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气氛有些焦灼。
沈应珩是文人,解决办法也遵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原则,他坚信二人之间的矛盾必定事出有因,只要说清楚便可。
顾青鸾更是不可能跟他说出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事。
于是一个想尽办法解决问题,另一个则是想尽快结束当前的困局,二人谁也不肯让步,虽然不至于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彼此的脸上都有些不快。
忽然,雅间的门被大力推开。
顾慎之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后。
“岳丈。”沈应珩看到顾慎之,随即站起身。
顾慎之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看向顾青鸾的眼神带了点无奈:“让你待在府里好生休息,乱跑什么, 还不快快归家去。”
顾青鸾未出阁前,顾慎之就不许她随意外出,生怕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如今女儿彻底回了娘家,顾慎之更是不希望顾青鸾再与沈应珩有什么接触。
顾青鸾乖乖听话,她出了雅间,采桑迎上来。
顾青鸾下了楼,身后的管家把山竹装了盒子,让她带回府去吃。
“顾叔,我爹她······”顾青鸾看了一眼二楼的雅间, 又看向身后的管家。
她倒不是担心沈应珩会如何,只是担心他爹,毕竟沈应珩乃当朝户部侍郎,平日里他爹在外见了,也会尊敬地称呼他一声沈大人。
“小姐尽管放心,老爷定会助小姐心想事成。”
管家笑眯眯地把食盒递给采桑,目送她出门。
顾青鸾听了,只能点点头,坐上了门口的马车。
“你何时送来和离书?”看女儿离开,顾慎之这才拉下脸。
“我不同意与阿鸾和离。”沈应珩依旧坚决。
“老夫本想着与你好好说道说道,可是你实在冥顽不灵,老夫当初将宝贝女儿嫁于你府,不过是觉得当朝太傅是个被人称道的好官,能教导当今天子,想必自己的儿子也都是秉性纯良优秀之人,更不会因为身份问题有所偏颇,谁知······”
顾慎之说到这里,看向沈应珩的眼神带了点鄙夷:“阿鸾在你家里受的委屈我不想再提,我顾家自是比不得你府上身份高贵,但是,阿鸾并无过错,我们也不可能接受你母亲所谓的“休书”。
还希望你家去与你母亲说道,尽快将和离书送过来,并且把阿鸾的嫁妆全部清点好,至于这两年年节往你府上送的礼,就当是阿鸾和小孙子在你府上的开销了,不要了。
“岳丈。”沈应珩听顾慎之所言,心下大惊,如果连他老丈人都支持顾青鸾与他分开,他当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都是体面人,也别将事情弄得太难看,老夫再等你们几日,否则,别怪老夫不给你们府上脸面。”
说完,顾慎之挥袖离去。
眼见今日的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沈应珩只得先离开回府再做打算。
楼下小二依旧热情地把沈应珩送出望春楼,顾慎之才再从后厅走出来。
“走了?”
“走了,看上去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管家跟在他身后,回道。
顾慎之点点头,随即让管家把望春楼的账本拿出来,二人上了楼。
“银子筹了多少?”
“我这几天东奔西跑,把每个铺子都跑了一遍,还差二十多万两。”
顾慎之这几天将顾家名下的各个铺子转了个遍,又拿了顾氏钱庄可流动的现银,到现在离目标还差二十多万两。
管家点点头,随即想了想:“老爷,我们给这么多银子,事情真的能办成?”
顾慎之转身坐在太师椅上,他那日听了贾大夫的话,特意托关系去了户部侍郎府上。
顾慎之是个商人,平日里为了避人耳目,一般不轻易去往朝廷官员府上,但是眼下为了女儿能够尽快出苦海,他也不在意那么多了。
户部尚书陈益善还有半个月就要告老还乡,朝廷的文书已经拟好,这些日子户部他也是几日去一次,至于新的人选,自有朝廷去选,他也没什么好参与的,只待时间一到,便携妻子回老家去。
顾慎之晚上来登门,说明了来意。
陈尚书沉默半晌,权衡利弊,这才命令小厮去拿了纸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
顾慎之当即明白,因此这几日才各处奔波。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只有跟随他多年的管家知道,就连罗氏,他都没说,生怕妻子担心。
“要不要我帮忙?”管家看顾慎之有些发愁,于是坐到他旁边问道。
“其实要说剩下的银子也能凑,老夫经商这么多年,再加上宗族那边的银子,倒不至于凑不出来,除了留下要周转的银子,其他的银子我让周氏去拿。”
顾慎之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人,继续道:“你那些银子,还是自己留着娶媳妇吧,不是老夫说你,你也比老夫小不了几岁,你看看老夫我,孩子四五个,最小的都十几岁了,再看看你,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说出去别人都要怀疑是不是老夫不让你娶妻生子。”
二人关系亲近,没人的时候,自然语气要随意一些,管家听着顾慎之说了这么多,表情也丝毫没什么变化,只是在顾慎之说完以后才回他,“是,老爷你厉害,养了四五个子女,最小的那个最厉害,直接被抓到大牢里去了,有这样的孩子,我宁可不成亲。”
“哼,不提那个臭小子,真是丢我顾家的脸。”听到管家提起顾宥鹄,顾慎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自几日前被抓走,就直接被关进了大牢。
本朝有律法,凡是私设赌坊,均要从重处罚,为此,周氏日日来求情,顾慎之根本不为所动。
此时城西一处茶馆内。
周氏倒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失声痛哭:“你可要千万救救我的鹄儿啊,再怎么说孩子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男人一副商人打扮,看到周氏哭得如此伤心, 颇为怜惜地为周氏擦去眼泪:“我知道你这几日为了孩子的事心力交瘁,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鹄儿的事我尽力想办法,可是你也知道,我这钱庄也才开始盈利,能拿出来的现银是真的有限。”
此男人正是周氏之前送信的钱庄掌柜周广元。
“元郎。”周氏拿帕子擦去眼泪,紧紧抓住了男人的手。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是鹄儿真的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与你情分不一般。”周氏看向男人,眼神里还带些羞赧:“再说,鹄儿,鹄儿他······”周氏支支吾吾,话说一半便停下了。
周广元看她欲言又止又一脸羞赧的样子,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