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洗漱过后的几人,终于吃上了热乎的一餐,饭进了肚子,就涌上了困意,项理给四人找了个帐篷,四人进去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床铺,便躺了上去。
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音。有心事的游大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一旁的李英也让他搅合的没了睡意。
“不是!我说你不睡觉,想干什么啊。”
“你说咱俩这趟算是圆满了吗?”
“想那么多干什么?那项将军如今是想好了,不会再进军啦,你没看那地图上的标记,都是些关口,是打算彻底当锁头乌龟了。”
“出去走走?”游大直接起身,开始穿衣服了。
李英起身说道,”哎!军中可是有巡逻的士卒,把咱俩再抓了,这咋解释,你小子,真是的。“看着游大穿好鞋子,往外走去,李英也赶忙穿起衣服追了出去。
”我说,你可知道,名将自古就是治军严谨的,这项将军,我也听说过,那可是河东道派的上号的将领,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咱俩这么出来,弄不好就被逮住了。“
”嘘!你看那几人!“
李英朝着那一侧大门的方向看去,只觉得这人好像见过,嗯?这不是!这不是围堵他们的那个蒙面人嘛!虽然当时坐跪在地上,面具掉落在地上,七窍流血,竟然没死。
来者正是廖樊,那日幸亏被后面赶来的骑兵给救了下来,如今他的人马伙同金锁匠被鲁王划到了这里,算是黄虎的支援,唇亡齿寒的道理杜龙也是很清楚的。
至于今晚上主角却不是他,而是领头之人。
一名农汉子模样的男人,细长的胡须,小眼睛四处瞟着,穿着貂皮大袄,手上带着玉扳指,却是有些不合手,妥妥的暴发户气质啊,而大帐的帷幕也被掀开,走出了一身便服的项理,只看到项理一把就握住了这男人的手,也不管这双手有多么的粗糙,热情的让这汉子也是一时间受宠若惊的模样,二人便拉着手就走了进去。身后则跟着憨厚模样的金锁匠,还有少年模样的廖樊。
躲在远处的二人,脑海中,闪出了一个最坏的答案,通敌?
李英吞咽了口唾沫,”别瞎想,咱俩得想办法,凑近一点,最好能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可当二人想要靠近这帐篷里的时候,却发现帐篷百米之内,多出了许多精壮的汉子,开始打开身后的箱子,一道道金光闪出。
”鎏火甲?“
看着身边的士卒,纷纷套上了甲胄,而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先躲起来。“李英脚下步子沉下去,便抓着游大钻进了一座帐篷,发现里面是用来存放刀甲,便躲在了甲胄后面。
听着外面传来沙沙的声音,探出眼睛的二人,看到了身披甲胄的士卒,纷纷刀出鞘,横槊空中,眼神凝重的盯着那栋大帐篷,看着有一队士卒朝这走来,二人赶忙躲到了最后面的箱子那里。
只听到将官说道,”喧哗者,杀无赦!擅自离开队伍者,杀无赦!立刻着甲,刀出鞘,矛朝天,听寻将领,凡不遵号令者,杀无赦!“
有一名士卒看样子和军官关系不错,开口询问道,”怎么了这是!这么严重,大伙正睡着觉。“
只听到这军官小声说道,”少废话!赶紧挑套好甲穿上,将军有令,今晚上任何变故,立马动手!快!“
看着平时关系不错的人换上了一副冷脸,士卒也不敢再开口说啥,赶忙加入了披甲的队伍,拿起手中的刀刃就走了出去。
李英小声说道,”你说这项将军是不是用了什么计谋,骗了贼军高层来,我看那个领头人,应该不是黄虎吧,看样子就是个富家翁似的“
游大心中也有了决断,”咱们先回去和他们两个说一声。“
李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项将军可是项武昌的亲二伯。“
”没事的,项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二人又悄悄的摸了回去。看着周围纷纷调动起来的士卒,都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本来几步路,硬生生走了半个时辰。
”你们二人去哪儿了?弄得我跟钟安醒了,看你俩不在,在这里等着你二人。“进了帐篷,就看到项武昌和钟安二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茶桌边,正小口喝着茶。
”项大哥,钟安你们过来,刚才我和李英睡不着,就出去瞎逛,结果看到了战旗飘动,士卒披甲执刃待命。”
二人也察觉到了帐篷外面,有沙沙甲叶磨损的声音。
四人围在一起,游大很快就把自己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了二人,一旁的李英则是观察对面两个人的眼神,看到钟安眼里是震惊,而项武昌眼里,也是震惊。游大就知道,此事跟这两个人应该都没有关系。
“我亲自去问二伯,为何深夜见这些起义军的首领!”项武昌直接就站起身来,准备出大帐。
“项哥,且慢!不必着急!项理将军是国之重臣,怎么会做出什么投敌之事呢,我觉得不如等到明天,咱们再从长计议。”游大赶忙开口道。
李英也拿起了一只茶杯说道,“没错,项哥,而且外面士卒广布,你这样直接去找项将军,我看也不妥,说不定还会坏了项将军的布置。”
听到这里的项武昌停下了脚步,只能恨恨的一拳打在了门帘上。
一夜无声的四人,终于等到了第二天早晨的太阳,游大和李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钟安还在倚在墙壁上睡觉,只有项武昌枯坐在茶桌边。
“项大哥?”
“我没事,走,咱们去吃点早饭,再去找项将军谈正事。”
二人注意到,项武昌嘴里用的是项将军,而并不是他二伯。
看到四位年轻人走了进来,项理也是很热情把他们迎了进来。
“来来,快快,好好吃顿早饭。”
“项将军,昨天说要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张留下的人皮。”
项理嘴上打了个哈哈,“先吃饭,先吃饭。那个不急。”
项武昌则是一把抓住了自己二伯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二伯,我有事跟你说。”
“啊?好嘞,你们先吃着。”
二人进入了另一侧的帐篷里,项理一脸疑惑的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侄儿。
“怎么了?起色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
“二伯,我昨天晚上起来,睡不着,在军营中溜达,看到你接见了一伙人,领头人穿着貂皮大袄,其中有几个人我认出来了,是起义军那边的统领。二伯,你想干什么!”项武昌抬起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二伯项理的那双有些许惊恐的眼睛。
“啊?唉。”项理直接坐在后面的椅子上面,浑身疲惫不堪。
“别怪我武昌,你王叔的仇我也想报啊,但是咱们现在不能再硬着头皮过去冲了,更不能让起义军硬着头皮来冲咱们,十万大戟军啊,这是河东道能拿的出最趁手的兵马了,如今不足半数了,我得把他们带回去啊,这一战死了太多人了,我们项家子弟不知道多少人就这么死了,咱们要是不能活着回去,他们可就白死了.”
项武昌难以置信道,“那你就勾结了贼军?二伯!你这是忘了族规!”
项理一张拍在了椅子上,“武昌!你二伯我绝对不会投敌叛国,辱没了我们的祖宗。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看着步步紧逼的项武昌,项理再次泄了口气,瘫坐在上面,“只是和叛军达成协议,互不攻伐。”
“什么!昨天晚上那几个人,就是来商量这个的?你糊涂啊二伯,此事若是让其他人得知,咱们项家可就真的叛国了!”
“放心吧,我留下了黄虎的唯一的亲人,等到今晚上签订了契约,他们就会正式退出我军前方地界,到时候,咱们就等京东道分出一个胜负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说完,好像再次衰老了几岁的项理就准备起身往外走去,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儿不会告发自己的。
可这时,游大却走了进来,沉声说道,“项将军!”
项理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莫非刚才之事,让他都听了过去。
挤出张笑脸问道,“怎么了游大,可是饭菜口味不佳?”
“将军,当真是要一错再错吗?”
项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质问道“你说什么!”
“昨夜看到将军密会贼人的正是我,这些事情也是我告诉项大哥的。”
项理眼睛微眯道,“哦?你是在威胁本帅吗?”话说到这里,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将军!游大有一言,唇亡齿寒的道理您一定知道,我听闻项家创业之初,项老太爷,追随宋初帝,浴血奋战整整四十载,多少次身陷贼阵,也是破口大骂,手中拳脚,愈发大开大合,竟然是一人可挡万军,将军此举,岂不是让项老太爷胆寒。再说回将军,将军从北边起家,我听项大哥说过,嘲笑过项将军的人,大多葬在了那里,将军比这些人强,可曾这些人有临阵怯弱之人,有与贼协商一说吗?难道将军比他们还不如吗?最后将军,你可知道,这件事情,我肯定会说出去,将军你堵不住外面士卒的口,那儿怕你今日把我们杀了,也会有人传出去,到时候你该如何面对项老太爷呢!”
项理放在刀上的手,却是收了回来,“本将对于这些事情,都已经考虑过了,你不必担忧了,本将不会杀你,游大不可承认你确实有胆色,这段时间,就请你做客军中吧。来人啊!”
“帅爷!不好了!您的贵客出事了!”
“什么!”
“项将军,恐怕我们不用一直留在这里做客了”只见李英浑身是血,手中拎着一颗脑袋,正是那颗昨晚走在最前面的暴发户,黄虎还仅存的一名亲人。
“什么!你!”项理眼神换上了惊恐。
李英摸了摸脸上的血,脸上带有歉意的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项将军。”说着,一颗圆圆的脑袋就被扔到了项理的脚边。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那么死死盯着项理。
久经沙场的项理竟然感觉到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