍卫还要威严恐怖。
姜雪宁还未上前就被人拦住:“姑娘,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这可是皇命,违者斩。”
那人倏地按住剑柄,姜雪宁后退半步,笑着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想要通融。
结果利剑出鞘声震得她心惊胆战,默默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朝旁边紧闭着大门的谢府望去,她犹犹豫豫的走到谢府大门前。
今日她并没有看到谢危,不知道勇毅侯府的事他是什么态度,还有那封信。
她敲响了谢府的大门。
大门打开,剑书鼻子一皱,很不欢迎她的样子。
ps: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