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非常了解她们夫人的为人,也跟着点点头,趁着添茶的功夫瞄了一眼纸上的字,顿时心里惊叹不已。
这顾家不愧是富贵人家,这锦缎和纱笼,都是难得的上好料子,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更何况一次就送十匹,想必那珍珠也都是极品。
这普通一次的回门,就带回来这么多礼物,如此到年节时间,更不会少了。
反观夫人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桌嬷嬷反而有点为顾青鸾委不平。
要说这三个儿媳妇,只有顾青鸾出身最低,大儿媳是卓家的嫡女,二儿媳是兵部尚书的小女儿,虽说家里都是做官的,恐怕两家加起来,还没有顾家一半的家产多。
每年不管大节还是小节,顾家必会送礼,送的礼物都很合规矩,不见银两,但全部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比如名贵的字画古董等,更不要提其他的吃的,用的之类的。
亲家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可是顾青鸾和沈应珩成亲一年,夫人对顾青鸾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亲昵不足,更多的是身为婆婆的威严。
卓嬷嬷在心里叹气,这官宦人家,果然是不一般,恐怕这三少夫人的日子,日后也不见得多容易。
马车里的东西都被搬进了库房,顾家的小厮这才驾着马车离开,太傅府的门房见怪不怪,客气的话一句没说,当即关上了大门。
顾青鸾一身疲惫地回了倾云轩。
小厨房早已备好了晚膳,顾青鸾没什么胃口,难得回一趟娘家,中午便多吃了几口,顾家的厨子也都是做了十几年的老人,知道大小姐回府,必然是捡最拿手的做,结果就导致顾青鸾一不小心吃撑了。
顾青鸾从奶娘手里接过儿子,辰哥儿早已经睡着了,窝在她怀里一脸满足的模样。顾青鸾顿时觉得一天的疲累都没了,她低头亲亲儿子,喃喃自语道:“下次娘一定也带你回去,见见你的外祖父,也见见你舅舅。我们顾家啊,很好很好呢。”
抱着儿子在椅子上坐下,顾青鸾吩咐采桑去唤了章厨娘来。
章厨娘不是太傅府的家生奴才,也不是卓氏派来的人,因此上一世,顾青鸾平时也不太在意她,直到后来顾父去世,还是章厨娘看她可怜,偷偷告诉她。
没过一会儿,章厨娘来了,顾青鸾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裙,抱着睡熟的辰哥儿坐在太师椅上。
章厨娘是个守礼的,进来了也不乱看,低着头站在那,顾青鸾打量她须臾,才开口跟她说话,“嬷嬷来这太傅府多久了?”
“回三少夫人的话,老身来这太傅府比夫人只多半年光景。”
顾青鸾听了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采桑给章厨娘上了一杯茶,才听到顾青鸾继续说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要交代,从明日早膳开始,但凡三爷在家用膳,吃的不必变动,和以前一样即可,我知道章嬷嬷出身江南,因此,我这份早膳,麻烦嬷嬷按照江南的习惯准备,还有辰哥儿的辅食,请嬷嬷多费心。”
顾青鸾看了一眼秋露,秋露会意,拿出二十五两 银子递给章嬷嬷。
“三爷的早膳从中公里出,我的这份,就拿这二十两用吧,三个月给一次,至于这剩下的五两,就算是嬷嬷的辛苦费。”
“老身知道了,定会让夫人满意。”章嬷嬷 面露喜色,愉悦地拿着银子出去了。
整个太傅府里的下人都知道顾青鸾娘家富庶,平日里带他们这些下人一点也不小气,章嬷嬷这次可是见识到了。
看着厨娘拿着银子美滋滋地离开,秋露有些不解,开口问道:“夫人,不就是换个食谱,为何还要单独给厨娘银子?“
“日后你就知道了,总归,还是用自己的银子稳妥些。”顾青鸾轻拍宝贝儿子后背,看着辰哥儿的目光越发温柔。
又过了一个时辰,沈应珩回来了。
照例是先去卓氏的院子请安。卓氏心疼儿子早出晚归,今日倒是没有留用饭,而是让他快快回自己的院子,早些休息。
沈应珩回了倾云轩。
柱子和豆子伺候他梳洗,夏荷的事情之后,今日下午,卓氏好好敲打了府里的奴才们,现如今,院子里有心思的奴婢们都小心翼翼,沈应珩更是嘱咐豆子和柱子,除了他俩,婢女一律不要近身伺候,就连冬雪也一样。
梳洗完毕,沈应珩在前厅用完膳,一碗阳春面和小菜,沈应珩对吃的一律不挑,寒冷的冬夜能吃一碗热汤面,他并无不妥。
等了不到一刻钟,面都端上来了,却不见顾青鸾身影,沈应珩奇怪,平日里只要是他归家,顾青鸾必定陪着他用晚膳,遂打发柱子到后院去问,冬雪站在一旁伺候,沈应珩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透明人般,冬雪咬咬唇,规矩地站在一边。
顾青鸾今日回娘家,心里疲惫,看到她爹和她弟弟还好好的,心里对沈应珩更加怨怼,上一世她想好好和沈应珩过日子,沈应珩却不把她放在心上,最后带了那个女人回来,还要休了她,她爹也惨死,弟弟也远走他乡。
想到这里,顾青鸾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堵住,呼气困难。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索性早早地梳洗,进了被窝。
柱子从后院回来,告诉沈应珩,夫人今日回了顾家稍感疲惫,已经休息了。
沈应珩听了,心里有些讶异,两人成亲一年多,顾青鸾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每次回来都是开开心心的,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娘家的趣事,今日是怎么了?
想到这里,沈应珩停下了筷子,漱了口,去了后院。
后院很安静,只有主屋还亮着一点光。
沈应珩推门而入,径直走到里间。
屋子里灯光很暗,屏风后面的大床上的床帐已经放了下来,沈应珩看不清里面,也不知道顾青鸾睡了没有。
今晚该轮到采桑守夜,她看到沈应珩进来,屈膝行礼。
沈应珩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采桑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影子,低头出去了。
沈应珩放轻动作走向床边,他慢慢地掀开了帘子。
顾青鸾身穿一身水红色的里衣,侧卧向里,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地铺了半床。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棠花的香味,沈应珩看向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