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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凑巧的是,叶诺这次来,距离上次,恰恰好的相隔六十年,正好又是宫殿现世的日子。
小花妖说了,只有这三天,宫殿外围的禁制才最是薄弱。以叶诺如今的修为,再加上本身的星河真气,倒也不是不能闯上一闯。
月灵本来想要跟着叶诺一起去宫殿之内的,却被小花妖给阻止了。这宫殿当中的禁制虽然都很强大,但对于身具星河真气的叶诺来说,考验的意味更浓些,虽然可能会吃些亏,但她不会有生命危险;若是月灵进去,考验自然是会简单了,但相应的,她的收获也会降低许多。
听她这么说,月灵才打消主意,决定在宫殿外陪着花妖一起等叶诺回来。
叶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宫殿外休息了一天之后,就在月灵担忧的注视之下,进入了宫殿。
眼前的这宫殿和中土之地那些富丽堂皇的华美宫殿并不相同,倒有几分类似泰元大殿的味道,庄严古朴,壮美无比。
在宫殿前郑重叩首之后,叶诺便踏进了宫殿之中。
在宫殿外,叶诺看的清清楚楚,殿内是一座汉白玉的大厅,可等她踏入了宫殿之后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宫殿以及殿外的花海,全部消失不见,周围是一片莽莽黄沙,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青翠山影。
这里是……西荒!
黄沙之中,有一座小城背靠青山,城中,有一户人家正在欢声笑语,因为,他们的小小姐,诞生了!
叶诺静静的站着,眼看着年轻的父母抱着襁褓中的女婴欢声笑语;眼看着小小的婴儿由小小的一团成长为妩媚俏丽的少女;看着那少女年近及笄,面带羞红的绣着嫁衣;还有,那突如其来的惨祸,遮天蔽日的血色;接下来,师父出手,少女首次对力量生出了向往,然后不屈不饶的追着那道遁光,然后成为一个修真者;初入修真界的懵懂;身为散修的艰辛;破除万难进阶金丹却发现前途无路的绝望与茫然;九死一生取得星河真法之后却被人暗算,与敌人同归于尽;本以为死去便万事皆休,却峰回路转,重新投胎成为少女,进入太一宗,拜在入云峰门下,远走北冥、坤洲历练,直至来到这里,进入大殿……
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不见,空荡荡的大厅中,只有叶诺安安静静的站着。
她知道,这不是幻境,而是自己的记忆。
前世今生,她经历的所有的事情,都凝缩在方才出现的景象之中,不过一瞬,却仿佛再度走过一生。
好些她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经过这么一次,却又都从心底最深处翻腾而起,然后渐渐归于沉寂。
“通过问心路,可为传承弟子。”空旷的大殿中,不知道从何处响起这般话语。
叶诺一惊,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枚泛着点点星光的玉简从空而降,向她飘飞过来。
伸手把这玉简接在手里,古朴的玉简一入手便消去了所有光芒,墨绿的竹片看上去平平无奇,叶诺握住玉简,神念便向内探去。
不出意料,玉简上的禁制依然存在,把她的神念弹开,无法得知玉简的内容。
叶诺又停顿了片刻,这才举步继续前行。
一直走到大厅尽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殿内的禁制仿佛完全不存在一般。
站在大厅尽头,看着前方高高的玉阶,叶诺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坚定的迈了上去。
她双足刚落在玉阶上,周围的景象一下子就变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不知道从何而来,只一眨眼,周围已是茫茫星空。
下意识的向下望,玉阶已然不见,脚下已然是一片星河。
修炼星河真法这么久,叶诺对星空的了解可谓甚深,她一眼就看了出来,这片星空正是她每夜都要昂观苍穹所见,星移斗转,每一颗星斗都按着它们应有的轨迹游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看了多久,叶诺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片星空之中,她忘了周围的一切,忘了自己的目的,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
她仿佛就是夜幕之中平平常常的一颗星星,在天穹之中闪耀、游走。
“糟糕!”宫殿外,月灵一个激灵,猛不丁的跳了起来,转头就要向宫殿当中冲去。
绿色的藤蔓一卷,花妖月季已经把她包成了一个绿色的茧子:“你姐姐在接受考验,你去添什么乱?”
“我感觉不到姐姐了!而且,我叫她,她一点回应都没有!”月灵越发着急了,“这到底是什么考验?你不是说没危险的么?”
“当然没危险啊,这里是考验弟子的地方,又不是用来杀人的。”花妖月季颇不以为然,“不过有些考验会很难就是了。再说了,在一些特定的禁制中,心灵传音也是要被隔断的,你感应不到她很正常,多等几天就是了。”
“真的吗?”月灵有些不信,不过下一个瞬间她便又能感应到叶诺的存在了,虽然她的传音依然没得到回应,但是却能够感应到,叶诺此刻很安全。
如此,她便在花妖月季的劝说下,依然在宫殿外等。
这一等,就是半年过去了。
半年时间里,月灵不知道呼叫了她多少次,虽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平安,可一点回音都没有,还是让月灵心生几分不详的预感。
早在三个月前,她便不顾花妖月季的阻拦,想要冲到宫殿当中去寻找叶诺,可是,她冲不进去。
宫殿之外的禁制早已复原,以月灵此刻的修为想要冲进去,那真是做梦。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就连一直很笃定的花妖月季,也有那么点点不太肯定了,在她的记忆里,进入这座宫殿之中的人,最长也不过三个月就出来了,怎么叶诺却一去半年都没有丝毫音讯?
不说月灵和花妖月季在外面急的跳脚,叶诺此刻静静的立在玉阶之上,仿若一尊精美异常的雕像——她的大半个身子,竟已被玉阶同化,闪耀出柔和的玉色光泽!
叶诺的双眼是睁着的,可她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存在,黑色的眼瞳中不带丝毫生气,仔细看去,竟有种星辰泯灭的苍茫之感!
在叶诺的额头正中,本已经和周天星辰图合二为一的星罗盘却脱离了出来——也许不是脱离,而是它的投影——拇指大小的星罗盘紧紧的贴在叶诺眉心,明灭不定的星光把叶诺的上半身包裹起来,艰难的抵挡着那玉色台阶的同化。
与此同时,遥远的九州大世界上,一身白色长裙的星罗忽然笑了起来:“这小丫头,未免也太过莽撞了!万古寰宇大阵也是那么好闯的?修为不到,别说试炼了,别把命送掉就是了!罢了,我且帮你这一次,以后可要注意哟!”
星罗话音刚落,叶诺额头正中的星罗盘虚影骤然大放光明,把她整个身子都笼罩起来,玉色光泽褪去,叶诺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无边的苍穹之中,有无数星辰在闪耀。
这是哪里?
叶诺不知道自己在星空之中待了多久——嗯,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本应该……
本应该如何?
叶诺一愣,然后开始苦苦思索,可是她仔仔细细的想了半天,才依稀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她叫叶诺,是一名修炼者。
脑子仿佛生锈了一般,叶诺需要仔仔细细的想很久很久,才能想起偶然的一鳞半爪。
比如说,她有师父,有妹妹,有姐姐,可是,她们又在哪里?
在这个无比广大又无比寂静的苍穹之中,只有她孤零零一个,除了偶尔和另外的星辰擦肩而过时,才能感觉到自己在动。
叶诺很有耐心。
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一次又一次的记忆,空荡荡的脑海中,便渐渐多了些东西。
她记起来了,她的妹妹叫月灵,是一只月华灵猫,她们一起在外头历练呢!
仿佛在印证她的记忆一般,她刚把这点捋顺清楚,便听到心底模模糊糊的有人在喊她姐姐。
“是月灵吗?”她试探着回了一句。
那边静默了片刻,然后便是激动至极:“姐姐,你可急死我了!你这一年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都不理我??这破传承咱们不要了好不好?姐姐你快出来啊!”
一年?传承?出来?
叶诺迟钝的思索了片刻,在月灵一叠声的催促下,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传承是什么?为什么要出去?”
“……!!!”月灵联系上了叶诺,本来正高兴,可叶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当下就把她问傻了,“什么什么意思?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没等到叶诺的回答,抓狂的黑猫一爪子把旁边的花苞割开:“月季,你不是说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你不是联系上她了吗?”花蕊中的小人儿没心没肺的打了个呵欠,“能有什么问题?”
“我姐姐连要出来都忘记了!”月灵继续抓狂。
“很正常啊!”花妖月季躺回花蕊中,花苞慢慢闭合,她的声音悠悠传来,“经过万古寰宇大阵的人都这样,过些日子她就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