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夜晚,山上还是略带了些凉意。
林小满他们不敢烧火,怕引起别人注意,所以便换了些厚实的衣服穿着。
想到林冬至和叶大川还在山顶查看情况,便让叶远山去给他们送衣服。
叶远山才出去没多久,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小满姐!林叔!有官兵进村里了!”
林小满一听,便朝着外面走,林大树罗田等人也紧跟其后。
不一会儿,山顶上站满了人。
林小满眯着眼睛看向前方,黑夜中,两排火把朝着村子前进。
寂静的黑夜中,林小满似乎还能听到一些马蹄声。
与此同时,村子里,陈兴他们正在吃着晚饭。
陈兴的大儿子陈富来说道:“爹,我就说镇上那些纸船是骗人的吧!你还真信了,还想举家搬迁。”
“我们家三十多亩田都在这,能搬到哪里去?”
前两日村中有人去了一趟镇子,回来就说镇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些小纸船,纸船上写着不久便会有人来抓壮丁,让众人都想办法躲一躲。
虽然县令及时把这些小纸船收走,但看到小纸船的人可不少,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镇子都知道了抓壮丁的事情。
有人相信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有人持着怀疑,在一旁观望;有人则是觉得,纸船不过是那些不满收两次兵役的人,故意散发的假消息,以此引发百姓不满。
陈兴听到消息,联想到外村所有人离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便打算举家搬迁去孩子外家躲躲。
可妻子和孩子都不支持他这样做,不过是一些流言而已,没有任何可信度。
三天后,所谓抓壮丁的官兵没有出现,村里人包括陈兴都渐渐认为小纸船的话只是一个谣言。
陈兴看着镇上和村子都如往常一般,便也就放下心来。
忽然,一阵马蹄声和嘶鸣声打断了陈兴家的晚餐。
陈兴猛的站起身,短短瞬间,他的后背就生出了一层薄汗。
想到某种可能,他立刻道:“富来,快,带你弟弟去祠堂地下室躲着!快去!”
陈富来还有些懵,他被陈兴拽着胳膊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拉着弟弟的手,就飞快的往后门跑。
见儿子离开,陈兴便带着妻子快速的去藏自己的钱财。
没多久,门外传来了粗暴又急促的敲门声,陈兴随意蹭了一下地上的泥土,将泥土抹在妻子脸上,又把她的头发弄乱才说道:“你去开门。”
“如果官兵说家里的爷们在哪,你就说两个孩子去外家了。我前两天砍柴,不小心砍到了腿,大夫说腿筋断了,以后都走不了路。知道吗?”
陈王氏慌张的点头应下,等妻子离开后,陈兴拿着柴刀,闭着眼睛,狠心给自己划了一个深口子。
他快速的拿起外伤药,随意的倒了上去,然后用布死死缠着。
做好这一切后,他把带血的衣服鞋袜换下来,丢在床底下,地上的血迹被他用装了水的盆子挡着。
收拾完后,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陈王氏跪在地上哭喊,官兵们在搬着自己家的粮食,陈兴抓着一个官兵的衣服怒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凭什么抢我家粮食?”
官兵不耐烦的抬脚踹过去,“什么抢粮食!这些粮食是我们诚王的粮草!滚一边去,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杀了你!”
陈王氏见他被官兵踹到在地,连忙跑过来将他扶起。
忽然,一个官兵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兴,“你的腿瘸了?”
陈兴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官兵让他把受伤的地方露出来。
他慢慢的扯上裤腿,露出了里面包扎的伤口。
官兵不耐烦的呵斥道:“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小爷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把伤口露出来!”
陈兴心中一颤,快速的解开布条,把血肉模糊的伤口露了出来。
官兵冷笑一声,“呦呵,还真的受伤了!不过这个伤口太浅,可瘸不了,小爷我来帮帮你吧!”说着,他一脚踩在陈兴的伤口上。
“啊!!官爷饶命!饶命!”陈兴痛的表情扭曲,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官兵鄙夷的说道:“像你们这种给自己划拉一刀就说瘸了的人,小爷我见多了!”他一边说,一边加重力道踩,还垫着脚尖转动了一下。
陈兴疼的眼前发黑,话都说不出半句。
这时,一个小兵走过来说道:“马伍长,粮食已搬完。”
那位姓马的伍长看了一眼进出多出气少的陈兴,冷哼道:“看在你家粮食还算多的份上,小爷我就饶你一命。走,去下一家!”
下一家,便是林四叔家,他年龄太大,不用担心会被抓去做壮丁。
儿子孙子虽说够了年龄,但在他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跑去祠堂避难。
祠堂距离他家最近,他完全不担心儿子孙子的安危。
可看到官兵们抢夺自己粮食,林四叔忍不了,直接上手和官兵抢,“别抢我家粮!我知道哪里有粮,你们别抢我家的粮食!”
马伍长刚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他饶有兴致的打量林四叔,“你说你知道哪里有粮?”
林四叔急忙点头,“外村,外村林家有粮食,他们家是我们村最有钱的,住的都是二进青砖瓦房。”
马伍长想了一下说道:“既如此,你便带我去你说的那个林家,若是他家中真的有很多粮,你们家的粮食就不用上交了。”
林四叔脸上露出欣喜,“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林四叔带着一群官兵,浩浩荡荡的前往外村。看到外村一点火光都没有,林四叔心中有些不安。
前段时间外村全部搬走的时候他也见到过,但转念一想,林家只拉走了两俩牛车的东西,家里应该还剩下不少。
马伍长看到外村的房子,微微皱起了眉,他刚刚带队,直接就往冒着灯光的村里走了,倒没发现这黑暗中的外村。
林四叔明知林家已经离开,但还是装模作样的走过去敲门。
敲了半晌,才为难的说道:“官爷,他们可能不在家。”
马伍长有些不耐烦,朝着身后的人挥挥手,“给我把门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